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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漠压抑的声音问:“你认真过么?……至少昨晚。”

还是说,这一段时间,她全都在做戏?

吻安转过身,看了他,“很重要么?……或者说,反正是要结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郁景庭低眉盯着她,没有冷雨,没有狂风,可最终是扯着她的手臂进了他们的卧室,反手砸上门。

吻安首要的当然是握紧了手里的东西。

没有任何预兆,他忽然就将她压在门边去扯她的衣襟。

直到她脖颈和锁骨处的暧昧痕迹露出来,他终于缓了动作,好似确认了昨晚跟他的人,的的确确是她。

看着她的视线便越是沉。

良久,他竟是仔细整理她的衣服,不急不缓的,在那些动作里,不知道他都思量了些什么。

末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这么问道。

吻安略微撇过脸,又被他扳了回去,那力道,稍微失了往常的绅士和体贴,透着与他那淡漠相符的强势。

她也没皱一下眉,只是看了他,道:“还真记不起了。”

“梁冰是你叫来的?”她不说,他便一句一句的问。

吻安坦然的摇头,“不是。”

间接的而已,本就不是她,她怎么可能这么直接的给梁冰留下把柄?

“你问这些,是想着怎么帮我洗脱罪名?”她抬头。

郁景庭这种淡到与世隔绝的人,越是阴起来才越让人可怕,可她到这个时候,竟也没看到他的阴狠。

他已经昏头到这个地步了?

“你现在还是想想自己怎么摆脱麻烦为好,他收拾完梁冰,就轮到你了。”她道:“古瑛至少也是晚上才能回来,你不想想怎么让他不恨你么?好歹你还有个妈,他那个人,可是最擅长弄死结发妻子的。”

她拉这么多人垫背,这算是对他的一点补偿吧。

这一点,郁景庭却看起来并不着急。

禁锢她的手腕抬起,放到她面前,“你送的手绳,每天用我的电脑,你每次用卫生间的时长……都是你的计划?”

吻安看了他,细细斟酌着。

“郁景庭,我会感激你今天放过我,但是这些事,还是不听为好,你不会觉得我毒妇人心,过分残忍。”

男人却勾起嘴角,“你对我还不够残忍么?”

再多一项也不多。

“只要跟我结婚,我什么都不跟你计较,你所有面临的难题,我替你扛,就一点……”郁景庭望着她。

扣着她手腕的力道松开,声音淡淡的,眸眼却专注着她:“还有下一次么?”

吻安愣了愣。

如果有下一次,他是不是要把她就地撕了?免除后患?

许久,她终于摇了摇头,“没有。”

竟然换来郁景庭嘴角几不可闻的弧度,抬手抚了抚她的脸,“好。”

她看着他的视线收回,心底想的是日后最好永不相见,更谈不上再一次利用了,就算相见,她也不想再有瓜葛,过去那几年的状态就很好。

“好了,说吧,你那些残忍的计划。”他松开她,转身走开,一边褪下外套和领带。

吻安说:“如果你是为了听我的布局,去应付,可以看看你的电脑。”

语毕,她转身下楼。

电脑上的时间显示得很清晰。

……那是她送他手绳的后一周,他每天周而复始的路线,她都掌握得清清楚楚。

她不能出门,也从不强求,因为靠的,就是一台电脑,一个手绳。

这一招,算是跟宫池奕学的吧。否则她当初又怎么能让梁冰那么巧的遇上郁景庭,送他手套,上演她所谓的吃醋,把事件拉进一大步?

当然,也只有她清楚,烧掉他之前那副手套,只为了不让宫池奕发现郁景庭住哪儿,从而找到她。

她甚至用电脑黑过古瑛书房的主机,然后抹掉所有痕迹。

但她到底怎么准确找到那个东西,或许只有他们父女自己清楚,毕竟,这个领域,不说顶尖,却是佼佼者。

下午两点,周遭静谧。

古瑛走进家门时,好似余平常无异。

径直上楼,推开郁景庭的卧室,见他正在电脑前,什么也没说,过去将屏幕对向自己。

也是那一瞬,电脑显示自毁储存记录。

“还有什么怕我见?”古瑛嘴角锋利,镜片后那双厉色的眼扫过他的脸。

郁景庭几不可闻的蹙了一下眉。

那是她设置的自毁,为的,是让古瑛再误会他一次,认准了这个死头?

