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1章 永巷
辽宫永巷，是那些没有主子的宫女和太监们的居所。其分为南北二巷，南巷住太监，北巷住宫女。
永巷中又分各司各监各局各房各库。其中库是十人以上一寝，算是宫里地位最低的地方。而卫玲珑所在的役库，则是下人中的下人，宫里的奴隶。役库负责的工作多种多样，好一点的就是打扫，除草之类体力活，差的就是挑粪水，洗恭桶这类又脏又累又臭的活儿。
由于有古兰皇妃的交代，且古兰皇妃又是太子生母，因此永巷令对古兰皇妃的话丝毫不敢怠慢。他带着一脸坏笑地打量着卫玲珑：“很真是个美人胚子，难怪古兰皇妃让好生照看，随我来吧。”
看永巷令这副猥琐的笑容，卫玲珑预料到在永巷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但她并未气馁，只要不是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很快就会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卫玲珑跟着永巷令及其随从们来到了净香房。这净香房既不净、也不香，恰恰相反，这里头是又臭又脏。才来到门外，就能闻到一股臭味。
永巷令等人和卫玲珑都捂住了口鼻。
“进去！”他命令道。
卫玲珑后背被太监推了一下，先走了进去。
一进去便看到一个个恭桶堆在一起，不远处还有一名穿着褪了色的旧衣服在刷桶的小太监。
“停、快停下！”永巷令喝道。
那小太监或许是太认真，亦或许是麻木了，直到永巷令连和了几声才听到。他慌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跑到永巷令面前，也不顾地上泥泞，脏水横流，径直跪了下来。
“小的给师父请安……”
“你在这里干了也有好些年了吧？”永巷令问。
那小太监身子一哆嗦，怯怯答道：“回师父，有两年了。”
“才两年呀……”
“师父饶命，您就开开恩，将小的调到别处去吧……”
小太监不停地磕着头。
永巷令似乎就是想让卫玲珑看这么一段，以此来树立自己的威信：“好了，从今儿起呢，你到力房那里干活，这里有人替你了。”
小太监千恩万谢，仍是不停磕着头。
永巷令让他快滚，他站起来时才发现来替代他的是一名宫女。这里的活儿又累又脏，他一个男的都受不了，这个宫女看着那么瘦小，能支撑得了么？他倒不是同情卫玲珑，只是好奇而已，能有人来代替他，他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功夫顾别人的死活。
“从现在起就由你接手这里的工作。这桶呢要刷干净了，若是刷不干净，就要受罚。一天一顿饭，活干不完就没得吃。可记住了？”
“这些恭桶都是哪里来的？”卫玲珑问。
“这你管不着，好好干活吧。我晚些时候再过来看你。”
永巷令抬起了手，想要在卫玲珑的脸上摸一把，但让卫玲珑迅速躲开了。他也没有生气，只是笑了笑，然后便带人离开了。
卫玲珑看着堆积如山的恭桶犯了愁：现在该怎么办？要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难道真的要刷桶？
其实这种脏活累活卫玲珑也不是没有做过，但是因为被污蔑而来做这些事情，她心中不服。
不做了，难不成还能杀了我不成？
这一负气，卫玲珑便来到凉棚里坐了下来，仰面望着天空。天空蔚蓝，白云悠悠。她忽然羡慕起那些闲云野鹤的日子来，心想着这种奔波劳碌的命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这时候，净香房的门打开了。三名太监推着独轮车来到门前停下，一辆车上挂了六只桶，他们将桶搬了进来，放在一旁。看到卫玲珑在凉棚里纳凉，便喊道：“你是新来的？”
卫玲珑看着他们，忽然有了主意，便起身朝他们走去：“是的。”
“瞧这细皮嫩肉的，这活儿你干的了么？”
“干不了也得干呀。”
“那你还不快点，这一天下可没有让你休息的时候，晚一刻，不但没有饭吃，还有被罚。”
其他太监似乎觉得这说话的太监多嘴，便催促他赶紧离去。
卫玲珑对他们的提醒表示感谢，在他们快走的时候连忙问道：“你们也是梁人？”
那三名太监点了点头。
其中一人连忙说道：“我们可不能留下来帮你刷桶……我们自己还有干不完的活呢……”
“不是，我不是想让你们帮忙刷桶，只是想让你们给我带句话给行歌堂的孟千弦。”
三人你看我看你，似乎不太情愿。
“不会让你们白跑一趟的，行歌堂的孟千弦会给你们跑腿费。”
一听有钱，三人这才愿意帮忙。
“你要我们带什么话？”
“就说我现在在净香房，让他给我送一张琴过来。”
三人又犹豫了一会儿，但最好还是答应了卫玲珑：“好吧，你可别骗我们！”
卫玲珑微笑道：“放心好了，不会骗你们的。”
三人不再多言，带着疑惑离去。
卫玲珑环顾四周，这臭气熏天的环境她是真不想待下去了，可想到自己恐怕要在这里多待几日，便只能用一条手帕捂住了鼻子，对周围的环境简单地清洁一下。
夜幕降临，那永巷令带着两名随从太监，打着灯笼来到净香房。
来到门前，永巷令发现长久以来不曾散去的臭味不见了，不禁夸道：“想不到这丫头还有点本事，进去瞅瞅。”
随从太监露出讨好的笑容，跟着走了进去。
进门便见到原本凌乱不堪的空地上整整齐齐，所有的恭桶都排在大坪的两侧，留出一条笔直的通道直达凉棚和小屋。
小屋里亮着灯。永巷令露出了赞许之色：“想不到她居然能够提前把活儿干完。”
带着惊奇的心情，永巷令快步走向小屋。
随从上去敲了门，不一会儿门就开了。
“终于来了，我的晚饭呢？”卫玲珑说。
永巷令走了进去，小屋里只有一张床，再无其他。原本同样是脏乱的屋子，此刻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永巷令惊奇不已，问道：“今天的活儿都干完了？”
“你不会看吗？”卫玲珑很不高兴，因为她发现那两名随从太监手里根本就没有吃的。现在她还饿着肚子呢。
“真是你一个人做的？”
“大人该不会连我拿一顿饭也想克扣了吧？”
面对卫玲珑的质疑，永巷令笑了：“我没想到你真的能把活儿干完了，所以没有带吃的过来。之前那奴才，可是从早忙到晚。你是怎么做到的？没清洗干净吧？”
卫玲珑不悦道：“大人可自己去检查，但若是无误的话，就请将晚饭尽快送过来。”
永巷令挥手示意两名随从出去检查。然后便围在卫玲珑身边绕着圈，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地打量着，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我说你这细皮嫩肉的，在这里干这种粗活多可惜呀。”
卫玲珑似乎听出了他的目的，只做不知：“大人是可怜奴婢，要给奴婢安排一个新的差事了？”
永巷令道：“这倒也不是什么事难，只不过嘛……你是古兰皇妃交代的人，我要将你安排去别的地方，总得打点一下吧。”
“大人是想要银子？”
“我不缺哪个？”
“那大人是想要女人？”
永巷令笑而不语。
“大人不是太监吗？”
永巷令也不生气，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太监也是人呀，七情六欲总是难免的。我也就跟你明说了吧，我是稀罕上你了，你若是跟我捉对儿，我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