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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朱翊钧说这番话的时候情绪比较激动、导致声音大了些,整座武英殿的人都听到了他在说什么,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努尔哈赤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这就是汉人常说的昏君吗?我名字翻译过来难听是难听了点,但也罪不至死吧?这叫不叫草菅人命啊?

张居正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大了,朱翊钧平时看上去挺讲道理一孩子啊、怎么今天就跟一个女真人的酋长杠上了,非要弄死人家不可。

虽然天子杀一个部落酋长算不上什么大事,但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师出有名,仅仅因为不喜欢对方名字就下令杖死是绝绝对对的昏君行为,他堂堂内阁首辅绝不能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冯保的太阳穴隐隐跳了两下,凭他对朱翊钧的了解来看、今天这事是没法讲理了。

他冲大殿角落里的一名小太监暗地里打了个手势,小太监看到后悄无声息地跑了出去,朝着太后寝宫的方向一路小跑过去。

张居正在心底组织了一番语言,恭敬地站起身来对朱翊钧微微俯首。

“没有恰当的理由就处死他人、这恐怕不是一个明君的行为,臣不能不为您感到忧虑。”

“他是努尔哈赤还不够吗?”

“......臣以为恐怕有些不妥。”

“这样啊......的确,因为名字不好听就处死的确有些过分了,名正言顺是很重要呢。”

看着张居正面上的坚定和冯保满脸的无语,朱翊钧只得无奈地表示放弃。就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朱翊钧看了看地上的努尔哈赤、仿佛突然找到了灵感。

“你敢抬头看朕?仰面视君、有意刺王杀驾,拉出去砍了!”

不是这个意思啊!我是说你不应该杀他,不是让你再找个像样的理由把他给宰了啊!

张居正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劝谏朱翊钧,这位少帝的脑回路似乎和常人完全不同,一下子给他整不会了。

就在武英殿内的局面彻底尬住的时候,冯保之前派出去的那名小太监偷偷跑了回来、冲冯保点了点头,几息之后,一名端庄严肃的宫装妇女走进了大殿。

“太~后~到!”

听到这抑扬顿挫的三个字,在场众人全都如获大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是不用面对这位难缠的小祖宗了。

虽然只要冯保和张居正不松口,朱翊钧今天就肯定办不成他想办的事,但他们一个家奴、一个臣子,硬生生地把天子给顶回去像什么话?只好硬着头皮与他虚与委蛇。

现在能制住这位小祖宗的终于来了,太后无论是身份还是势力都把天子压得死死的,只要太后来了,就算是天子也不能为所欲为。

“陛下?太后来了,您是不是?”

朱翊钧看着面前冯保的笑脸、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厌烦,他发现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讨厌过一个人,只要这个人不愿意,他就办不成任何自己想办的事。

朱翊钧不发一语,缓缓走到被用绳索绑住上半身、半跪在地上的努尔哈赤身前,然后猛地抽出身旁侍卫腰间的宝剑,以剑锋对准了他的面门。

“且将汝狗头寄于项上,待我加冠之日再取你狗命!”

侍卫首领的眼神闪了闪,以他的武功、想要拦住一个十岁的幼童其实不是什么难事。

但朱翊钧的行为十分克制,他的剑锋离努尔哈赤的眼睛还很有一点距离、而且身上没有一丝杀意,也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下得了狠手杀人呢?放放狠话罢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虚张声势、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候,朱翊钧突然向前一步、用力将手中宝剑刺进了努尔哈赤的眼窝。

多年的行伍经验救了努尔哈赤一命,他在最后关头反应了过来、拼命将头颅向身旁偏移少许,朱翊钧的剑锋只浅浅地刺进了他的眼眶里,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武英殿。

少许温热的血液飙到朱翊钧脸上,他握剑的手不禁微微发抖、心跳也被那惨叫声激得极快,他前前后后活了二十余年、还是第一次如此真切地伤害他人。

方才的漂亮话不过是为了让努尔哈赤和侍卫放松警惕,他毕竟只有十岁,如果一开始就杀意毕露很容易被侍卫拦下,强杀努尔哈赤的把握就有些太低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险些丧命的努尔哈赤此时已经出离愤怒,心底凶残嗜血的本性被彻底激发,他忘记了这是在武英殿上、也忘记了朱翊钧的身份,他只知道:自己差点就被一个十岁的孩子儿戏一般刺死!