他猛然从座位起身,她既然有此一手,这一出去,还会回来么?

他的焦急看在古瑛眼里成了讽刺,迫使他坐了回去。

郁景庭抬头:“吻安走了。”

古瑛指尖在屏幕敲了几下,顿了顿,看了他。

“走了?”他略微眯起眼,又冷哼,“你干的好事,不走就不是她了。”

显然,他理解为吻安是被郁景庭气走的。

郁景庭闭了闭目,果然,再老奸巨猾的人也有弱点,而她多么了解这个她从不承认的父亲?

“我会把她捉回来,但婚事……”古瑛淡淡的说着,神情一点点凉下去。

电脑差点被他磕碎,屏幕转到郁景庭面前。

郁景庭看了里头的照片,竟是笑了笑,“她要弄几张梁冰的照片放我这里,轻而易举。”

她这三连击都那么巧。

未几,郁景庭淡淡的提醒,“您不妨回去看看,无际之城还在不在。”

看完,古瑛也就明白了。

他的书房,其他东西安然无恙,唯独少了三层密钥锁着的无际之城,也少了他前妻的一本日记,那是她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

愤怒到几乎赤红了眼,古瑛却盯着郁景庭,“别以为她把我们耍得团团转,罪责就都在她,你若不色胆包天,她怎么成事?!”

他信自己亲眼见的,和梁冰有染已经成了不争的事实。

古夫人看着古瑛匆匆回来,又要匆匆离开,不解的看了他,“怎么了?”

所有人里边,只有古夫人一无所知。

吻安原本想,给她留一封信,让她知道古瑛的过去,可转念,她放弃了,也没那个时间。

一个巴掌拍不响,古瑛抛弃她和爷爷,这个女人同样有罪,但这份罪就留到以后吧。

越陈的酒越香,越到结局的痛越残忍,让她七老八十才发现丈夫的可怕。

古瑛疾步走出庄园时,是下午两点四十。

而过去这点时间,对吻安来说也够了。

…。

她长久焦虑,加这些天睡不好,总是吐,脸色看起来的确很差。

靠在机舱窗口,雾蒙蒙的窗片衬得她那张脸越是病态的苍白。

阖眸靠了好久,她才忽而道:“麻烦送我去伦敦。”

接她的人转头看了她,“沐先生的意思,必须安全送您抵达荣京。”

她知道。

但事情还没完,把一个小小的盒子递过去,“你让人把这个交给沐先生就好,送我去伦敦。”

男子先前几乎没听过顾吻安也属政界,所以摸不准她的性子,只觉得她不易亲近。

所以,接过东西,道:“那就我随顾小姐,东西让人送沐先生那儿。”

吻安算是同意了,累得不想睁眼,道:“我休息会儿。”

男子恭敬的帮她添了毯子,安静坐在一旁。

吻安之所以这么疲惫,也不单单是这久脑力劳动太大的缘故。

她身上,昨晚的药劲儿还没过去。

……昨晚,也就是二月九日,晚。

她这样的身体状况是应该好好保养的,却一晚连犯两个禁忌。

喝酒,用药。

飙车的疯狂,会让人血压骤升,精神处于紧绷,哪怕是郁景庭这样持重老成的人,也是肉长的,不能例外。

她将他从车上拖下去,一进酒吧,便先灌了他数杯酒。

上厕所成了不可少的事。

只剩她自己的吧台,她将调酒师喊过来,一一点了几样,吩咐:“调满杯,他出来给他。”

调酒师略显为难,“Miss?您可能不大了解,这几种酒加在一起……”咳了咳,压低声音:“弄不好,会产生催情甚至迷幻,这是很危险的。”

吻安勾着眼尾的风情,“我若不清楚,还会跟你点?”

