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夫人狠狠地推开孙大人，将颤抖的孙菲菲揽进怀中，细声安慰：“不怕不怕，母亲护着你呢！母亲一定不会让苏白卿害你的！菲菲别怕……”
孙大人脚上踉跄两步，皱眉看着眼前同仇敌忾的妻女，“你们真是……半句也听不进话！这幅样子当初究竟是怎么敢奢望成为皇子妃的！”
孙夫人抬头狠狠瞪着孙大人，“当初菲菲说要当皇子妃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明明当时一直怂恿菲菲的人就是你，现在这烂摊子收拾不了了你就想全扔给菲菲？我告诉你，没有这么好的事！菲菲嫁不好，你后院里的那些庶女一个都别想嫁得好！谁都不能比我的女儿过得好！”
孙夫人将啜泣的孙菲菲护在怀里，昭示着自己的决心。
孙大人无奈地叹一口气，背对她们站着，“从前我纵着菲菲胡闹那是因为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未曾定亲，若菲菲真能成事，我东中郎将府也能再往上走一步。可是整整四年了，我劝过你们多少次？偏偏你们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大皇子已经向陈家下聘，二皇子与薛大小姐的婚事也是八九不离十，菲菲白白熬上四年，最后一无所有！夫人，已经有多久没人来向菲菲提亲了，这你应该是最清楚的才对啊！”
孙夫人呆呆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立在刺眼的阳光下，身形佝偻，而怀中的女儿尚在哭泣。她才像是回到现实一般想到：是啊，他们都老了，菲菲总要嫁人的。没了这位苏大少爷，难道要她的菲菲做续弦吗？
孙菲菲感受到孙夫人的动摇，立即害怕地抓住她的衣袖，不住地摇头。
“母亲，我不要嫁给他，苏白卿真的会害死我的！母亲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去死啊！”
“荒唐，你是被什么东西冲昏了头？苏白卿哪里来的胆子敢就这么弄死你？”孙大人反手一巴掌就甩到孙菲菲脸上，恨铁不成钢地训斥：“往日里看你脑子还算是清楚，怎么到自己的事上你就弄不清楚了？你嫁过去就是她的弟媳，你与她又有矛盾，你有什么不测，京城中的人难道是傻子吗？她就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谁知道她会干什么？她就是个疯子！我脸上的斑、刘子萱丢失名声、柴桑失去郡主之位，哪一样是正常人能做得出来的？父亲，你若真要将我往火坑里推，我今日便直接一头撞死在这里！”孙菲菲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捂着脸就开始放狠话。
孙大人冷笑一声，“也不看看你是谁的女儿，你若是有撞死在这里的胆子，早就撞死了，何必等到现在？”
眼看着丈夫和女儿又要闹将起来，孙夫人赶紧扯住孙菲菲，柔声解释：“菲菲，你听母亲同你说。这个苏大少爷施夫人对他是赞不绝口，而且他还是林太师的弟子，听说很快就要跟随林太师到处游历增长见识，只要你嫁给他，根本不需要呆在苏府每日看苏白卿的脸色过活，跟着苏公子一块儿离开京城就好了。而且这位苏公子是苏大夫人的孩子，苏大夫人与苏白卿向来不和你也是知道的，以你的背景，嫁过去苏大夫人肯定不会让你吃苦的！菲菲，你听母亲一句劝，这婚事有百利，足够掩盖这其中的一害了。”
“若是这次你还不答应，那为父就只能替你找些下嫁的婚事了！”孙大人抓住孙菲菲的痛脚，又踩一次。
孙菲菲险些把一口银牙咬碎，父亲从不说假话，两位皇子的婚事定下来，与她没有半分关系，父亲这就憋不住想要将她快点嫁出去了吗？
