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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文网 > 其他类型 > 颠覆剧情 > 第123章 《情深深雨蒙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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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琴明显怔愣,随之故作云淡风轻的笑:“心萍死的时候你也记事了吧?陆家所有人都知道,心萍是的病死的,肺病。”

“我知道不是。我如今并不想做什么,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我不想这件事纠缠我一辈子。即便是你做的……”

“我?你可真瞧得起我。”王雪琴嗤笑着打断她的话,要了根香烟,吞吐着烟雾,声音满是疲惫,甚至有丝劝阻:“何必要知道,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当年的人,都死了。”

“……我只是想知道。”依萍知道答案可能不好,可这问题不寻到答案,它永远不会过去。

王雪琴不再劝什么,抽完一支烟,又点了一支,这才低声说道:“心萍的确是死于肺病,高烧引起的肺病,没能救回来。但是……你应该知道,陆振华儿女众多,他最宠爱的不是长子,不是幼女,而是心萍,你没想过是为什么?你们这十几个姐妹,名字里都有个‘萍’,这个‘萍’又是从哪里来的?”

“原本我也不知道,可是,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件事。陆振华最宠心萍,特别是从心萍十二岁以后,可谓有求必应,谁都比不上。那时候,我还是很得宠,跟陆振华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慢慢就发现了些端倪。比如,他有时候会拿着一个年轻女人的照片叫‘萍萍’,有时候睡梦里会喊‘心萍’,他看心萍的眼神越来越宠溺温柔,他虽可以掩饰,但我却知道,那不是父亲看女儿的眼神,更何况,有哪个父亲会在夜里摸到女儿的房间去,摸着她脸,像唤情人一般的低语……”

“我设计从李副官口中问到了这个‘萍萍’,她是一位格格,也是陆振华的初恋情人,当年陆振华只是马童,他们无法在一起。后来陆振华去挣功业,回来时,萍萍已经在多年前自杀了。这位格格爱骑马,喜欢穿红色骑马装,陆振华集邮一样的抢女人做姨太太,都是穿着骑马装进门。李副官当时说,我之所以得宠,是因为眼睛下巴特别像那位萍萍格格,嗤,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是因为我年轻漂亮懂风情罢了。可惜啊,我们这些女人只是某一部分像,他的女儿心萍竟是和那位格格五官仿佛,□□相似。你说,看着昔日恋人的脸整日在眼前晃荡,且随着心萍十五岁生日一过,都有人上门提亲了,你爸爸会怎么做?”

依萍打了个寒颤,脸色都白了。

“心萍大概是感觉到了吧,或许是发现了,她开始撒娇说怕黑,闹着跟傅文佩一起睡。傅文佩作为一个母亲,真对此事毫无察觉?我看未必,否则心萍都十五了,一闹着要一起睡,她立刻就答应了。她也是在害怕吧,怕猜错了,又怕猜对了,还怕被人发现。”

“……心萍生病前两天,陆振华的头受了伤,明明前一天好好好儿的,一觉醒来就添了伤,他说是夜里被凳子绊倒了。真是拙劣的谎言。后来心萍出去骑马,大雨倾盆,她是被找回来的,当时全身湿透了,发了烧,脸都烧红了。别人都以为她是贪玩,可那时我就猜到了,她是故意的。陆振华呢,他也有意思,先是责罚下人,又迁怒傅文佩和大太太,将家里折腾个天翻地覆,心萍都昏迷了,这才送医院。”

不管王雪琴这些话有多少主观成分,但心萍的死因已然明朗。

依萍走出监狱,人都是恍惚的,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报馆。

“依萍,你怎么来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杜飞看到她又惊又喜。

依萍笑着说:“我就是想你了。”

“哎呀,杜飞你行呀,什么时候交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真是够让人羡慕的呀。”报社的同事们早就看到依萍了,这会儿听到依萍的话,纷纷打趣起来。

杜飞傻乎乎的笑,心里却热乎乎的,他抓起依萍的手往外走:“我刚好写完稿子,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去吃饭,再送你回家休息。你这段时间太累了,不要老是撑着,绷的紧了,人会受不了的。”

尽管杜飞很啰嗦,但依萍一点都不烦,她怕孤单,有个人总在你耳边唠叨着,竟是种幸福和享受。

依萍说道:“杜飞,你父母愿意来上海吗?如果他们愿意,将他们接来吧。我看局势越来越不好,连小五爷都打算以后出国,上海这边有租界,应该比你老家好一点,父母在身边,你也放心一些。”

