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8章 大获全胜
永平府城门前，两军对垒，声势浩大。夕阳的半张脸已经沉入了山中，夜幕开始从远天慢慢爬过来。
金盔金甲的拓跋渊在护卫的簇拥下来到阵前。
永平府兵马那头，阵前中央的人物正是段平。
拓跋渊道：“永平府终于不再做缩头乌龟了，真是难得呀。”
段平道：“你北辽人累犯我边境，如今还占我城池，掳我百姓。是可忍孰不可忍，此等大仇，今日便要和你清算。识相，快快下马投降！”
拓跋渊仰天大笑：“龟缩小儿，今日就算你不出来，朕也要踏平你永平府。你不是此战的决策者吧，刘业呢？难道他要做缩头乌龟吗？”
段平道：“废话少说，来决一死战吧！”
梁军城墙上，忽然长号响起，鼓声大作。
燎军阵中也吹响了号角。
“随我一同，勇往直前，奋勇杀敌！”段平一声令下，当即挺着一杆长枪，一马当先冲了上去。
主帅勇猛，身后将士们当然不甘示弱，立刻亮出兵器，冲杀上去。
燎军阵中，拓跋渊从未见过梁军如此勇猛。但这份勇猛并不能将他吓倒，反而激发了他的斗志。他拔出了剑，高声大喊：“杀！”
燎人将士，也跟着齐声大喊：“杀！”
一时间，杀生震天。喊杀声中，拓跋渊纵马向前，身后将士也蜂拥而上。
梁军交兵，捉对儿厮杀。大刀挥舞，长枪乱刺。这边拼死我一个，那头又还上一个。四处可见人仰马翻，断臂残肢。
好一场厮杀，枪杆折了，拔剑再砍，剑刃卷了，徒手搏杀。从兵器到手足再到牙齿，全身上下只要能伤到对方的地方都成了足以致命的武器。所有人都杀红了眼，恰似残阳的红，红似血。血流成河，染红了大地，就连夕阳的红相较之也黯淡了不少。
所以夕阳羞愧地退了场，夜幕不忍看这场惨烈的厮杀，将大地笼罩起来，天地一色，漆黑无光。
即便如此，厮杀仍未停歇。人嚎马嘶依旧，喊得哑了，嘶得悲凉。风也是凉的，扫过战场，居然带不起一点尘沙。
尘沙都湿了，被战士的鲜血浸湿了。
这一场厮杀没有任何的计谋，只有勇气和武力。这是赌上了勇气和武力的战斗，失败者将一无所有。
呜……呜……
一阵号角声响彻夜空。原本雄壮浑厚的声音听起来却像是长长的呜咽。
这是燎国退兵的声音。没错，是退兵的号角。
退兵的命令是拓跋渊下达的，曾经自以为战无不胜的他，亲眼目睹了梁军的勇猛，以及燎军的胆怯。
心有胆怯，何以再战？
燎军退了，获胜的梁军爆发出了胜利的怒吼和喜悦。
但是这份胜利的代价让段平高兴不起来。他独自坐在满目疮痍的战场上，垂着头看着脚下的土地。土地湿了，空气中满是血腥的味道。
这一刻，他想的不是一战成名，不是封侯拜相的功劳，而是再也不想参与这种战争，甚至有了辞官归隐的念头。
他只希望刘业说的是对的——此战能够换来北境的长治久安。
“将军，回城了休息吧。”部将蒙焕上前说道。
“等会儿吧，清理了战场再回去不迟。”段平道。
蒙焕听得出来，段平的声音里的倦意。
大将军府。
“大将军，捷报啊，捷报！”一小校跑进了议事厅。
秦明、秦奉以及他们的三五心腹知道段平将要和拓跋渊大战一场，因此就聚集在此商议相关事宜。一旦段平战败，他便要再给朝廷上书一封，参核段平，定要将段平置于死地。
“段将军，获胜了！”小校说。
这本是应该高兴的事情，但秦明、秦奉等人脸上却像是抹了一层灰。
“他真的打赢了？”
“是的，燎人退兵了。”
