霍一眼神死板，回答却铿锵有力：“主子将属下派去霍楚灵身边时曾说，无主子之命不得轻易妄动。”
“蠢东西！”向来清姿兰雅的左相大人气得扔出了一方砚台，霍一不避不闪，额角渗出血丝，霍捷见之更气：“不知变通的蠢东西！滚滚滚！给我滚去监视霍绾姿！没我的命令不准回盛京！”
“是！属下领命！”霍一接下新任务，在滚之前想了想，又对霍捷道：“主子，属下还有一事……”
“说！”
“您收藏在书架背面的遗世孤本与名家绝迹……”
霍捷心脏骤缩，身形不由得晃了一晃，连忙撑住书案稳住身形，他抬头，嗓音颤抖：“被……霍楚灵给撕了？”
霍一再次回想当时场景，道：“全是字儿的给撕了，带画儿的被她给拿回了璎珞流羽阁。”
霍捷心中一痛，“你给我滚！马上给我滚！”
霍一飞身跳出窗外，瞬息即消失无踪。
霍捷狠狠捶向自己的心脏，眼底滑过深沉杀意，“霍！楚！灵！”
这可都是他霍家几代传承才得以保留下来的不世珍本啊！
随后，向来君子如兰的霍相在清理完篁竹居内四散的真迹残骸后，带着一脸杀意一路于府内急行，奴众见之皆惶惶避让。
然而，胆大包天的小傻子闯的祸可不止这一件，祸害的人也不仅仅只有霍相这一位。
才行过白玉桥，就听闻阁内传来嘹亮哭嚎，和那日围绕在霍捷耳边的魔音一般无二，不动声色的掩下眉间异色，风清朗月的霍相一挥月白袖摆，踏进楼阁，凝目一瞧，霍相眉间杀意险些抑制不住：“季！恒！”
“嗯？”季恒懒懒抬眸，嗓音带着慵懒冷意：“霍相有何指教？”
“呜~”正被季恒摊在大腿上打屁股的霍楚灵蓦然抬头，伸手哭喊：“爹爹！”
霍捷眉间一冷，“成何体统！”
“她的事，霍相似乎无权过问？”季恒眉间寸寸冰寒，抬手一掌再次打下，“知不知错？”
“不知不知！”霍楚灵面朝地，只得努力伸手盖住自己的小屁股，眸儿里含着泪，难过又愤怒：“我只是想让恒哥哥多陪陪我而已！我在盛京一个玩伴都没有！一个都没有！”
季恒欲再次挥下的手僵了僵，“可我……已经尽力空出时间来陪你了。”
“呜~”霍楚灵咬着牙，生生咽下哭音，“可我就是想时时刻刻都见到你！”
“小傻子，”季恒似乎是轻叹了声，极轻嗓音很快便随风散走了，他伸手把她翻过来抱到怀里，“我有官职在身，哪怕你去讨了圣上口谕，我也不可能时时刻刻跟在你身边。”
霍楚灵双眼通红，鼻尖儿也通红，她抽了抽鼻子，软糯嗓音带着浓浓哭音，“可是你不让我出府，也不来陪我！”
“今日我休沐，”季恒敛眸，“本就打算带你出府玩的。”
“我不管，”霍楚灵可怜兮兮的抽泣，她自己抹了泪，蛮横霸道又不讲理：“反正娘亲说过，进京后我可以随意玩的！你若是不陪着我，我就去找舅舅告状，让他打你板子！”
季恒淡淡转眸看她，“告状？”
霍楚灵抱着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膛处兀自伤心，“就算你打我屁股，我也不会改变主意！”
很好，小傻子软硬不吃，现在该怎么办？
季恒眸光虚散，显然是已经走了神，霍捷忍无可忍，扬袖咬牙道：“给我搜！”
楼阁中涌进来层层府卫，还未动作便被侯府精兵横枪相对，霍捷嘴角噙着抹不浅不淡的笑，“世子何意？”
“滚出去，”季恒眉眼不动，“擅动者，死。”
霍捷眸光一厉，“我霍府，何时轮到恒世子指手画脚，季恒，莫要太猖狂。”
季恒拍了拍霍楚灵以示安慰，“璎珞流羽阁不属于霍府，若想踏足，可以。”
霍捷眸光一动，季恒淡淡接道：“左相大人先去请示圣上，再差人来搜查也不迟。”
“看来……世子铁了心要护着她，”霍捷眼底划过一片暗光，也不知在算计些什么，片刻后，他看向霍楚灵，“你去我的书房做了些什么？”
被打了屁股的霍楚灵心情十分不好，红着眼气呼呼的扭头看了他一眼，“不就是倒了些墨汁撕了些书嘛？”
“不就是……”霍捷气得太阳穴突突的跳，文士高雅之态再也无法保持，“你知不知道那些东西有多珍贵？”
“再贵重我都赔得起，”小傻子财大气粗，趴在季恒肩膀上哼哼唧唧：“讨人厌的爹爹，谁叫你不要我，娘亲说了，你若是惹我不痛快了，便让我去你书房撕画儿出气！哼，心痛死你！”
“你你你……”霍捷处于暴怒边缘之后，思维竟诡异的冷静了片刻，发自内心赞叹道：“甚好，这睚眦必报的性子倒是像我。”
霍楚灵皱了皱鼻子，“爹爹是坏人，我才不要像你。”
“少给我打马虎眼，”霍捷怒气转了个头，眉峰一挑：“你把那些画儿都藏到哪儿去了？”
“我的小书房，”霍楚灵一点都不怕他，朝他做了个鬼脸洋洋得意道：“娘亲说了，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东西就是娘亲的东西，娘亲的东西还是娘亲的东西。”
“你！”霍捷怒发冲冠，“殷楚让你回京，这是让你向我讨债来了么？！”
霍楚灵眨巴着眼，显然没听懂。
倒是季恒，不咸不淡的补了句：“十年前的债，霍大人的确也到了该还的时候了。说来不巧，楚灵侍女收拾流羽阁时竟在霍绾姿的药房找到了一些有趣的药液，其中一样……却是能让至亲之血无法相融，不知霍相可感兴趣？”
霍捷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季恒并没有给霍捷思考的时间，转瞬白锦便从袖中拿出一琉璃小瓶，双手奉于霍捷，霍捷被季恒那番话扰乱心神，回过神来时，竟已将那瓶子接到了手中，掌心紧握，眸光几经变化，霍捷终究是未再说些什么，转身带走了一室府卫。
王府精兵亦收起长枪，静静站立在一旁。
青玉为季恒添上新茶，欲言又止：“世子……”
季恒瞥她一眼，“何事？”
青玉银牙一咬，终是将心头担忧说了出来：“您这般挑破那霍绾姿的蛇蝎面孔，若是霍捷不信，那霍绾姿又……我们主子岂不是有生命危险？”
“你们以为，十六皇姑为何会让小傻子赖着我？”季恒坐在椅子上冷眸霎寒，眼角眉梢皆是淡漠冰锋，“我想护的人，谁也动不了。”
“至于你们，做好分内之事便罢，十六姑姑……也并非如同她表现出的那般醉心山水。”
放小傻子归京，才能让她放心去做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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