“我也想接他们,可是故土难离,再者……没地方住啊。”杜飞一个月的薪水有限,实在没能力租个大房子,何况父母来了,没事做,他也怕养不起。家里虽然是杂货铺,可当地消费没上海高,亲朋故旧都在那边,父母待着也舒服。

再一个,杜飞觉得一旦开战,只要在国土之上,哪里都一样。

杜飞突然停住,面带踌躇,欲言又止:“依萍……”

依萍疑惑的看他,故作不耐烦的催促:“有事就说!”

“我、我想上前线。”杜飞之前就有这个打算,因着陆家接连出事,他放心不下才没走。现在跟依萍确定了关系,有了牵挂,更不好擅自做主了,但他真的很想去前线,哪怕他是个记者,也能发挥自己的能力,为抗日贡献一份力量。

杜飞一向是个很热心的人,他能有这份抱负和打算,依萍并不意外。依萍本心里是不愿意他去的,战场上炮火无眼,九死一生,她害怕……

“去吧,我等你回来!”最后,依萍还是支持他,因为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她自己没去战场,起码不能扯杜飞的后腿。世道太乱了,她也希望战争可以早早结束,可以过上安定的生活。

何书桓从报社里跟出来,一路上远远看着他们,终于心灰意冷。

爱而不得的感觉真的很痛苦,特别是他爱的人最终选择了他的好友,他几乎无法面对杜飞,他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事到如今,他不得不将这份感情埋葬,他还有如萍,如萍那么爱他,他不能辜负了她。

偏偏家里父母听说了陆家的事,死活不同意他跟如萍交往。

他很苦恼。

梦萍今年十七,没工作经验,没文凭,想找份工作却不难,因为她年轻漂亮,可要找份正经工作,却不容易。梦萍说是出去赚钱,其实卖了房子以后她们并不缺钱,她只是想逃离家,因为只要看到傻呆呆的尔杰,她就会想起陆家的从前,陆家的现在,天翻地覆的差别,桩桩件件的隐秘和惨祸,她实在承受不了。

最终,梦萍在一家咖啡馆做女招待,薪水不高,活儿也不重,上班时间非常规律。梦萍能应聘成功,得益于她熟练的英文水平。她们陆家的孩子从小富贵,教养上自然细致,依萍能轻松翻唱英文歌,会弹钢琴,梦萍除了爱跳舞,英文也算是基本功,所有人都学了的。

咖啡馆里外国客人多,懂英文自然是优势。

如萍见她找的是正经工作,就默许了。如萍知道她心里难受,或许在外面待一段时间会好些,而她自己也找了份家教的工作,不是教国文,而是教英文。她将陆家从前的佣人阿兰和周妈留了下来,司机阿力辞退了。原本依着她们的情况,有一个佣人照顾尔杰就够了,但周妈没亲人,在陆家做了五年了,阿兰暂时也找不到事做,恳请如萍留着她,甚至不要工钱。如萍哪里忍心,更何况,她内心里最不愿意面对分离,哪怕周妈和阿兰是佣人,她也希望大家能够一直在一起。

如萍租的房子是个小院子,进门是个小小天井,正屋带厢房一共六间,面积虽不大,住她们几个人却是可以的。这里租金合适,相较而言安全。

这天如萍一回家就看到家里来了人:“书桓?”

“如萍,我买了明天的火车票,回南京。”何书桓特地来找她,因为家里要他回去,并不时在他耳边提孙伯伯家的雅慧,他意识到家里的意思,可他不愿意。他当初是离家出走,也就是这一年才和家里联系的多了些,但不代表他愿意跟家里妥协。

“回南京……”如萍在这段感情一直处于劣势,她紧张的攥住手里的提包,不敢乱猜他的意思。

何书桓说道:“如萍,我想带你回南京,见见我的父母。”

如萍松了口气,脸上浮现一抹笑,用力点头。

这一次的南京之行,如萍忐忑之极。

何父是外交官,他们家的房子不如陆家从前的家奢华,但这个地方没有足够的身份却住不进来。一来到何家,如萍便敏感的意识到何家跟陆家的不同,或者说,是阶层的不同。陆家以前再有钱,也只是个有钱人,陆振华的军阀时代早就过去了,那些年有很多军阀,大多是转眼成烟。何家却是真正的书香门第,高官之家,严谨古旧刻在骨子里,如萍站在客厅里,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卑微渺小,连佣人看她的眼神仿佛都带着挑剔审视。

