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傍晚黄昏散落，食材耗尽，盛乐几人还意犹未尽，苏烟咬着最后的一串烤串弱弱地问，“老板，明天再来好不好？”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贪吃了，不过若是你喜欢，何必等到明日，今晚在后院搭了炭炉，向线娘撒撒娇，食材也就有了。”
盛乐瘫坐在石块上，俨然就是吃撑了正葛优躺舒缓压力那种，摸着肚子，舒服地吐着气。
“线娘。”苏烟可怜兮兮地拉长懒音，萌态横生，拉着线娘的衣袖，声音很低。
“好了，帮线娘收拾一下，回去给你准备，这垃圾不能随便丢，不然污了这块漂亮的草坪。”线娘满眼慈爱宠溺，沉浸于一种相处很舒适的模式里。
“我去给你们打点水。”夜非白对这一份烤肉也算是情有独钟，一下午都没停下来，吃得那是一个津津有味，也保持绅士风度。
夜非白拎着盆子往溪边走，泛黄的黄昏余彩映射在清澈的溪水上，似乎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黑暗，他敛着双眸，往上游看了一眼，缓缓蹲下来，打了一盆水，又往上游看了一眼，这一次，是凝眸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
盛乐见夜非白许久未回，便踩着柔软的草来寻他，本想玩玩吓他，却不想被他的视线吸引，朝着他的目光望去，隐隐约约好像看到一堆东西，再仔细一看，似乎是个人。
“哪里有人？”
“嗯。”夜非白早已察觉盛乐的到来，听到她问，便答道，“像尸体多一点。”
“尸体？”曾经在穿云寨算是屠杀过人的盛乐还是有点不适应，意味深长地望一眼远处，再看眼前这个胖子。
“嗯。我在想咱们还是别沾染晦气，回去报个案让府衙的人自己查吧，不沾这趟浑水。”
夜非白倒掉那盆水，耸耸肩，脸色并未过多的情绪，微微一笑。
“走吧，这水是不能用了。”
“拒绝麻烦最好就是不去沾染麻烦。”盛乐也表示赞同，江湖乱世，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他们若无其事地收拾完，往城里走，和来时不同，气氛郁闷了许多，空气安静下来，就连活奔乱跳的苏烟也安静了，过了很久，苏烟才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老板，你说她要是有个妹妹，那那个妹妹得多可怜。”
盛乐心微微颤动，她抱着苏烟的肩膀，空洞地望着天空，有些无可奈何。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若不想落得惨死的下场，只有不断成为更加强大的存在。阿烟，我只有你心里还是很介怀阿雨的死，我也不劝你，人没点过往也就没了盼头。”
“老板，我都懂。弱肉强食，最可恨的倒未必是魔域门。”苏烟眸里多了一份凶狠，她原谅不了这些所谓正道自相残杀连累无辜。
“阿烟，有些话须藏在心底，别人不会因为你年幼无知而当没听到。”盛乐拉着苏烟的手，严肃地望着她。
“知道了。”苏烟低头，“对不起老板。”
“阿烟，你要记住，人只有足够强大才能无所顾忌地说话。”盛乐只奢求自己的这一番苦心苏烟能懂，“正邪自古不能两立，阿烟，一旦坠入魔道，往后余生，你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整个武林，更多的是自身压力。”
苏烟似懂非懂，点点头，线娘插了一句，“虽然这些正道也不太正道，但咱老百姓还算能过个半生安稳，比起魔道的残酷，正道的生活还是很阳光的。”
线娘双眸里噙着一股不明的情绪，声音微微颤抖，似乎有过一段沉痛的过往，她最后有些哽咽。
“正大光明地活在阳光下，总比在阴暗血腥里屠杀要强。”
谁都没有再说话，盛乐察觉到夜非白情绪微微波动，脸上的微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忧愁。
“夜兄，江湖有你有我有她有酒有菜，已然很美满，无须感怀。”
盛乐碰了碰夜非白的肩膀，只觉一阵严寒冒出，她手便僵硬了，心也颤抖了一下，感觉刚才碰的不是温文尔雅的胖子，而是一头暴怒的小兽，还没说完她声音都失真了。
但很快，夜非白就恢复了原状，一脸愧疚地低着眼。
“对不起，我没有伤到你吧，只是突然想起当年的事，情绪激动了些许，抱歉，没有伤到你吧？”
“无碍。”
盛乐决定不去多想，她都已经是隐藏的反派了，还会害怕别人比她还要反派吗？
“你也不要太过于沉溺过去，免得失了心性，坠落黑暗那当真是可惜，我少了个酒友倒也少了几分乐趣。”
“怎能让老板你失望？”夜非白轻轻一笑，走在前面，没人看到他双眸里透射出的那一股幽怨。
如果再早一点遇到你，结局还是这样的结局吗？
几人的脚程不算慢，一刻钟便到了城门，盛乐便与城门守卫交代了发现尸体的始末，守卫之间有自己的通讯方式，没一会就集结了人往溪边去，盛乐让苏烟和线娘先回去，人是她与夜非白发现的，便与之同行到案发地点。
很快府衙的人便捞起了河流里的尸体，是一具女尸，脸竟然被泡得完全变形，根本认不出来是谁，但那衣裳盛乐有几分眼熟，脑海里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林知夏。
哦。原来是制造死亡证明。
盛乐偷偷瞟了瞟夜非白的表情，波澜不惊，面对如此恶心的尸体，他依旧不动声色，仿佛一切都放空。
盛乐并无揣测死者是谁，一是时间对不上，算起来，林知夏失踪不过两三天，而腐尸看着像死了七八天。二是，她贸然说出林知夏的名字来，指不定惹祸上身。
盛乐只是讲几人夏游的事宜，事无巨细地重复了一遍，当然那些敏感话题以及有些黄色不宜话题自动屏蔽。
府衙的人并无为难之意，两人录完口供也就放行了。
“还能吃吗？”
“如果我告诉你，人肉我都吃过，你信吗？”夜非白凑近，声音里带着戏谑，似真似假。
盛乐配合地点头，“你说什么我都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