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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王府办公区的走廊里,额哲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紧张地看着手中的资料。午后的阳光自落地窗洒在了地毯上,看着窗外的芭蕉和泳池,额哲眉头颦蹙地一边听着电话,一边不时地点着头。

“我知道,这件事您知道就好,先不要告诉长公主。好的,好的,再见。”

将电话挂了放在兜里,额哲正要进会议室,回头一看,只见安王丹演就站在会议室的大门边,一边抱着胳膊一边靠在墙上。在她的身边,侍女艾荷将双手攥在胸前,一副愁云满面的样子。

“安王,您怎么在这儿。”

“听到消息之后,我就带着林三总飞过来了。”见是额哲来了,丹演便直起身子来转过头去,“公延,我三哥现在有什么新消息么?”

“四处都搜遍了,就是没找到,估计对方是进行了反侦设置。”

“如果一直找不到,会怎么样?”

“谁知道呢,总之先做最坏的估计……就是已经被杀害了。”

“没有这个可能。”一听这话,丹演迈步走到了离额哲很近的位置,一双泛着淡红色的吊梢眼直勾勾地看着他,“朱季爻不是也跟着么?子青姐说一定不会有事的。”

“总部她是在安慰您,殿下。”面对着这位不到二十岁的姑娘,额哲尴尬地转移了视线,“长期以来,我们一直在做锡庄总帐的定位工作,但一年多了还没有找到。微臣建议您还是和其他人一样,先做好心理准备。”

说罢,额哲转过身去,拿着材料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你骗人!”听了这话,站在一旁的侍女艾荷皱着眉头,对着额哲的背影大喊道。

“根据安排,驻扎在东阳的第四团已经在朱季爻发过来的位置周边展开搜索,但是目前什么都没有发现。”会议室中,白子青坐在圆桌前看着地图,拿着铅笔冷冷地听着林孝寻的汇报。在他们的身后,各团的副官及营部都挤在里面,整个会议室的气氛紧张得令人恐惧。

“第二团也已经在平察线路周边搜索中,现在也还没什么消息。”站在林孝寻身边,那赫也满头大汗地说道。

听了他们的汇报,白子青抬起拿着铅笔的手挥了挥,“没关系,额哲已经派连富带着王府护卫在边界一百公里处搜索,到时候一定有结果。”

说完之后,白子青抬起头来,却看到面前所有的军官都一脸的严肃。站在白子青的右手边,柳桉紧张地看了看对面的林孝寻,却什么都没说。

过了几秒钟,林孝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开口道:“报告总部,王府护卫……护卫……”

“王府护卫在经度115处与察部士兵相遇,”打断了林孝寻磕磕绊绊的回答,那赫绷紧了表情说道,“连富指挥使说,目前正在与察部对峙中,无法展开搜查。”

话音落地,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听了这话,白子青沉默了良久,而后抬起颤抖着的左手来,紧了紧罩在眼睛上的眼罩:“除了柳桉、那赫、林孝寻、额哲以外,其他人,都出去。”

在众将官窸窸窣窣地离去之后,会议室的大门被随手关上了,在沉重的关门声后,白子青摇了摇头,举起手指来狠狠地戳着地图骂道:“丹右廷你这坨大粪!你这坨到处给人添乱的大粪!”

见到这番场景,还留在会议室的四个人都看傻了眼,在他们的印象里,白子青是从来不会这么激动地骂街的。

“这星期,麻烦就已经够多的了!都是我平日里对他太放纵了,现在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他就欠被冯云院和夏元零按死按死!他这次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白家就算一人长了十个人头,也不够她长公主砍的!”

“总部,我看您在议论宗室的时候,言辞……”站在圆桌的前面,柳桉用急促的语气说道。

“痴呆!废物!妨碍大局的渣渣!”还没等柳桉说完,白子青便用喊声打断了他。

“我要提醒您,您这是对皇室宗亲的不敬。”

“他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敬他。”说着,白子青一把将铅笔摔在了地图上,“气死我嘞!”

喘了口气后,白子青涨红了脸插着腰继续说道:“当年他十几岁的时候,我作为教官反复告诉他凡事要从全局出发,没本事别装大尾巴鹰,我去!合着他把我说的都当放屁了!”

站在会议室的门外,众将官和丹演、艾荷默默地听着从会议室里传来的叫骂声,在一片沉寂当中,侍女艾荷实在控制不住情绪,捂着嘴抽泣了起来。

“要是知道他是这样的君王,我当年服完役之后就应该回直沽老家,结婚找工作,也总比坐在总部的位置上整天给这个纨绔子弟擦屁股强!我昨天回来就应该把丹渊绑在王府的泳池底下,再往他头上浇福尔马林!”