“竖子!竖子!老子要撕碎你!”

努尔哈赤上半身猛地发力、原本就紧缚住他的金丝线绳现在彻底勒进了他的血肉之中,直捆得他皮开肉绽,幸好金丝线绳的质量过硬,就算是极端愤怒状态下的努尔哈赤也没能彻底挣开。

一旁按住他的侍卫吃了一惊、两人正要合力把他按倒在地上,谁知努尔哈赤蛮牛一般猛地抖擞抖擞身体,居然将看押自己的侍卫掀翻到了一旁、他整个人站起来一头撞向朱翊钧。

危急关头,朱翊钧自幼苦练的武艺终于派上了用场。

他气沉丹田、将全身气力汇聚在右臂之上,脚下步伐轻踩躲过努尔哈赤的撞击,将自己的剑锋横在他的脖子上。

正当努尔哈赤要急刹车停下时,他右手一把揪住努尔哈赤的头发、将对方的头颅掼到了自己的剑锋之上。

别看朱翊钧年纪尚幼,但他是从小习武打熬出来的筋骨、气力非同小可,更别提努尔哈赤此时重心不稳还被捆得结结实实,努尔哈赤被自己的惯性和那股气力按在地上、剑锋就紧紧地贴在他的脖子上。

锋利的剑锋轻而易举地划破了他的皮肤、汩汩鲜血从伤口处流淌出来,咽喉处致命的疼痛刺激得努尔哈赤目眦欲裂,他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十岁的孩子逼到这种地步。

离目标只差最后一步、朱翊钧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他深呼一口气稳住颤抖不已的右手,将自己的脸紧紧贴在了努尔哈赤眼前。

“记住我的脸,然后、下地狱去告状吧!”

朱翊钧用左手和胸膛环抱住努尔哈赤的头颅,整个上半身一起发力、而后猛地向旁边一拉,努尔哈赤的脖颈直接被宝剑划开大半,鲜血放射性地飙射而出。

朱翊钧猛地松了一口气、浑身瘫软下来,整个人靠在努尔哈赤身上才勉强没有倒下。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你们这些汉......”

濒死的努尔哈赤嘴里不停念叨着些什么,但大量的鲜血迅速逆流到他的气管之中,使他只能发出类似“嗬嗬”的气泡声。

如是挣扎了数息,他的脑袋便无力地耷拉了下来、死得不能再死了。

一代枭雄努尔哈赤,就这样儿戏般地死在了一个十岁孩童的手里。

朱翊钧喘了几口粗气、丢掉怀里努尔哈赤的尸首后退几步,那具尸体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轰然倒地,一旁的侍从无不满脸骇然地纷纷退后,惊恐地看向那位沐浴在鲜血之中的帝王。

他那身耀眼的金黄龙袍此时已然被鲜血染红,雍容华贵之余平添几分肃杀狰狞的气息,那头张牙舞爪的染血金龙仿佛活了过来,一对龙眼带着无上威严扫视四方,叫人不敢与之对视。

朱翊钧看看惊恐的侍从们、眉头紧皱却又若有所思的张居正和李成梁、不可置信的冯保,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如夜枭一般怪异而摄人心魄、叫人忍不住心底发毛。

他穿越过来近八年、还是第一次如此畅快!

“朕为诸卿杀了一个巨寇、应当以美酒歌舞庆贺才是,怎么一个个的哭丧着脸?都给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