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醒醒，前面快到零陵了。”
苑辰轻轻摇醒刘贤，刘贤睁开睡眼，见到的先是少女的窈窕身材。
嗯，不困了，瞬间就精神了。
刘贤起床，刘全端着一盆热水进屋供他洗漱。这是刘贤雷打不动的习惯。他实在接受不了影视剧中古人早起不洗漱就能吃饭谈话的设定。
“天气不怎么好啊，阴冷阴冷的。”刘贤哈了口气，隐约能看见自己哈出的雾气。在没有暖气，没有空调，更没有电热毯的汉末，南方的冬天可是不好熬。
曾经看那些穿越小说时，他总是对穿越者穿越后造出机枪大炮而激动不已，现在亲身体验了，他只觉得空调暖气才是cyds——穿越的神。
他们的大船沿着江面迤逦而过，船下一条条行商小船从他们的夹缝中逆流而上。
“这就是商人，不管是寒冬腊月还是严寒酷暑，总得出来奔波。”刘贤感慨着民生之多艰，喝下苑辰亲手熬制的热粥。
“商人重利轻别离，前夜浮梁买茶去。”不知怎的，他随口念出后世白居易《琵琶行》中的句子。他喜欢白居易的诗，唯独对这句觉得不好。因为白居易遣词造句间，透露出来对商人的不屑。
可要是不重利不买茶去，离别是没了，钱也没了，还怎么娶琵琶女？
奇怪，明明是回家重聚的剧情，自己这脑子里怎么满是离别的诗篇呢？
商船匆匆略过，他隐约看见了弟弟刘德的面孔一闪而过。
太想那小子了，这么久不见，应该能窜到我肩膀了吧……
船行不远，风浪皆无。这是要入港的信号。
“公子！你看！那是不是使君！”
刘贤纵目远眺，果然码头上站满了人，打头那个猥琐中年老男人，正冲自己挥着白手巾，不是老爹刘度是谁！
邢道荣也冲上了船头，高举着包的蟹钳般大的双拳喊道：
“哎！！！我们回来啦！！！！”这阵势，生怕一会没人问他伤从何来。
刘贤望着邢道荣，想起儿时电视剧里取经归来冲着大唐百姓喊“我们回来了”的猪八戒，捧腹大笑起来。
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九死一生，博来了太守之位。以后明目张胆，不，叫名正言顺以两郡之力整军备战，啧啧，就赤壁之战来说，他与刘备相比可算是赢在起跑线上了。
以后就不是零陵第一公子了，而是零陵第一公子，桂阳太守，刘贤刘伯礼。哦，还有大汉宗亲，“交州王”士燮外孙兼孙女婿……刘贤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名字前面那一连串的称谓了。
刘巴也被凑进了热闹中，望着刘贤和码头上众人的遥远呼应，感受到了零陵团结、紧张、活泼的良好工作环境。看着看着，他眉头一皱：
“说来也怪，我们匆忙出发，全速航行，没有提前告知，他们如何预知我们今日抵港在此迎接？莫不是心灵感应？”
刘全道：“会不会是襄阳方面提前报信？”
刘巴笑道：“全兄可是说笑了，他们恨我不死，又险些杀了公子，难道此刻大发善心，帮着公子提前造势？任命太守的文书就在公子身上，你若是刘景升，会做这好人吗？”
“飞鸽传书呢？”刘贤想起电影里的桥段，古人放手便有白鸽振翅千里送信。
刘巴接着摇头：“那也得有人豢养才行。零陵有谁能养往返于襄阳的白鸽吗？恐怕除了刘使君，去过襄阳的人也差不多都在船上了吧。”
正说着，船靠岸了。
“别猜了，当面问问。”刘贤迫不及待的下船。他都想好了，先亲妹妹，再逗弟弟，最后给刘度和樊氏献上自己带回来的礼物。
对，冤家宜解不宜结，他不打算一上来就给樊氏难看。
以后怎么也是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齐齐整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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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踏实地，刘贤张开双臂：“各位，我刘老大又回来了！”
出乎意料的安静，所有人都诧异的望着他。
刘度率先开口：“大郎，你怎是今日回来？”