喊完之后,白子青扶着桌子坐回了椅子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又说道:“我当年本不应该参军的,我到河……不对,我到平州省来,我来就是想要替朝廷分分忧,感觉好棒好棒的。反了他了,要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丹家的爷们儿就是这样傻贝儿贝儿的主,我不参他一本才怪!我才不管什么君臣礼数。我总有一天要把他按在地上踩,我要让平军、安军兄弟把他按在地上踩了,让七万名将士把他绑在靶子场上对着他‘biu~’”

站在会议室外,所有人都沉寂在恐惧之中,走廊当中唯一能听到的便是白子青的怒吼和艾荷的抽泣声。在寂静当中,丹演拍了拍艾荷的肩膀,笑着搂着她安慰道:“小荷,别哭了,咱们安军到时候用染色枪。”

在沉默中,白子青胳膊放在膝盖上低着头坐着,会议室里谁也不再说话了。过了半晌,只听得一阵手机的震动声,额哲一摸裤兜,伸手将手机掏出来看了看,只见显示的是王府护卫指挥使连富发来的视频通话。

“子青,是连富打来的视频。”

“接。”头也没抬一下,白子青冷冷地说道。

点开按键后,额哲将手机放在了圆桌前,待所有人都凑了过来,却见到在屏幕里显示的不是连富,而是一个中年男性的笑容:只见他梳着整齐的头发,连鬓胡被整齐地刮成了有棱有角的模样;在他那白色西装的领口,一条深红色的领带随着草原上的微风轻轻摇摆着。

“白总司令,额主任,好久不见啊。”捋了一下头发后,那男人微笑着说道。

见此,白子青皱着眉头看了看额哲:“这大叔谁啊?”

“冯云院!我是冯云院!不就换了个造型么怎么都不认识我了?”一听这话,冯云院跺着草地嚷道。

“啊,原来是代新侯,久违。”笑着摆了摆手机的位置,额哲对着屏幕道,“我还在想呢,这个穿西装打领带,一身尿味还打着发胶的大叔是谁?原来是您老人家。”

“等等,你们在平府就能闻到我身上的尿……不对,闻到我身上的香水味儿?这有点儿奇怪吧喂,你们是不是都串通好了这么说的?”

“废话少说了,油腻男。”说着,白子青直勾勾地盯着冯云院的双眼,“找我们有什么事么?”

“这话我应该问你,现在察省的东线、南线,以及平察交接地段都发现了你们的治安团人员,我代表察部总帐想和你们讨个说法。”

“总部,王爷就在他们手里!”

还没等白子青回答,只听得视频对面一个喊声。冯云院将手机一歪,只见在他的脚边,一批王府护卫都被绑着坐在地上,为首的便是指挥使连富。只见他盘腿坐在地上,双肩被两个察兵死死地按着,一旁的夏元零手里拿着刀,锋利的刀刃轻轻抵着连富的脖子

“朱指挥也在他们手里。”不顾两个察兵的推搡,连富继续高声说道。

“姓冯的,你疯了,连本朝的宗亲将弁都敢抓,你就不怕天兵诛伐?”听了这话,白子青用很冷静的语气说道。一旁的额哲转过头去,只见在桌子下面,白子青的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笑着耸了耸肩,冯云院满不在乎地说:“想我逃离苦海已经十年了,也没见到有什么天兵。自从先王清洗诸部后,能打能杀的你们手里还有几个。”

还没等白子青回话,冯云院又继续说道:“白总部,让我们放人也可以,不过是有条件的。”

“条件是什么?”

“这个不需要你们这些当臣子的操心。”说着,冯云院歪了歪头,“如果你们王爷同意的话,他会亲自给你们下命令的。在此期间,我建议你们不要搞什么小动作,要是真把我们逼急了,就请丹渊那小子的人头下来溜溜弯儿。”

说罢,冯云院将手机信手一抛,随着“咔嚓”一声,屏幕中的画面瞬间变成了白色。

伴随着连富心疼的叫骂声,隐约能听到冯云院大声的抱怨:“换衣服,换成我之前穿的衣服,这些人的刻板印象太深了。”

默默地听着对面传来的“你赔我手机”的叫骂声,林孝寻四下看了看,欠着身子看着白子青:“总部,现在怎么办?”

“我看还是报至上京吧,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咱们这可是隐瞒不报。”见到白子青没有回话,柳桉在一旁说道。

“我不建议这样做,我估计如果王爷在的话也不会同意。”说着,白子青摇了摇头,“报至上京,就等同于报知了忠王、顺王,他们安插的信息来源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密集。”

“目前上京方面,我们的情况只有夔国公知道。剩下的人包括长公主谁也不清楚。”关了手机,额哲对白子青说道。

听了这话,白子青沉思了一会儿,转过头去看了看额哲:“公延,你手里有没有那个谁的联系方式?”

“叮叮叮!”

巨大的落地窗前,一个年轻的男性穿着白色的浴袍,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林苑。

雨声淋淋的黄昏,清新的空气自一旁的天窗飘然进入别墅,雨水自房顶淅淅沥沥地洒在地板上,与阵阵的手机铃声交织在了一起。

“殿下,怎么不接电话啊?”从一旁的浴室中走了出来,一个年轻的女性裹着浴巾,一边用吹风机吹着头发一边问道。

摇了摇头,那男人皱着俊朗的眉头将手中的白兰地吮了一口在嘴里,继续看着窗外雨打芭蕉的景致。在他的头上,一块白色镶金边的牌匾用篆体写着“在天成象”四个大字,巍峨地挂在落地窗的正对面。

听了这话,那女人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坐在了他的身边,轻轻地靠在了他的怀里。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急促的铃声持续不断地响着,令人听着无比焦躁。

过了半晌,那男人将白兰地放在了茶几上,按着太阳穴烦躁地拍了拍那年轻女性的腿:“你帮我看看,这又似辣个找我撒?”

听了这话,女人笑了笑,转身将手机拿过来给他看了看,一见手机上显示的来电人,男人一愣,随即叹着口气接过了电话,站起身来走到了落地窗前。

湿漉漉的空气中,落地窗上的雨珠密密麻麻地滑落下来。点开了接听,那男人清了清嗓子,一边看着窗外的芭蕉一边在玻璃上哈出了一股热气。

“喂,我是成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