曾经常年混迹酒吧,有些事,她比界内人还精,只是没什么必要拿出来显摆而已。

现在想来,虽然被外人谣言从怎么乖,变成怎么浪,但多懂些东西,没有坏处。

她从郁景庭钱包抽了一张票划过去,“速度。”

末了,她又要了两粒药丸。

郁景庭出来后,她看着他把那杯酒喝干,而后晃着步子也去卫生间。

卫生间,洗手台前。

吻安双手撑着台面,八分冷静,两分醉意。

低头,舌尖微抬,掌心去接,两粒药丸躺在手心里。

正巧女士从里头出来,她笑眯眯的与人借香水。

混着香水融了药,掌心研磨着拍打在脖颈、锁骨之间,余留一些沾着纸巾用塑料纸包裹。

郁景庭的药效会比她的快,她并没有时间跟他一起回家,建议直接去了酒店。

酒精作祟下,男人身体里那股*疯狂而强烈,可他不会起疑,只是吻变得迫不及待,呼吸一次次的粗重。

他即将吻来,她侧了脸,薄唇擦过脸颊,落在她擦过药的脖颈处,又游至锁骨。

幸好,她对男人稍有了解。

松了口气,任由他将她扔到床上。

她欲语还羞的说要“关灯。”他便照做。

黑暗里,她伸手拿了浸着香水的纸巾,贴在掌心里勾上他的脖颈,“缠绵”的轻抚。

她是紧张的,但一共三重药,总不可能让他撑得住。

不出两分钟。

躺在身下,看着他的身体与*成反比的瘫软下去,目光变得迷幻莫测。

十指狠狠抓了他的肩,才唤回他几分清醒,低低的望着她“我快被你送进地狱了。”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可以放心了。

只是指尖的力道又一波,那副初夜的紧张生动不已,唯一的念头却是:不挠得真一些、狠一些,明天一早,怎么让古瑛信服?

但愿沐先生的人处理梁冰,效果也能同样真实。

…。

吻安略微转身,想换个舒服的姿势,但蹭到了手臂上自己抓出来的伤,皱了皱眉。

低眉看了一眼,指尖略微拂过脖颈处的痕迹。

她其实记不太清后来自己怎么把药效扛过去的,只知道醒来瘫在家里的卫生间里,手臂被自己挠的不像样。

这幅样子,到让郁景庭真以为她陪他坐了。

闭上眼,她却记得自己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爬下床时,郁景庭只剩一条缝的眸底迷幻漫步,沉沉的低喘在房间里并不清晰。

她关上门,隔绝那个声音,随手攥着的香水纸巾扔在门脚,不至于沐先生的人找错位置。

终于离开。

…。

她想,也许最后一步可以不做,总归东西可以到手。

可她没有不做的理由。

梁冰,她对爷爷做了什么她不清楚,可她知道做了,只是那段时间逼着自己不去查,而是守在爷爷身边。

郁景庭,他利用过她,她利用回去,扯平了。

古瑛,不让他被所谓继子、养女背叛,难解心头之痕,没把他的身份和那些过往公之于众算是手下留情了。

靠在座椅里,她将衣领理了理,继续睡。

…。

吻安对荣京不熟,但她好歹知道自己外公家在哪。

可是一路过去,她毫无把握。

宫池奕用了这么久让聿峥和展北两头开工去查无际之城背后的权力网,到现在或许查出来几分,但要瓦解谈何容易?

所以,她更没有把握,是否能让那个从未谋面的外公帮忙。

果然,他们在距离那个堡楼几乎两公里的范围被禁止前进。

吻安伸手朝男子要了无际之城,递到阻拦她的人面前,“我叫顾吻安,我想见这儿的主人,拜托了。”

看到那个东西的时候,那人看了她半晌,终究是转身进去了。

没有人来接她,只是通传她刻意进去了。

吻安松了一口气。

可她想得太简单。

那个她该称为外公的男人没有露面,只有管家出来告诉她没有诚意和能够打动他的事,是见不到的,并把无际之城放到她手里。

吻安接过东西,递给身边的男子:“这是我的家事,你不用陪着我了,让人把这个送到荣京,最好今晚就到。”

男子略微蹙眉,但也先送走东西要紧。

而她不明白,还需要什么诚意?

