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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文网 > 都市言情 > 背光而行的人 > 第一六一章 回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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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那端传来令方雁南十分熟悉的旋律。

“你在哪?”方雁南静默了几秒,问道。

随即,音乐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车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我刚回到车上,雁南,你还有多长时间到站?”

“半个多小时吧。你刚才在哪?”

“雁南,你现在打开包,看看充电宝有没有装在包里。”

叶亭枫听出了方雁南声音里的警觉,用更温和,更值得信赖的声音,引导她转移注意力。

“在包里。”

“好,那我们就不用担心手机电量的问题了,我陪着你聊天,直到你下车好吗?”

有了叶亭枫隔着电话的陪伴,在剩下的旅途中,方雁南的情绪越来越平静。

车到站后,她不急不忙地随着人流往外走。

一出车站,方雁南就看到了站在栏杆外面的灯光下,身形清瘦,衣着单薄的顾子期。

他五官长得很普通,但搭配协调,乖中透着几分不羁,腰背挺直,一身清爽干净的书卷气和明朗的笑容,让他在人群中分外显眼。

“方雁南!”翩翩少年隔着栏杆,冲她挥挥手,目光明亮,毫不掩饰久等了的迫切心情。

方雁南抿在嘴角的笑容瞬间绽开,绕过栏杆,与顾子期汇合,面对面的贴近他,用手在自己头上比划了一下:“都比我高出这么多了!”

顾子期接行李,一手拉着方雁南,笑得却有些心酸:“你可比照片上瘦了多好。”

走到开阔处,方雁南停下来,先把架在行李箱上着的年货箱拎起来放到地上,再把行李箱放平打开,放在最上面的,是她昨天下午和叶亭枫一起,特意去商场买的一件男士羽绒服。

原本是打算准备快递回来的,然而晚上与顾子期通电话,听闻噩耗,最终她还是决定回来一趟。

春运期间一票难求,也多亏有了叶亭枫帮助,她才能顺利成行。

然而买票还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叶亭枫给了她回来的勇气。

方雁南把衣服拿出来,踮着脚给顾子期穿上,拉链拉好:“外面这么冷,还穿这么单,是想故意冻病,让我照顾你吗?”

直至此时,方雁南心里才有了实感,她确实是回来了,而且,是有意义的。

“这么多年了,哪次生病你照顾过我,我不照样活好好的,别把我说得还跟小孩子似的。”

顾子期十分傲骄地昂起头“哼”了一声,眼睛里亮晶晶的。

方雁南不满地伸手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长本事了!”

然后将行李箱合上,把特产箱架上去,拉起顾子期的手,带他去坐回村里的中巴车。

倒好像,她才是过来接站的那个人。

车里没有开暖气,越坐越冷。

乡间小路坎坷不平,一路颠簸。

路边屋檐上,树杈间的微薄残雪,在车灯照过时发出虚弱无力的反光,几只黑鸦蹲在树枝上,“啊啊”地叫,昏暮光影中一派萧条凄凉。

方雁南回想起最后一次和顾子期一起经过这条路,还是在她高二那年暑假快结束的时候。

那天,本来是要跟他生死诀别,带他去吃顿好的。

顾子期听她说过,梅姐包的馄饨特别好吃,可是他从来都没吃过馄饨。

送顾子期回去的时候,她站在车窗外,揪着他的耳朵:“顾子期,以后不许再喊我媳妇,你听到没有!”

她根本没舍得用力,可是少年犟犟的,憋着眼泪,做出一副很吃痛的表情,却就是不肯应声。

顾子期见方雁南抿着唇,眼里的泪水越蓄越多,不用问也能猜到她在想些什么,更知道此时语言是多么的匮力。

他把羽绒服脱下来,盖到方雁南的身上,又伸长手臂把她搂进怀里。

方雁南把羽绒服又往顾子期那边拉,两个人一起盖着,头靠在他肩上。

这时眼泪再也憋不住了,一颗接一颗的前仆后继,越涌越多。

这小子的肩膀,终于也可以让她偶尔依靠一下了。

*

等他们终于到站时,早已是夜幕笼垂。

下车后,方雁南趁顾子期拿行李时,朝一旁的小卖部门边瞥了一眼。

昏昧的灯光下,靠着墙的石条凳上空无一人。

离开车灯可见的光影,远远近近,就只有零星的,从别家窗户里透出来的昏黄灯光,和稀稀落落的微弱星光。

顾子期知方雁南有夜盲症,紧拉着她的手,慢慢的往前走。

两人的胳膊紧贴着,他感觉到她在发抖,把羽绒服脱下来,裹到她身上。

“我不太冷,你穿上。”方雁南把羽绒服还给他。

“给我穿好!”顾子期吼了她一句,语气凶狠又不失温存,很有点男子气概。

方雁南“嗤”地笑了一声。

从前都是她照顾顾子期,现在,竟然也可以被他照顾一下了。

然而又叹口气:“我不是因为冷。”

顾子期默然,将羽绒服接过去,重新穿好。

两人继续慢慢地往前走。

借着一户人家窗户灯光的照射,隐隐可见靠顾子期那边,有微弱河水的反光。

顾子期拉着方雁南的手紧了紧:“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也是冬天,我喊你媳妇,你气得把我推到河里去。”

“你光长个子不长心吗?怎么心眼这么小,对你好的不记,尽记仇。”

方雁南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嗔怪,但尾音却是明显上扬的。

顾子期的声音低沉了下去:“那天晚上,我冻得直发抖,你抱着我哭了一个晚上,不停地帮我搓身体。”

方雁南的声音也低了下去,透着哀怨:“要是把你真给冻病了,她能饶得了我吗?”

“你不觉得是你太悲观了吗?有些事,也许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顾子期试图安慰方雁南,然而这并不十分适合的时机,让他很多话都说不出口,声音里透着与他年龄极不协调的苍凉。

“算了,不说了,反正都过去了。”

方雁南的心里又难以抑止的烦乱,充满矛盾,甚至后悔,就算是想见顾子期,去他学校也可以,为什么要回来。

也许她就不该回来。

她真的还没有准备好,要与过去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