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方雁南回到省城时，已是夜里，她打了辆车回到家，烧点开水泡了碗方便面吃完，把一堆脏衣服扔洗衣机里，就去洗澡睡觉。
方雁南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连日来的疲累仍未完全消散，浑身困乏无力。
她起来梳洗了一下，穿好外套走到门边换鞋，想了想，又返回卫生间化了个淡妆，这才出门。
走到小区门口，方雁南向左一侧头，却发现咖啡馆里空空荡荡，居然还没开门。
等方雁南吃完馄饨，又去附近的银行取了两万块钱回来时，咖啡馆仍是没有开门。
初八的上午和下午，方雁南又出去看了两趟，从开业至今从未歇业过的咖啡馆，仍然没有开门。
方雁南在咖啡馆旁边站了一会，墙角边还有去年的残雪，脏兮兮的。
方雁南伸脚去踩那些脏雪，心情一阵烦乱。
怎么会这么巧，徐曼丽去台湾旅游了，郑逸南也恰好这个时候关门。
她不由地就联想到前天与徐曼丽视频时，在镜头里看到的那瓶男士剃须水。
心便像是裂开了一条缝，冷风越过层层衣服，直接灌到心底去了。
*
初十上午，徐曼丽拎了两盒台湾特产凤梨酥，还有一盒用玻璃保鲜盒装的糍粑，过来看方雁南。
方雁南把糍粑放到微波炉里加热，从橱柜里取了两副碗筷，和徐曼丽一起坐在餐桌旁边吃边聊。
徐曼丽很喜欢吃糍粑，上高中时，就时常约上方雁南，一起去校外小吃摊上过一顿嘴瘾。
不过徐曼丽带过来的糍粑，却和他们以前吃过的不同，是薄薄的一张，像是平底锅里煎出来的，上面洒了些白芝麻，又甜又糯，还有微微的焦香。
“果然还是石头上煎出来的糍粑香。”徐曼丽边吃边说。
石头上煎糍粑，方雁南以前听王阿姨说过。
她怀孕时好这口，王阿姨得空了就用平底锅给她做一些。
看她吃得香甜，王阿姨跟她说，老家的做法才更好吃呢，把一团软糯的糍粑摊到烧热的石头上煎，洒些芝麻和白糖，趁热吃，那才叫香味扑鼻，回味无穷。
思及这一层，方雁南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吃完糍粑，方雁南洗了碗筷，把保鲜盒的水份擦干，递给倚在门边的徐曼丽。
她接过保鲜盒，却又放进了橱柜里，漫不经心地问方雁南：“你回来后，去看过老郑没？”
方雁南把抹布洗干净，挂在洗菜池边的挂勾上：“没。”
“他让我给你带了样东西，你过来。”
徐曼丽拉着方雁南，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打开包，从里面掏出一张卡片递给她。
方雁南从封套里把卡抽出来，是漫时光咖啡馆的林老板和小斐的婚礼喜柬。
这张应该是专门给关系十分深厚的亲朋好友的，上面还贴有二人的婚纱照。
受邀人让方雁南意外了一下，写着她与郑逸南两个人的名字。
方雁南下意识地去看徐曼丽，她头靠在自己肩上，欣赏着喜柬上的婚纱照，思绪很放空，脸上没什么表情。
方雁南又看了眼婚礼日期，是在2月14日情人节那天。
“你去不去？”徐曼丽问道。
“你呢？”方雁南把喜柬放到茶几上，反问。
“我跟他们又不熟，就见过两三面，人家也没邀请我。不过真是挺意外的，没想到那个小服务员，居然就是林老板的老婆。”
徐曼丽想到自己之前还误会，以为林老板带那个姑娘去找郑逸南，是要给他介绍女朋友，不禁为自己的没有眼力见，发出几声嘲笑。
“你觉得他们不般配？”方雁南用手揪着毛衣袖口上的小毛球，漫不经心地问。
“爱情就是一种感觉，哪有什么般配不般配的，感觉到了，爱上谁就是谁。”
“也是，你这话还挺有哲理的。”
“哎，你到底去不去？”
徐曼丽掐着方雁南的脸，左摇右晃。
“再说吧。”方雁南模棱两可。
“那你慢慢考虑吧，先陪我去老郑那喝杯咖啡。”
方雁南犹豫了一下，把徐曼丽的头推开，去卧室换了件衣服，又从衣柜里取出一个信封，装进包里。
他们走到小区门口时，方雁南看到郑逸南正站在二楼的窗前，身形落寞，裹着浓浓的哀愁，看着一点都不像是才甜蜜地渡假归来。
方雁南不免感到意外。
等他们走进咖啡馆时，郑逸南已经站在吧台里，正在煮咖啡，头上多了一顶帽子。
几个手头没事的侍应生，站在门口迎接他们，左一声“曼姐新年好！”右一声“雁南姐新年好！”
方雁南看到有两个生面孔。
他们在吧台边上坐下，身后突然有人起哄：“老板娘，发个红包呗！”
声音挺陌生，方雁南以前没有听到过，应该是新来的侍应生。
方雁南的视线从郑逸南脸上掠过，见他抬起头来，微皱着眉用眼神制止，然而嘴角却不太明显地上扬着，透出隐约的笑意。
方雁南被这个若有似无的笑容，把心狠狠地扎了一下。
这一声“老板娘”，显然说明郑逸南与徐曼丽的关系，在这间咖啡馆里，早已是人尽皆知了。
而郑逸南的那个眼神，分明是想继续把自己蒙在鼓里。
方雁南从包里拿出信封，放在吧台上，推到郑逸南面前，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还给你，谢谢了！”
徐曼丽把封信抢了过去，打开一看，见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钱，笑眯眯地乐道：“老郑给你的？给你就拿着呗！”她把信封又塞回方雁南的包里。
方雁南看着徐曼丽，那神态，那举止，实足老板娘的气势。
她嘴角撇向一边，微微笑了笑，又把信封扔进吧台里的桌面上。
“曼曼，你了解我的，我从不欠人情。你在这玩吧，我还有些货没发，先回去忙了。”说罢，转身就走。
“雁南！”徐曼丽连喊了几声，方雁南头都没回。
徐曼丽转过头，郑逸南把刚煮好的咖啡倒了两杯，一杯端到她面前。
见他对方雁南的离开，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徐曼丽气得猛拍吧台：“老郑！你搞什么！你又怎么把她惹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