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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五出了事、白七怎么没有亲自送信过来?他现在在干什么?”

朱翊钧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既然白五主动把自己搭进了南漳县大牢里,那白七现在在干嘛?

“额,七哥在想办法营救五哥。”

坏事了。

朱翊钧眼前一黑、差点直接被白七这个混蛋气昏过去,白五始终还是算漏了一点。

白五光知道自己必须进南漳县大佬顶罪,但他忘了白七根本不相信朱翊钧,白七一定会尝试自己营救白五,而白七这种人会采取的唯一营救方式就是暴力冲荡大牢。

与后世影视剧里所表现得不同,用暴力手段从官府大牢里捞人的门槛不是一般的高。

即便白七真的侥幸冲破大牢救出白五,南漳守军只需扼守几处城门就能将两人锁死在城内。

介时明军就能从容地排查全城,白家兄弟绝没有任何逃出去的可能,白七再没脑子也不会蠢到这种程度。

所以白七要么不动手,要么就会来一波大的、直接攻破南漳县城营救白七,而围攻县城是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叛逆行为。

白家兄弟给朱翊钧打了六年的工,双方牵扯之深、绝不是朱翊钧能轻易摆脱干净的,朝廷但凡想查他根本无从隐匿。

庇护叛逆的将军会极大地损害朱翊钧天子的权威,而若是不出手庇护,朱翊钧迄今为止在望海的布置就全白费了,这种致命的选择题是朱翊钧无论如何都要避免的。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白七手上的兵力不足,凭那三百名盗匪根本不足以冲击县城,朱翊钧必须赶在那个混蛋惹出更大的麻烦之前赶过去把白五捞出来。

朱翊钧平静的日常很快被再次打破,他立刻控制着祝广昌和田中庄司赶往南京汇合,三人聚在一起赶紧把“织田朝贡”的种种细节都给敲定。

而且既然祝广昌这个小号不得不尽快赶往湖广,而南直隶又不知什么时候会爆发民乱、自己必须留在这里随时准备组织军队,那就只好让田中庄司暂时充当“祝广昌”的角色。

反正两人的外貌几乎一模一样,由于其神魂都是朱翊钧、生活习惯和信息上的差距也是不存在的。

田中庄司和祝广昌更像是朱翊钧肢体的延伸,经过六年的同化,即便是信奈和清儿这种朝夕相处、会发生亲密接触的家人也无法辨别二人......应该吧。

两人汇合以后第一时间拜见了应天府尹钱以牧,这是短时间内祝广昌和织田家使者最后一次同时出现的机会了,很多关于朝贡的细节必须在这次会面敲定。

“冷静点啊七哥,咱们这点儿人肯定是打不过朝廷的!”

“是啊,我们知道七哥是想救五哥,但是那也要想个合适的方法不是?”

另一边的南漳县郊外的深山之中,四五个一看就是盗匪模样的人正拉着白七苦苦劝告,三百多名土匪忧心忡忡地聚在一旁小声嘀咕。

“都给我滚开!姓祝的根本不可信,就算可信也已经来不及了!再晚一点我大哥就得死在地牢里!”

白七面对众人的劝说显得异常固执,他本来是想按着白五的吩咐亲自去找朱翊钧,但昨天一个书生的出现改变了他的想法。

那个书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居然把白七打扮成一个狱卒带进了南漳县的大牢,让他在那里见到了被关押着的白五。

大明的官僚系统早已高度腐败,在这个大前提下,本就不甚完善的地方司法体系更是烂出了新意,百姓谈到县衙大牢无不闻之色变。

这也是古代皇帝有了什么喜事、总要大赦天下来庆祝一番,因为皇帝也知道自己的官吏们是个什么德性。

明朝的宗族势力还非常强大,一般有什么小偷小摸、夫妻偷情的小事宗族就给判了,鲜有要闹到告官的大事。

地方官府一般只处理财产纠纷、城市案件和部分罪大恶极者,而大明的吏部从不以“地方官处理案件数量多”为政绩。

恰恰相反,如果一个地方官处理了过多的案件,那吏部往往会认为这个官员理政不贤明,以至于治下的百姓宁可忍受腐败的吏治也要频繁提起诉讼。

因此县令和知府们追求的就是“地方无诉讼”,如果有、那就一定要尽快解决才是,刑讯逼供、严刑拷打和找人顶罪都是惯用手段。

大明案件的平均“侦破率”和破案速度极高,连有现代科技加成的后世警察都望尘莫及,大概只有九八年之前的香港警察能跟大明比一比了。

后世所谓“黑牢”跟大明的地方大牢比起来简直白得不能再白,白五进了大牢的第一件事就是拷打,而且是那种不问目的、不求逼供,只为把人打得只剩下一口气的拷打,白五不到濒死的状态、狱卒是绝不会停手的,认罪都没用。

狱卒们见惯了形形色色的犯人,知道无论此人是否冤枉,都必须要以严厉的拷打、恶劣的环境摧毁犯人的尊严和意志,让他们陷入深深的绝望。

只要能把白五的脊梁打成一摊烂泥,到时候要什么口供和认罪状得不到?这就叫三木之下、何供不得?

白七见到白五时险些没认出来这是自家大哥,白五被打得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下半身腐烂化脓,眼看着只剩下一口气了,白七再不救他,就算白五侥幸活下来也会留下严重的残疾。

就在白七和一众手下争执不下,几乎忍不住动手的时候,阴影中走出的一个白面书生结束了众人的争吵。

“诸位的担忧在下已经大概明白了,接下来能听在下说两句吗?”

“……你来这里做什么?”

在满脸温和笑容的书生面前,白七居然罕见地压抑住了自己粗暴蛮横的脾气,一脸阴郁地死死瞪着对方。

白七有种野兽般敏锐的直觉,眼前这个笑容温和的书生虽然看起来温和无害,但实际上是个不亚于朱翊钧的危险分子,两人都有轻易搅动风云的可怕天赋。

书生完全无视了白七身上森然的杀意,似乎自己不是身处数百名凶残土匪的巢穴,而是在茶楼里喝下午茶一样淡定从容。

“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姓赵、名风子,是个落魄的举人。如果阁下想营救自己的兄长,那在下说不定能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