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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悉数繁星隐于道路两旁的树梢上,在喧嚣的街景下显得格外的特别。

“今夜的天象有些奇特,紫微星于市区上空大放异彩,想来三年前那位不知名的术士的预言要成真了。”

凌墨双手枕着后颈,透过车顶的天窗,微眯着狭长的桃花眼,饶有兴致地道。

秦北冥握着方向盘的手稍稍停顿了一下,倏然侧过头看向了慵懒恣意的凌墨,“你还会看天象?”

“略知一二。”

“你信这些?”

秦北冥显得有些讶异。

他原以为看起来桀骜不羁的凌墨,应当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想不到,她居然连玄学方面的门道都有所涉猎。

“若不是三年前曾亲眼目睹过九星连珠的奇景,我绝不会相信这些。”

“那...你可信前世今生?”

秦北冥压根儿就不相信什么前世今生,可奇怪的是,他无比渴望着人不仅仅只是一辈子而已。

凌墨顿首,笃定地答道:

“我信。”

“我也信。”

秦北冥尤为认真地回了一句。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现在热播的仙侠剧都要带上“三生三世”的标签。

事实上,真正遇上命定之人的时候,确实会觉得一生一世太过短暂,会贪心地想要和心爱之人永生永世。

“嗯...”

凌墨低声呢喃着,在微凉的夜风吹拂下,睡意渐浓,竟歪着脑袋沉沉地睡死了过去。

听闻她愈发均匀的呼吸声,秦北冥忙关了天窗,并下意识地放慢了开车的速度。

待车子在红绿灯路口前停下,他正打算将自己身上的外套给她披上,无意间瞥见她领口处水滴形状的扣子敞开了好几粒,下意识地就想要帮她系上。

刚伸出手,又觉得不大妥当。

万一,凌墨要是在此刻转醒,十有八九会将他当成臭不要脸的流氓。

回想起她是如何对待精虫上脑的梁非凡,秦北冥瞬间清醒了过来。

正打算缩回手,不巧的是,凌墨刚好睁开了眼睛。

“做什么?”

她微眯着狭长的桃花眼,冷不丁地拍掉了秦北冥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的手,冷声问道。

“你衣扣开了,我正打算替你系上。”

秦北冥扫了眼通红的手背,便知凌墨此刻定是误会了他的企图,在和他生气。

凌墨猛地坐直了身体,犀锐的眼眸定定地盯着略显局促的秦北冥,连声道:

“你说什么?可否再说一遍...”

“你衣扣开了,我本打算替你系上。没成想,你醒的这么凑巧。”

秦北冥心里懊恼至极,早知她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转醒,他就不该做出那般容易让人误会的动作。

这下倒好,凌墨对他的印象势必要大打折扣。

他郁闷地将手缩回了方向盘上,闷闷地道:

“你别误会,衣扣真不是我解开的。”

“原来是你...”

凌墨眸色微动,倏然前倾着身子,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秦北冥被她突如其来的举措吓得不清,双手深怕触碰到她的身体,紧张得手足无措。

他的心跳骤然飙起了速度,“砰砰砰砰”地好似要从胸口钻出一般,一声比一声有力。

“是不是做噩梦了?”

秦北冥感受到她绵软的身体,脸色已经如同熟透的虾子那样通红通红。

他怎么也没想到,幸福竟来得这样突然,突然到他都没想好该如何回应她。

按理说,她都已经主动地抱住了自己,他是不是该乖乖地献出自己的初吻,以表对她的重视?

可是,吻哪里合适?

直接亲了人家的嘴,总觉不大妥当。

亲脸颊难免将鼻息洒人脸上,也很是暧昧。

亲额头似乎可行…

秦北冥局促地吞咽着口水,心理建树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起了勇气,微微地噘起了嘴,缓缓地朝着她光洁的额头凑去。

然而,他的唇尚未触及她的皮肤,她竟毫无征兆地抬起了头,“三...”

