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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文网 > 武侠修真 > 神仙也作妖 > 第八十五章 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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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远比虚幻更飘渺。

墨姝伸出自己的小手,捏了捏凤炽的大手。

“娘亲是真实的。”

凤炽无奈一笑,便是对她这句话的回答。

墨姝又看向不远处还在忙活的秦然,“爹爹也是真实的。”

她最后用手指头戳了戳自己的脑袋,“那这里面装的东西也是真实的吗?我在这里见到的东西,也是真实吗?”

在她拼凑自己七零八碎的记忆时,无数的画面和人物都与眼前所见相悖。

她记得凤炽和秦然早就过世,记得贞娘早就离开了她,记得自己仰望着一个人,追着她的脚步。

她成为了她,她就是她自己。

“娘亲,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们会难过吗?”

凤炽怔了怔,她心里微微一痛,像是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不致命,却会一直疼下去。

她的手掌抚上墨姝细嫩的脸颊,目光温柔。

“当然会,你和贞儿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若失去你们,我一定会痛不欲生。”

墨姝缓缓低下头去,她心生惭愧,不敢再看凤炽。

可凤炽接着又说,“但你们也是你们自己,你们有自己的人生,做父母的,就是看着孩子长大,又看着孩子离开。”

她说罢幽幽地叹了口气,便是那一声叹息,让墨姝的眼泪夺眶而出,滴在自己的手背上。

凤炽拥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虽然会不舍,但我明白你们早晚会离开的,姝儿,不要被别离的悲伤遮住了眼睛,即便我们分开,你身体里流淌着的血脉仍然会将我们连在一起,爱会把我们连在一起,就像我们不曾分开。”

越来越多的泪水模糊了墨姝的视线,她抬起头时,甚至看不清凤炽的脸,只有模模糊糊的淡黄色光影在摇曳。

“娘亲,我真的好想好想留在你们身边,可是我的心里空了一块,我总能看见那个人的眼睛,她一个人站在寒冷的高处,我的心告诉我,我不能就这么丢下她一个人。”

“没关系的,姝儿,娘亲和爹爹会永远在这里等你回家,什么时候你累了,就回来吧。”

凤炽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远很远,墨姝眨了眨眼,一连串晶莹的泪珠滚落,她眼前的景象已换了天地。

苍茂的树林,遍地是被斩断的树藤,大多已枯萎了。

“真实”不断涌入墨姝的脑海,她终于想起了所有。

那一刻被藤球所困,借真身冲破藤球只是幻象,事实上她根本没有逃脱,而是被藤球“吃”掉了。

如今她从幻境中醒来,意外地发现自己正被树藤吊在半空,她还在想自己该怎么对付这些树藤的时候,树藤自己退去了。

重新站在实地上,墨姝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活动了一下四肢,突然感到脸上一片冰凉,她抬手一抹,竟是满面未干的泪痕。

她会想起幻象中所见的凤炽,秦然和小贞娘,一时竟有些恍惚。

周围突然响起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踩在厚厚的枯草叶上,正往这个方向走来。

这一次墨姝不敢再掉以轻心,急忙放下私情,祭出长剑,以备后患。

但缓缓从林子深处走来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拄着拐棍,每一步都走的艰难而缓慢,看上去并没有攻击性。

自进入林子以来,这还是墨姝见到的第一个活人。

老者在离墨姝不远不近的地方站定,两人互相戒备着。

“小姑娘,这世上能在忘情林的幻境中放下执念的人不多,你能过了这关,想来与我九尾狐族有些许缘分,但前面的沉心泽可是九死一生,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你不若在此止步,好保全性命。”

老者是九尾狐族中人,如此来看,九尾狐族避世,不喜外人叨扰的传言是真的。

幻境由心而生,是这世间最强大的武器,墨姝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她知道自己不过是机缘巧合才逃过一死,如今老者愿答应她一个条件放她离开,再好不过。

她收了剑,总归自己是小辈,弯腰恭敬行礼。

“老先生,我来这里是想取一物,若先生愿给我,我自然不会叨扰贵族。”

“你要什么?”