以前何书桓很少说起家里的事,来南京的火车上,她才真正知晓何家是怎样的存在。

何书桓并不是何父何母的亲生儿子,他是过继的,何父本来是他叔叔。他自小在何父跟前长大,又本就具有血缘的至亲,感情自然很好,对何父十分濡慕敬仰。然而几年前,何父跟日本人签订了一些条约,何书桓很受刺激,他无法面对与侵略者妥协求和的何父,于是逃离了何家,只身去了上海做记者。

“这位是陆小姐?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吧,快请坐。”何母是个温婉柔和的妇人,言语也很客气周到,就是太客气了,倒显出冷漠和疏离来。

何母只慰问了她家中变故,不提其他,更别提问她自身情况了。若真认可她是何书桓女朋友,绝不会这样。

如萍却不能抱怨,必须拿出最好的姿态礼仪,唯恐丢失了颜面。

这时佣人过来说道:“太太,雅慧小姐到了。”

何母立时笑着拉起何书桓,说话间就往大门走:“知道你回来,雅慧可高兴了,你们也有许久不见了,该好好儿叙叙旧。”

何书桓只是笑笑,没反驳,他回头看向尴尬站着的如萍,对她伸出手:“走,我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孙雅慧是行政院孙伯伯家的女儿,我们两家认识二三十年了,她去国外留过学,听说现在很新潮。”

“书桓!”一辆轿车停在大门外,车上下来个明艳夺人的年轻女孩子,穿着水蓝色洋装,一下车就朝何书桓跑过来,热情的给了他一个拥抱。

何母在一旁笑着打趣,语态亲密,与方才对如萍时截然不同。

如萍看着何书桓与孙雅慧说话,那些都是她不曾参与的过去,她心里有些难过,但她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谁没有过去呢?她不能参与过去,但她可以参与现在和未来。

何家对她很礼貌周到,但从入门开始,她就清晰的感到自己是个外人,特别是看到孙雅慧和何家三人相处自然,她越发觉得难以融入。

她坚持了那么久,怎么能轻易放弃?

书桓是趁着周末回来的,只能待两天,而这两天,他说要带着她游览南京,本该美好浪漫,但同行的多了个孙雅慧。那两人相谈甚欢,哪怕书桓不会忘记她,她依旧变得越来越沉默。

她发现书桓是不懂得拒绝的。

何父何母、孙雅慧,他们的表现那么明显,书桓真的不知道吗?不,他知道,他还私下里安慰她,说只当孙雅慧是朋友,他们很久没见了,他又只在南京待两天,大家只是叙叙旧。她也不希望他和家里关系太僵,所以没有说什么,一切都大大方方在自己眼前,书桓也没有变心,她去斤斤计较做什么?

但是,她低估了孙雅慧的聪敏,也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他们三个一起,谁都认为那两人在谈恋爱,孙雅慧很多举动都很亲密,但她表现的落落大方,旁人反而不好指责,指责了就是心思龌蹉。如萍不在乎别的,她只在乎书桓的心,她发现,书桓一直很坦然,对孙雅慧很温柔,会担心、无奈,会玩笑打趣,的确没有男女情愫,但这些放在孙雅慧眼里,或是何父何母眼里,意味着什么?

如萍和以前不同了,陆家没有了,她和书桓的差距太大,她希望书桓对他们这段感情认真坚定,让她也多份坚强,可是……

离开南京时,她问书桓:“我们什么时候订婚?”

“再等等吧,我爸妈可能还不了解你。”很明显,何父何母不同意他们的事。

结果回到上海没几天,孙雅慧也到了上海,而且就住在书桓对面那间套房。如萍感觉到了危机,可她没办法,她只能看着书桓和孙雅慧越来越靠近,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却越来越少。

那天她去找书桓,发现书桓在对面雅慧的房里,房门没关,她听到书桓的声音,推门时就见两人抱在一起。雅慧在哭,书桓不停的安慰她,声音里的怜惜温柔令如萍如坠冰窟。

“如萍?”两人立刻分开,书桓眼中闪过一抹紧张,又很快平静下来。

回到书桓的屋子里,如萍很冷静的问他:“书桓,你喜欢雅慧吗?”