话未出口,秦北冥竟阴差阳错地吻上了她的唇。

感受到唇瓣上的奇异触感,两人都尴尬到了极点。

凌墨瞅着面前无限放大的俊脸,慢半拍地后仰着身子,怔怔然退出了他的怀抱,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北冥尚还在回味着这个点到即止的浅吻,嘴角不自觉地疯狂扬起。

他倒是想要昭告全世界,他终于亲吻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可见她羞怯不胜的娇憨模样,只得强压下心中的狂喜,沉声安抚着她的情绪:

“抱歉,我没想到你会突然抬头。”

“三爷,能不能别提这事儿了?”

凌墨蔫蔫地回了一句,她实在没想到自己激动起来,居然会往他怀里蹿。

真真是丢人的紧。

“好。”

秦北冥嘴上应着,心里却在嘀咕着,这丫头该不会是不想对他负责?

如是一想,他冷不丁地又补充道:

“这是我的初吻。”

“……”

凌墨讶异地看向已然转过头,全神贯注地开着车的秦北冥,全然猜不透他为何要没头没尾地提上一嘴。

难不成,他想碰瓷?

若是之前,她是绝对不可能搭理他的。

可自她发现秦北冥就是她上辈子濒死之际,替她系上衣扣顾全了她最后的体面之人时,她对秦北冥的好感度“噌”地一下飙升上了顶峰。

故而,就算是难以理解他的所作所为,她还是愿意多给他一些耐性。

深思熟虑之后,凌墨终是正了面色,尤为认真地问:

“三爷,你想要什么补偿?”

“这话难道不应该是我问你?”

秦北冥显得有些困惑,明明是他不小心亲到了她,她居然还问他要什么补偿?

这是什么操作?

难不成,他要她对他负责,她也会照做吗?

“不需要补偿就算了...”

凌墨心下暗忖着,既然是秦北冥自动放弃了补偿,来日可别拿这事儿讹她。

她虽顾念着重生前秦北冥给予她的那点儿情分,但他要是一直借此事碰瓷儿,她可是不依的。

“……”

秦北冥抿了抿唇,很想改口,又不知道具体该说些什么。

犹疑再三,只好作罢…

因着方才的小插曲,一路上二人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静得出奇。

不一会儿,车子便缓缓地驶入了滨江别墅区最为隐蔽的一处庄园。

路两旁种着数十颗茂密的紫檀树,高矮参差错落,矮的应当就五六米,高的可达十几米,看上去十分气派。

凌墨淡淡地扫了眼窗外高高的耸立着的紫檀树,心底里骤然生出一丝疑惑。

紫檀在古代又被称为帝王之木。

历代皇朝为彰显皇室的尊贵,均会从外邦打量进口紫檀,以作昭显皇威之效。

也正是因为紫檀被赋予了一般人难以企及的贵气,若非鼎盛之家,一般是不会将紫檀树种在自家院墙之内,唯恐家族的气运降不了紫檀的王者之气。

秦家既敢在院中种下这么多紫檀树,想来是有些实力的。

“在想什么?”

说话间,秦北冥已经停好了车。

“没什么。”

凌墨摇了摇头,刚准备下车,就见一位和蔼的老太太迎了上来。

“墨宝,我总算是等到你了。”

秦老夫人一见到凌墨,就乐颠颠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凌墨被她抱得差点儿喘不过气儿,愈发觉得这位老太太有那什么社交牛逼症。

明明是第一回见,她的表现却像是她们认识了许久一般。

“奶奶,你别吓到人家。”

秦北冥无语地看向乐不思蜀的秦老夫人,深怕凌墨被她这阵仗给吓退了,忙将她拽到了一旁。

秦老夫人显然有些不乐意了,嘴里振振有词地嘟囔着:

“兔崽子,你莫不是嫉妒奶奶先你一步,抱到了孙媳妇?”

秦北冥很想告诉她,他不止抱到了,还亲到了。只不过,凌墨也在场,这些话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老夫人,不日前您托刘伯赠我的镯子实在太过贵重,我不能收。今天特地登门拜访,就是为了此事。”

凌墨眼见着天已黑透,只想着快些回家睡大觉,遂开门见山地说道。

“墨宝太客气了,你就随着北北,叫我一声奶奶吧。”

秦老夫人笑盈盈地握住了凌墨的手,牵着她就往屋里走去。

“奶奶。”

凌墨对秦老夫人的印象还算不错,遂规规矩矩地叫了声奶奶。

秦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热情地将她拉到了餐桌前,指着一桌子菜肴,颇为得意地道:

“奶奶的手艺不错吧?这些菜,可都是奶奶亲手为你准备的。”

“谢谢奶奶。”

凌墨看着一桌子的菜肴,眸色略有动容。

不知怎的,她突然回想起了住在外婆家的那段时光...