“伶仃草。”

老者久久没有出生,墨姝心里开始嘀咕,容真说伶仃草在狐狩十分常见,想来不该犹豫这么久啊。

难道容真又坑她了?

她直起腰来一看,老者花白的眉毛皱在一起,脸上沟沟壑壑十分分明。

显然,这个要求不止是让他为难了,而是十分为难。

墨姝的心往下一沉,这一行注定不会容易了。

“老先生,可有不妥吗?”

老者看着这个自己颇为欣赏的姑娘,态度还算和煦。

“姑娘,你知道伶仃草是何物吗?”

他这么一问,墨姝倒懵住了。

伶仃草既是只生长在狐狩的,狐狩又与外界隔绝许久,外界自然没有什么记载。

墨姝自诩博览群书,却也是第一次听闻伶仃草的存在,容真只说伶仃草可以暂时让三首金乌失去法力,可其根源是什么,三首金乌一族为何会允许这样的植株存世,容真半点都没解释。

好在墨姝好学,不知并不丢脸,她坦坦荡荡地摇头,心道正好有人会给她解释这个问题。

老者一看便笑了,“你既不知伶仃草为何物,又为何千里迢迢拼了命来取?”

墨姝如实回答,“我和一个人做了交易,若我拿到伶仃草交给她,她就...就答应我一件事。”

老者的目光突然犀利起来。

“你那位朋友,对我们九尾狐族还真是熟悉啊。”

墨姝怔了怔,容真本就是九尾狐,对狐狩熟悉也是正常,可必须得对狐狩熟悉的人才知道伶仃草的存在,这意味着什么?

“老先生,您就别跟我卖关子了,麻烦跟我说说伶仃草为何物吧。”

老者却突然抚须一笑。

“小姑娘,想知道伶仃草,光是过了忘情林可不够,等你从沉心泽里出来,老朽备茶以待。”

说罢,老者便转身沿着自己来时的路打算离去。

墨姝哪里肯让他就这么走了,她立刻追了上去。

“等等!”

明明老者看上去走的极慢,可墨姝就是怎么都追不上,周围还总是冒出树藤来捣乱,她又急又气,偏是缠上来的树藤越来越多。

眼见着她又要被树藤吞噬,一片半绿的叶子从远处飞来,划破了一根树藤,从墨姝眼前划过。

叶子的边缘十分薄,就像剑。

树藤再次纷纷退去,墨姝一落地,立刻便去看自己的手臂,左臂上赫然有一处衣裳被划破了,血浸红了一片衣料,动作时手臂还能感觉到疼痛,和幻想中的伤口一模一样。

墨姝立刻看向周围,树藤已不见踪影,老者也早消失不见,且出现在她眼前的已不是树林,而是一片日光明晃晃落下的沼泽地。

周围除了她,似乎再没有第二个人。

墨姝沉下心思,那人是不是帮自己先不说,眼前她面对着另一个困境。

山林中的各种幻象陷阱让她应接不暇,想来这片沼泽地也不会简单,且如今已入了局,连个退路都没有,她还不想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做个无名尸。

她缓缓走向沼泽地,一边走一边在琢磨。

容真十分擅长幻术,她的本事就连梵蓁都夸赞过,可见九尾狐族对幻术是有所钻研的,山林中出现的幻术便是证据。

老者称山林为忘情林,这片沼泽为沉心泽,幻术以心铸境,忘情林使人忘情,沉心泽使人沉心,可沉的是一颗什么心呢?

墨姝惴惴不安地踩上沼泽地潮湿的土壤,烈烈日光倾洒而下,不久就让她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她抬手擦了一把额头,手背便湿了一片。

前方茫茫无际看不见尽头,墨姝不知道自己走的这条路是否通向传说中的狐狩,只是四面八方皆是一个样,她也没有退路。

她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归无奈,该走的路还是得走下去。

“墨姝。”

微冷的声音,短促的一声,像是幻觉。

墨姝猛地回头,她便站在了鬼哭林中。

面前是一级一级的台阶,台阶之上,枯藤编织的王座中,梵蓁正坐在那里。

浅紫色的眸子总是显得她整个人都很冷淡,世间万物都不在她眼中的样子。

墨姝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入了幻境,为免再次忘记真实,她不断在脑海中提醒着自己,要出去。

“主子?”