“如萍,你别误会,刚才我只是在安慰她,她哭的很伤心,我只是想治好她的眼泪。”书桓立刻解释。

如萍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怎么反应,此刻的她听了却觉得很疲惫:“书桓,我才是你的女朋友,你明智雅慧喜欢你,你爸爸妈妈都想撮合你们,为什么你不能跟她保持一点距离?这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如萍……”

“书桓,你回答我,可不可以只心疼我一个人?不要管雅慧了。”如萍期盼的望着他。

书桓觉得这番话似曾相熟,他依旧是茫然的,也是诚实的:“如萍,我做不到,我看到她哭,也会担心难过,我不希望她难过,我……如萍,你相信我,这并不影响我们的感情。”

“怎么会不影响?”如萍眼泪流了出来,她想起当初杜飞劝告她的话,如今看来,她果然糊涂的很。她趴在书桓的肩膀上哭了很久,仿佛嗓子都哑了,书桓的安慰没能在她心里留下半点痕迹。最后,她从书桓怀抱里退开,透过泪眼朦胧的视线,看着面前这个让她动心迷恋的男人,终于说道:“书桓,我们分手吧。”

书桓震惊:“如萍,为什么?你不要误会。”

如萍摇头:“不是误会,也不是猜忌,我只是很累了。我经历了太多的变故,我只想安定下来,过平稳安心的日子。这样的生活你给不了我,你永远那么心软,对谁都很温柔,对谁都舍不得伤害,我却想要一个人坚定在守在我身边,只守着我一个人。”

书桓沉默了,他没有强行挽留,也没过多辩解,或许、他并没有那么爱如萍。

如萍看到他的沉默,眼泪再度滚落,又笑着说:“书桓,不论你将来和谁在一起,不要再摇摆不定,女孩子的心可以很宽大,也会很狭小。”

如萍再听说书桓的消息,是从依萍口中得知的。

这已经是次年五月,依萍和杜飞结婚,如萍去参加婚宴。婚宴办的很简单,来的客人也简单,但每个人都是真心实意带着祝福来的。

如萍来时身边带着男朋友,就是她去年的相亲对象石磊。他们机缘巧合又重逢,石磊父亲去年过世了,有个日本人在银行闹事,石父和两个职员死于冲突,石母受了刺激,精神不大好。经过调养,石母精神渐好,也暗暗透露希望他们早点结婚。

尓豪当初遇到的舞女怀了孕,生下孩子丢下就走了,尓豪今天过来也是抱着孩子。

书桓没有来。

依萍告诉她:“书桓来不了,听杜飞说,书桓的腿断了。”

原来书桓在去年和孙雅慧订婚了,后来又反悔,孙雅慧见他要跑回上海,恼怒羞愤之下开车撞了他,生命无碍,但双腿断了,往后只能在轮椅上度日。孙何两家依旧结了亲,原本还好,可在今年三月份,孙雅慧不辞而别离开了南京,出国了。杜飞曾去看过一次书桓,但如今的何书桓面色虚白、形容消瘦,脾气暴躁易怒,还酗酒,再也没有曾经的意气风发翩翩风度。

今天除了他们这些人,桃朔白和秦风也来了。

秦风告诉依萍:“你和大上海的合同到六月底就结束了,秦五爷已经将大上海转给了别人,我下个月也要出国。接手的人倒也过得去,他对白玫瑰很欢迎,你若是还想去唱歌,可以重新和他签订合同。”

“出国?”依萍看了眼他身边的桃朔白,不知怎么的就问:“桃先生也一起出国?”

“对。”秦风点头。

依萍看着两人相视的眼神,平淡中萦绕着脉脉柔情,忽然就明白了。她注意到他们的手指上带着一对十分相似的墨玉指环,戒面上似隐隐刻有什么花纹,衬在两人的手上,一点不觉突兀。

这对指环是秦风去年送给桃朔白的,戒面上雕刻着两三朵梅花,在通体墨色的戒指上并不明显,但当戒指照了光,墨玉润泽的光辉上便显出桃花的轮廓来。

“祝你们一路顺风。”依萍回头看向热情张罗宾客的杜飞,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