母亲说的这些，在脑子中过了一遭，发现确实很有道理，苏大夫人与苏白卿不和，自己若是嫁过去，也是和大夫人同仇敌忾，说不准真的不会受太多的苦。只不过，有一件事，一定要提前弄清楚！
“母亲，既然苏公子在施夫人眼前都这么优秀，为何他会来我们府上提亲呢？”怕就怕，这又是苏白卿的一出计！
孙夫人听得女儿口风稍稍松开，开心地擦拭脸上的眼泪，笑着说道：“母亲也替你问过了，施夫人说，苏公子在回京的那一日恰好看见了坐在马车中的你，一时惊为天人，念念不忘至今。这不，一打听到你是东中郎将府的大小姐，立刻就急着来提亲了，生怕你被别人抢走！”
“是么？”林太师回京的那一日，她似乎是……在薛府？是那一日回来的时候么？
只是少年情怀，并没有权谋吗？
孙菲菲胸中猛然出一口气，至少、下半生的着落应该是有了，只要自己嫁到苏家，二皇子也不会再对父亲步步紧逼了吧！有父亲在身后做底牌的她，在苏府怎么也不会活得太糟糕，何况母亲说，她可以直接离开京城，等她再回来的时候，苏白卿早已经嫁人了，她们二人，也就不会再有过多的瓜葛。
这么看来，苏致远倒真是个好选择。
孙夫人是最了解自己这个女儿的，看她神色变幻就明白自己的话她是听进去了，女儿的后半生总算是有了着落，她不禁喜极而泣。
“快请施夫人，画像师傅也请过来，就说咱们孙府应了这门婚事了！”
孙菲菲脸颊泛红，冲着孙夫人娇嗔道：“母亲，哪有这么快就定下婚事的！人家怎么说还不知道呢！”
孙夫人揽着孙菲菲笑着说道：“他都请人来提亲了，还有什么说的，只要你点头了，这婚事啊，准成！”
“成什么成？”和乐融融的气氛又一次被人打破，孙夫人不悦地看着说话的人。
“老爷，菲菲不答应你要威胁，菲菲答应了你又要泼凉水，既然这么看不顺眼，还不如直接说个清楚！大家心里都舒服！”
孙大人转头指着孙菲菲的脸，抖着手问道：“菲菲现在这幅样子，怎么让画像师傅画像？”
孙夫人和孙菲菲像是才想到这个问题似的，两个人顿时愣在原地，孙菲菲摸了摸脸上起了黑斑的地方，皮肤都粗糙得凹凸不平。摸到的那一瞬间她触电般地缩回手，一把抓过手边的面纱挡住整张脸，惊慌失措地问孙夫人：“母亲，我现在这幅样子怎么让画像师傅见我啊！他若是知道我现在的模样，这亲事肯定也成不了的，母亲，我该怎么办啊？！”
看着往日里对自己容貌颇有自信的女儿此刻居然因为容貌而惊慌失措，孙夫人心底里将苏白卿骂了千遍万遍，嘴上只能慢慢哄着孙菲菲。
“没事的，大夫也说了，这黑斑只是暂时的，不会消不了的。今日先想办法混过去，等黑斑去掉了，母亲再请画像师傅来替你画像！这场婚事，母亲绝对会让它继续下去的！”
“但愿如此吧！”孙大人又在一旁说风凉话，孙夫人立即瞪他一眼，他不甚在意地走出房门，临走前留下一句话。“人家又不是傻子，看不见画像怎么会答应婚事？”
“本夫人一定会让他们答应的！”孙夫人心下发狠。
可是没等她使出什么手段来，施夫人再次来到孙府的时候，笑眯眯地跟她说：苏家同意这门婚事了！
世上竟真有这样的情爱傻子！孙夫人哭笑不得地将施夫人送走，急匆匆地去见孙菲菲，欢快地与她说这苏家大少对孙菲菲是有多喜爱，才能不见画像都答应亲事。
孙菲菲听着这一切，都觉得恍恍惚惚如在梦中，这世上真有这样傻的人吗？就因为在马车上的一眼定下终生？
不知为何，孙菲菲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地方很是奇怪，可是仔细去想，又觉得没有破绽。
二皇子若是想让她嫁人，不会替她挑这么优秀的男子；苏白卿若是作恶，又怎么能够使唤得动跟她对立的苏大夫人的儿子？
那这一切，果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见一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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