七年前,她被送去乡下的那会子,外婆家已经是舅舅在当家。

户主也落在了舅舅的头上。

起初,舅舅以为凌云龙多多少少会给点补贴,对她还算客气。

就这么白吃白喝地过了一两个月之后,舅妈就不乐意了,总是给她脸色看。

外婆心疼她,却又做不了主,只得陪着她蹲在犄角旮旯处,手捧着破碗,干巴巴地扒拉着剩饭。

再说她外婆,在舅舅当家之后,过得也十分的不如意。

早些年身子骨还硬朗的时候,尚且能帮着舅妈带孩子。

后来,她渐渐的带不动小孩,也做不动家务了。舅舅和舅妈见她失去了利用价值,没少给她白眼看。

她也曾想过将外婆接出去住,外婆却总说她妈妈还活着,怎么也不肯搬出去住...

想起外婆,凌墨的神色骤然温柔了不少。

秦老夫人热络地拉着凌墨的胳膊,让她紧挨着自己坐下,屁股还未坐热,就开始絮絮叨叨地唠起了家常。

凌墨浅浅笑着,注意力却集中在了她面前碗筷上刻有的“墨宝”二字上。

秦老夫人似乎就是唤她“墨宝”的。

所以,碗筷上的字是凑巧,还是有意为之?

她下意识地瞟了眼左手边秦北冥的碗筷,得见他墨绿色的饭碗外镌刻的“北冥”二字,瞬间汗颜。

难道,秦家已经精致到了要在碗筷上刻字的地步?

刻上家人的名字也就罢了。

为何还要刻上她这么个外人的名字?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秦老夫人已经热络地给她夹起了菜,“北北说你喜欢吃辣,奶奶特地为你准备了一桌映山红,你快尝尝。”

秦北冥无语地扫了眼辣椒堆积如山的菜肴,突然有些怀疑,秦老夫人究竟是不是他的亲奶奶。

凌墨确实喜欢吃辣,可问题是他不喜欢。

这一桌子红彤彤的辣椒,怕是打算将他当场送走?

秦老夫人察觉到了秦北冥质疑的眼神,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佯怒道:

“我说北北啊,你都二十好几了,怎么一点待人处事的道理都不懂?还不快给墨宝夹菜?”

“你不觉得很不卫生?”

秦北冥想也没想,直接回了一句。

秦老夫人完全没料到秦北冥居然直男到了这种程度,脸色涨得通红,气得就差拍桌逮着他海扁一顿。

这么温馨的画面,他提什么卫不卫生?

活该他打了二十多年的光棍!

秦北冥后知后觉,等他明白过来秦老夫人的用意之时,她已经气得不想搭理他。

没了秦老夫人的帮腔,他就算是想着给凌墨夹菜,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手中的筷子来来回回变了好几次姿势,就差比出个爱心的形状,却依旧不知道该怎么跨出这第一步。

秦老夫人眼尖,一眼就看穿了秦北冥的想法,旋即朝着他眼前的那盆麻辣虾努了努嘴,道:

“还愣着做什么?剥!”

“……”

秦北冥鲜少得见秦老夫人着急上火的模样,却依旧按着自己的节奏,慢条斯理地戴上了一次性手套,细致地剥着虾壳。

剥完虾壳后,他犹豫了片刻,终还是鼓起勇气放到了凌墨的碗里:

“我和奶奶不能吃辣,你多吃些。”

凌墨微微颔首,愈发觉得这顿饭吃得有些古怪。

首先,秦老夫人未免太过热情好客。

明明不能吃辣,还给她准备了一桌麻辣全席。

再有就是,秦北冥的洁癖似乎不是一般的严重。他既这么讨厌油污,为何还要戴着一次性手套给她剥虾?

难不成,他冷漠的外表下,也藏着一颗和秦老夫人一样火辣辣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