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直到今天，方雁南才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她的心早就被郑逸南给占满了，她没法腾出一个位置，把王远洋硬塞进去。
她也做不到，向王远洋隐瞒她可能无法生育的情况，那样对他太不公平。
而最为重要的是，她在今天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心，她还是想要继续爱郑逸南。
他们还没有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她不应该放弃努力。
“王远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仍然能在你心里有一席之地，这让我觉得非常荣幸，也深为感动。”
“我谢谢你的坦诚。这让我觉得我也必须对你坦诚。”
“我其实有考虑过，我们俩在一起的可能性，或许比你想得还要多一些。”
“我甚至想过，如果以后你又有了别的女人，无论是逢场作戏，还是移情别恋，你们俩要是有了孩子，我能不能接受。”
“我发现当我这样假设的时候，心里非常平静。”
“所以我很清楚，我和你相处这段时间，虽然过得很轻松，也很愉快，但是我却并不爱你，以后也不会。”
“因为爱是自私的，容不下第三者介入。”
“我知道这样说会让你很难过。但如果让你继续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会觉得良心不安。”
王远洋心情复杂地听方雁南说完，一时再想不出别的话来，但仍紧握着方雁南的手。
方雁南也没有再把手抽回来，敛着目光，把视线定在车窗外的雨刮器上。
又静坐了好一会，王远洋才松开了手。
“招娣，你是不是还和小时候一样，很讨厌我？”
“没有。”顿了顿，方雁南又说：“你现在和小时候很不一样，成熟，稳重，说话做事非常得体，很会关心人，心思细腻，还很体贴......”
“别说了，”王远洋听得心里难受，打断她：“这是在给我发好人卡吗？”
“你以为给我发张好人卡，我就会放弃吗？”
方雁南沉默不语，目光看向咖啡馆的二楼。
那里站着一个人，正忧伤地望着她所坐的这辆车。
“我请你吃顿饭吧。你帮了我这么多忙，我还一直都没有感谢过你。相对于你为我做的付出，请你吃顿饭，很微不足道，但却是我的一份心意。”
而且是她目前能给王远洋的最好的心意。
如果想让王远洋彻底死心，不再对她做无谓的付出，方雁南所能想出来的最好办法，就是当着郑逸南的面拒绝他。
起码让他知道，自己是输给郑逸南那样的男人，心里也不会觉得太冤屈。
王远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身前，两个大拇指快速翻转着。
过了半晌，他才说：“行，你想吃什么？”
“就去旁边的咖啡馆吧，牛排做得不错。”
他们俩才刚一走进咖啡馆，方雁南就感觉气氛不太对。
冷气开得有些过头，吹得她胳膊上凉飕飕的，投向她的目光，也是凉飕飕的。
但当她扭头去寻那些目光时，却只看到侍应生们一张张若无其事的脸。
以往她一进来，郑逸南就会从二楼下来。
但今天她和王远洋都已经坐下了，也没见郑逸南露面。
领班宋栾哲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啪”地一声，把菜单扔到桌上。
“你这什么服务态度？”王远洋很不满地抬头看了宋奕哲一眼。
“不是有首歌嘛，朋友来了有好酒，但要是隔壁老王来了，能有这态度就不错了。”
宋奕哲吊着脸怪腔怪气地说。
闻言，王远洋瞬间脸色铁青，把目光投向方雁南。
方雁南难堪极了，整张脸都涨红了。
她猜到了，一定是那天徐曼丽看到王远洋，在店里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
然而她一时间又不知该怎么跟王远洋解释。
“不要多事！”郑逸南拿着点单卡走过来，打发宋奕哲去别处。
他微扬着下巴，直接坐到方雁南的身边，温声问道：“南南，想吃点什么？”
接着，他又将一只手提袋放在桌上：“子期的衣服，已经干洗好了，一会你给他带回去。”
说完之后，郑逸南表情平静，目光却凌厉地射向王远洋。
王远洋的面色比之前更难看了，也对郑逸南怒目相视。
“来两份牛排吧。”方雁南觉得气氛异常怪异。
“要哪款？”郑逸南伸手把垂在她面庞的一缕碎发给拢到耳后，动作温存又自然极了。
好像他每天都没少这么做。
方雁南心头颤了一下。
自己当着这家伙的面相亲九十九次，他从来安之若素，今天见了王远洋，怎么一反常态。
“最贵的吧，今天我请老同学吃饭。”
方雁南表明两人的身份。
她和王远洋只是老同学而已。
后厨的小子们，可千万别在王远洋的牛排上浇巴豆汁。
“好，我去安排。”
郑逸南扬着下巴，十分傲然地睥睨了王远洋一眼，起身朝后堂走去。
片刻，王远洋问道：“你拒绝我，就是因为他吗？”
他仍是一脸的怒气，眼神里比之前又多了些很复杂的内容。
方雁南不置可否，目光朝吧台望去。
郑逸南站在吧台里，手里转着磨豆机，眉头紧蹙，正看向王远洋，也是一脸的愤怒。
“他不是什么好东西！”王远洋骂了一句。
“你了解他吗？”方雁南隐隐有种感觉，这两个男人很可能之前就认识。
“老子什么样，教出来的儿子就是什么样的。其他那些个当官的脏归脏，但收了钱，起码还能给办事。如果是办不了的事，钱也不会收。他老子可倒好，钱收了，事不办，还玩阴的把我爸给坑进去。”
王远洋的语气极为愤慨。
“绝无可能！他父亲不是这样的人。”
方雁南听到王远洋如此说郑父，一万个不相信。
“哼！”王远洋冷笑了一声：“人都有几副面孔的，你社会阅历太浅，当然会看不透。如果不是官官相护，怎么可能我爸因为行贿进去了，他老子受贿却一点事都没有？”
方雁南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显得很平静：“王远洋，你父亲之所以进去，那是因为做了违法的事，没有理由迁怒与人。”
王远洋将两臂交叉抱在胸前，看向方雁南的眼神说不清是不屑多一点，还是无奈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