秦明朝小校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秦奉那双机灵的眼珠子提溜一转，立即来到秦明面前，面露笑容，拱手说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在将军的英明神武之下，我大梁兵马击溃了来犯之敌！此役，将军居功至伟啊！”
其他人听到这么个说法，也跟着向秦明道贺。
秦明蒙蒙地说道：“真的是我的功劳吗？”
其他人不知所以，因此都向秦奉看去。
秦奉语气肯定：“那是当然，这段平正是将军启用的呀。”
秦明想了想，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此前他曾在刘业的胁迫下，重新让段平执掌大权。
秦奉又道：“大将军，现在您该立即前往大营，给此役的将士们论功行赏才是。”
秦明点了点头，立刻令人备马。
“大将军，关于段平，末将还有禀报。”
“说。”
“段平在将军的指挥下战胜了北辽，其本该乘胜追击，但他却没有，末将怀疑，他是故意放走了燎国国主。此事必有蹊跷，应当彻查才是。”
秦明点了点头，道：“我将此事也写在急递里，立即派人送往京师！”
秦奉大喜：“将军英明！”
……
拓跋渊领着残余的人马来到了西河卫前。他忽然停了下来，望着远处西河卫的影子出神。晚风吹过他散乱的长发，他看起来狼狈不堪，没有了一点皇帝的威严。此战，若不是他披了一件软猬甲，早就马革裹尸了。
“皇上……皇上……”
慕容旷叫了几声，拓跋渊仍未回过神来。
这时，远方出现了一队人马，朝着他们疾驰而来。
拓跋渊顿时慌乱起来：“快跑，追兵来了！快跑！”
慕容旷按住了拓跋渊的手，急切地说道：“皇上，那不是追兵，是来接应我们的人马！”
拓跋渊听他这么一说，仍是半信半疑，惴惴不安。
西河卫来的人马正是元悠，“属下救驾来迟，请皇上治罪！”
“是元悠么？”
“是的。”
“太好了，有你在，朕就安心了。”
元悠已然察觉到拓跋渊从一只猎鹰变成了惊弓之鸟。他十分自责，若是他能够识破刘业的计谋，皇上也不会遭到这般打击。
“南明王呢？”拓跋渊又问。
“南明王……已经战死了……”元悠道。刘业跳河逃走后，元悠就一直追踪他的行踪，最后找到了摆放整齐的拓跋扬以及一众燎国战士的遗体。
拓跋渊忽然流下了泪水。
所有人看到皇上如此悲伤，受到感染，也都悲从中来。
“皇上，先回去吧。”元悠道。
“去哪儿？”
“西河卫。”
“不，不回西河卫，朕要回龙城，回龙城……”
梁军大败燎人的消息渐渐在永平府内传开，百姓们奔走相告，即便是在夜里也都穿上衣裳，走上街头，夹道欢迎战士们。
获胜的将士们接受着百姓们的称赞和掌声，昂首阔步，朝着大营而去。
很快，百姓们就注意到了段平没有在队伍里。他们担心段平的安危，就询问了经过的士兵。
一士兵告诉他们，段将军还有事情要料理，所以不跟他们一块儿。
众人得知段平无恙，欢欣鼓舞。永平府上空，洋溢着喜庆的气氛，一点都不输给春节的时候。
城墙上，段平望着正在庆贺胜利的百姓，心中百感交集。
“蒙焕，你说我们应该高兴吗？”段平问。
“打了胜仗，当然应该高兴。”站在身边的蒙焕答道。
“可我们也死了很多人。”
“他们的死是值得的。军人，不正是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家园的和平和百姓们的欢乐吗？”
段平听了这话，逐渐露出了笑容。
“拿酒来，我要敬战死的将士们，让他们的在天之灵，也感受这份喜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