梵蓁似乎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又似乎没有。

她伸出手,邀请似的。

“来。”

墨姝习惯了听从她的命令,下意识拾阶而上。

她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在心里跟自己打架。

这个梵蓁是假的,是幻象,是将她留在幻境中的锁,她该转身就跑,而不是走上去。

可即使想得明明白白,她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梵蓁,她的太阳。

墨姝最终恭恭敬敬地半跪在她坚信是虚假的梵蓁面前,微微仰起头,直视梵蓁的眼睛。

她想起凤炽说紫眸是无魂魄者的特征,这世上不该存在这样的人。

梵蓁慵懒地靠在王座的扶手上,冷淡疏离的神情间有几分疲倦,与墨姝记忆中的梵蓁一模一样。

“你为何会到这里来?”

墨姝一怔,这算是什么问题?

“这里?”

梵蓁似是又困了,眼睛半睁半阖,她抬起手,冰凉的指尖从墨姝耳侧划过,帮她将一缕垂下来的发丝别到耳后去。

“我让你去湖城,因为我知道那会是你和贞娘最后一次见面了。这么多年来,你嘴上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对她的离开耿耿于怀,你是希望她能陪在你身边的吧?”

墨姝皱了眉,扭过头去。

“我没有,我有主子就够了。”

她鲜少在梵蓁面前耍小孩子的脾气,这一次大概是仗着一切不过虚幻的幻境,大胆了些。

梵蓁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只是收回了手,安安静静地躺回王座里。

“你小的时候,那阵子贞娘刚走,你常在梦中喊爹娘和姐姐。”

墨姝并不知道有这样的事,又或许她知道,但是从来不愿承认,如今被梵蓁说出口,她反倒觉得窘迫。

“即便是有,也是小时候不懂事罢了,我一直只看着主子,心里也早就只有主子了。”

“可我不希望你这样。”

梵蓁的否认干脆果断,墨姝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她仗着一切都是虚幻,第一次对梵蓁大声呵斥起来。

“你很强大,可是这世上不是任何事情都会如你期望的!我有一颗肉长的心,你让我仰望着你长大,现在却想要抛下我,凭什么?!”

梵蓁缓缓掀开眼皮,露出来的眼瞳中写满无尽的疲倦。

她看着墨姝,平静无波的眸子就像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墨姝,我答应你母亲要照顾你,不是让你成为我的附庸,更不是成为另一个我。”

“你明明是答应娘亲照顾我们姐妹,可你杀了贞娘!”

她与贞娘有什么不同吗?

没有。

在梵蓁眼中,她们都只是蝼蚁罢了。

只是她是一只听话的蝼蚁,所以梵蓁会赏赐两粒白米饭,而贞娘不听话,就得被碾死。

这样的“照顾”,又何必打着凤炽的旗号呢。

更何况...

“娘亲根本没有托孤,是你见死不救,她为了救你而死,而你却把她的魂魄囚禁在鬼哭林下数千年!”

墨姝第一次放纵自己的失控,第一次畅快地表达心中所想,却也是第一次如此心痛。

她在斥责间接害死自己全家的凶手,心却在狠狠作痛。

梵蓁静静地躺在枯藤之中,浓重的疲倦席卷了她的身心,她实在没有多余的精神来应对墨姝。

只是当面对这些最亲近的质问时,她平静的神情还是出现了一丝裂痕。

紧紧地抿起来的唇暴露了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绪。

墨姝缓缓站起来,“你想杀我了,是吗?”

梵蓁没有答话,而是再次闭上了眼睛。

“主子,我一直相信恩怨不相抵,无论你给了我什么,爹娘的死,贞娘的仇,永远都存在着。”

她用法力在手中凝出一把匕首,倾身向睡着的梵蓁。

“同样的,无论我们之间有什么样的仇怨,你都是我的主子,永远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