那一下午,吻安一直跪在堡楼外。

伦敦前两天该是下过雪了,膝盖湿了一片,她却恍若未觉察。

倒是有人给她送吃的,劝她离开这儿,但她一动不动,也没食欲,只是一直低眉。

直到第二天清晨,她终于看到管家再出来。

她带过来第二样东西是母亲的日记,“麻烦您,仔细着别弄坏,请他老人家看完还给我。”

她本是不愿意拿出来的,可是想了一夜,没有其他办法。

屋内,壁炉正旺,与窗外的天寒地冻鲜成对比。

老人坐在椅子上,盖了薄毯,金丝眼镜下的眼努力眯着,还在翻阅今儿一早的时事政治,看到宫池奕无罪释放,无际之城又回到旧派手里。

老人染了许多老人斑的手缓缓合上报纸,定定的盯着壁炉。

管家进去,把日记本放在他腿上,“先生,那姑娘还跪着。”

“什么姑娘?”身后,正好有人经过,一身皇族的端庄贵气,只是此时大概是染病,略显疲态。

老人转头看了她,苍老的脸先出慈爱:“醒了?身体好多了?”

女子走过去亲昵的搂着老人的脖子,目光却落在那本日记上。

倏地,变了脸,“爸,这是哪来的?”

老人不待开口,她猛然拿了日记,匆匆翻了几页,又转头看向管家:“你说的什么姑娘?”

管家瞧了瞧老爷子,见他沉默,只要说了,“昨儿傍晚来的小女孩,要见先生,一直跪在门口,早年给大小姐陪嫁的东西也带着,这个也是她给先生的。”

女子话才听完,也顾不上换衣服,裹了裹披襟便出了门。

吻安听到有人出来了,以为是管家。

抬头却见了一张脸,很漂亮,是那种生来高贵的脸,就算只穿睡衣骨子里都透着端庄。

哦,大概这就是皇族气质。

女子见她抬头,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怔了怔,也只有她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来。

“你叫什么?”女子问。

吻安抿了抿唇,声音很哑,“顾吻安。”

女子不知是激动的还是怎么,自顾点头“对,对!”

然后又回过神,把日记本塞给她后将她整个托去:“快起来,进屋,别冻坏了。”

吻安还处于懵懂状态,也没问她是谁。

但之后给她洗脸、洗手,换衣服,给她准备吃的,都是那个女子在忙,再除了那个管家,家里也没见其他人。

餐桌边。

女子几乎一眼不眨的看着她,时而自顾笑一笑,“你多吃点,太瘦了。”

吻安无以回应,因为她确实快饿晕过去了。

不过,女子看了她一会儿,神色略微为难,几次欲言又止。

终于,问:“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她是女人,但也把那个叫做伤,毕竟没有哪个男人会那么狠吧?

吻安顿了顿,一言难尽,干脆不说。

然后抬头:“我外公不在么?”

女子反应了一会儿她的称呼,然后连忙点头,“在!……我去帮你叫,你叫是叫不来的。”

说着她起身,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

…。

十几分钟过去,屋子里更加安静。

伦敦大多是这种古堡和阁楼,透着浓浓的历史感,有时候又会让人觉得寂寥。

她却想到了宫池奕的那个阁楼,她很喜欢。

老爷子被推着下楼时,她就起身去了客厅,一直看着他。

倒是老爷子始终没看她,倒也问了话:“你和内阁那个年轻人,什么关系?”

吻安没有废话,说:“我们结婚了。”

结婚?

老爷子大概是诧异,抬眼,“你爷爷竟然能让你嫁给他?”

提到顾老,吻安低了低眉,平复后淡淡的,“我爷爷走了两个多月了。”

没有对外公开,所以他不知道也正常。

这样的消息让老人又是沉默,但脸色并没好转。

窗外又开始下雪,管家赶忙去关窗,隐约听到那位小姐的恳求:“外公,麻烦您把当初附与无际之城陪嫁给我妈的权力网解散吧,只有您有这个权利。”

管家皱了皱眉,这事,听老爷的意思,最近两三波人为此费神。

…。

十五日,彼时吻安在那个堡楼待了整一天。

宫池奕与郁景庭见过之后,从华盛顿直飞伦敦。

一路进入堡楼时,她正坐在窗户边,安静的朝他看来,好像知道他会来。

他就立在那儿,相望无言。

担忧散下去的同时,愤怒涌上来,绷着脸朝她迈步。

管家拦了他,又听从楼上下来的老爷子没有温度的声音:“什么人都往里放。”

说得也太嫌弃了。

跟在老爷子身后的女子笑了笑,“那可是您孙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