啊？刘贤一脑袋问号：“你们不知道我今天到港？不知道你们来码头干嘛……不是，除了我，你们是来接谁的？”
哇的一声，小花花本就红肿的眼眶再次流出热泪，小女孩哭喊着奔向刘贤怀抱。
“大哥！大哥！他们……他们把小哥送走了！！”
刘贤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谁把谁送走了？送哪去了？为什么送？”
小女孩哇哇大哭，啜泣着根本答不上话。
果然，现场众人中，没有刘德那个“惹祸精”。
那个被他给予厚望的惹祸精，那个他最想见的惹祸精。
刘贤唰的一下将目光甩向刘度。
老刘度扭捏的闪避着刘贤的目光：“大郎，你回来了是好事，这不还成了桂阳太守嘛，那啥，刘景升嘛，也是身为主公的人，我琢磨着他……”
“你把刘德送哪去了？”刘贤冷冷的质问着，不是用对父亲的口气，而是对待犯人般的审问。
“没有，不是，是他……”老刘度第一次在儿子面前说不出话。
“哟，大郎在外面受了委屈，回了家可别这么大火气。如今可是做了太守的人呢，要是被外人听见了，还以为大郎忤逆长辈呢……”
樊氏摇曳着走上前，她边说着边站到刘度身后，微微挺起小腹，用长辈的口气说话。
“滚！！”刘贤一声怒喝，吓得樊氏一个激灵。
刘贤将妹妹交给身后的刘全，挺身上前，用手指指着樊氏的鼻子道：“这里有你的事？”
樊氏本能的躲闪着刘贤的目光，不停摇晃着刘度的手臂：“使君，你说句话呀……”
刘度皱眉道：“你快闭嘴，没你的事往上凑，不是找骂吗。”他转向刘贤道：“大郎，德儿只是去襄阳读书，没有危险，为父知道你在襄阳受了委屈，可是也不能刚回家就冲你……冲你樊姨娘发脾气。”
“樊你妈！”
刘贤大怒道：“你把刘德送襄阳去了？虎毒不食子，你大儿子刚死里逃生，你又把你小儿子送进火坑？！你个臭傻……”
邢道荣连忙赶过来，一把顶着手上的双拳一把搂住快要动手的刘贤。身后小花的哭声像一把尖刀，快要把天幕剌出个窟窿。
“冷静，公子冷静。这是使君，不是刘景升！”邢道荣拼命劝着刘贤，也劝着刘度。“使君，公子也是心急，切莫挂怀，切莫挂怀。”
刘度已经被儿子骂蒙了，人生几十年，他还从来没有被儿子这么骂过。
人群中送行的陈应带着陈式上前：“公子，末将陈应可作证，确实是襄阳派了使节来，请少公子去襄阳读书。末将的儿子陈邵也在船上随行。陈式，把昨夜小公子的话和大公子再说一遍。”
陈式上前，他与刘贤也是许久未见，但是之前交情还在，故而壮着胆子说道：“大公子明鉴，确实是小公子愿意去的。襄阳使节前几日赶来，说是急着带他去襄阳读书，不可拖延。小公子知道这是人质之计，但是想到使君和大公子父子皆为藩镇，襄阳定不放心，为了零陵和桂阳安危，他愿意效法始皇帝，出国为质。反正公子以后少不得去襄阳奏事，那时兄弟亦可相见。公子若有书信，陈式不日将北上服侍小公子，可一并带去。”
这次换刘贤蒙了。刘度刘贤父子两个当太守，这确实是少见，尤其对于襄阳来说是极不放心的，以读书为名索要刘德，确实是一种惯常做法，且身为人质，只要自己不公开造反，刘德的安全反而有了保障……
只是刘贤总觉得不对，眼前天地旋转，他只觉得急火攻心。
正在此刻，远处传来蒋琬和赖恭的喊声，老赖恭疾步狂奔，刘敏则推着蒋琬的轮椅紧随。这还是刘贤第一次见这二人同时失态如此。
“使君且慢！不能送小公子北上！……公子？！”
一老一少两大谋主见到刘贤，都是一脸惊愕。
“你们为何……”还没等刘贤问出口，蒋琬夺声问：“等会，你回来的路上，看见北上的商船了吗？”
刘贤点头，旋即明白了，喝问众人：“德儿几时走得？”
“不到一个时辰前。”陈应有些慌张的回答。他的儿子也在船上，刘贤的慌张搅得他心神不宁。
刘贤猛然冲着刘敏喊道：“我还有后船未进港，你快乘走轲带着他们去追！襄阳人敢拦截，就给我打！就是游回来也不能出零陵！”
刘敏领命，疾步就奔着码头边停靠的走轲而去，陈应也慌张的喊道：“我也去！邵儿也在船上！”
这时，刘贤从襄阳带回来的后船靠岸了。
“公子，幸亏我们回来的早，刚才你们没看见，有北上的商船到了江心突起大风，大风一拍，那商船全沉了。”
刘贤的眼中瞬间被血丝布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