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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一觉便一夜,如盛乐累得倒床就睡。有的人,漫漫长夜,多少坛酒落肚却醉意全无,几分忧愁几分苦,望着黑夜缓缓退场,宁从白却无路可退。

“宁师兄可还记得我。”

一袭红衣,少女那张绝美的脸在朦胧的夜色下显得尤为苍凉,她提着长剑,阴郁的双眸闪过的一丝亮光瞬间湮灭。

宁从白从酒中醒,怔怔望着眼前人,往事抽丝剥茧,两年前的一幕幕尽现,他垂着手,声音有些哽咽。

“不知江师妹来此所为何事?”

“两年前,宁师兄曾言,如若以茉有事相求便来江夏寻宁师兄,宁师兄定会竭力相助,宁师兄可曾记得。”

江以茉望着曾经翩翩如仙的宁从白竟成了个邋遢的酒鬼,不忍心痛万分,这还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她一见钟情的宁师兄吗?

“宁某确说过这样一番话,不知江师妹所求何事?”

宁从白双眼迷离,思绪却无比清晰,回忆纠缠不清,脑海里那一幕幕都像是在眼前,曾经占了一半位置的江以茉却被挤到了角落,他心里想的念的全是盛乐。

“一剑山庄覆灭了,无人幸免,只有偷偷下山的我逃过了那一劫。”

江以茉流下了一行热泪,她无助她彷徨,她看到整个尸横遍野的山庄,看到倒在血泊里的父亲,她都忍住不哭,可偏偏在他面前,她哭了。

宁从白愣住了,一剑山庄倾覆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噩耗,看到哭成泪人的江以茉,他隐隐有些不忍,安慰的话却也难以启齿。

“是何人?”

“魔域门。一定是魔域门。我勘察过尸体,那些伤口透着一股邪气,这世间能有实力歼灭整个一剑山庄的,也只有魔域门了。”

江以茉抹去眼底的泪水,声音哽咽着,悲伤难过也掩盖不住她的那一份痛恨之意。

“魔域门。”宁从白念着这三个字,双腿发虚,站起来一个踉跄便倒入了江以茉的怀里。

“宁师兄。”江以茉搀扶着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却被他一身的酒味与臭味熏得有些哭不出来了,她拧眉,咬着唇,也没多说一句。

“江师妹,节哀顺变。”

宁从白苦笑着,他能做什么,他一人力挑魔域门吗?这与送死何异?最惨还不是送死,魔域门定然知道魔君藏在他身体里,去找魔域门晦气不等于把身体送给魔君吗?

他还能做什么?

他连自己都救不了,说什么给一剑山庄报仇的豪言壮志。

江以茉微愣,她以为正义凛然的宁师兄听到这个噩耗必然会义愤填膺,不说会不会怒闯魔域门,最起码也不应该这般冷漠,忽而想到近日疯传宁大公子即将成婚的消息,她冷冷地推开了宁从白,冷笑着问道。

“宁师兄是要成婚了呀,又岂会为我这个可怜的遗孤做半分事,只怪以茉痴心错付,看错了你,打扰了。”

说完转身便要离开,宁从白抓住了她的手,酒醒了三分,深邃的眸子尽是忧伤。

“江师妹,请留步,如若江师妹不嫌弃,便在宁府住下吧,总比在外头强。”

“松手,我江以茉不需要一个酒鬼的施舍,我自会寻得我的去处,不必您宁大公子的施舍。”

江以茉噙着泪,一路上,她听到了许多关于宁师兄的传闻,传闻他带回来了一个粗鲁无礼的女山贼,还夜夜相伴,起初她也不信,看到他这一番失魂落魄,放知自己深爱着的那个宁师兄早已被那女山贼勾了魂。

“那江师妹自便。”

宁从白头有些痛,也没拦着,他一个酒鬼而已,拎起酒坛正欲豪饮一番,怎知江以茉一个转身,长剑一挥,酒坛碎落一地,酒水洒在宁从白脸上,宁从白淡淡地抹去脸上的酒水,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江以茉。

“宁从白,你个懦夫,为了一个女人,你把自己糟蹋成这个样子,你对得起你父母亲吗?对得起教你的师父吗?对得起天下人吗?你肩膀上扛的不仅是儿女情长,还有整个江湖,你你真的让人太失望了。”

江以茉狠狠地劈了一剑空气,剑气落在庭院一处假山上,整个假山瞬间碎裂,她怒斥着这个堕落的宁从白,说着说着就哭了。

“扪心自问,你对得起你自己吗?不要再这样了好吗?”

宁从白浑浑噩噩地笑着,缓缓站起来,踉踉跄跄的走下城楼,他望着天,问天问大地也问自己,可根本就没有答案。

“对得起自己便会负了天下人,你觉得这是我应该做的选择吗?师妹若不愿留在宁府,便趁早离开吧,眼不见心不烦。”

“你不愿娶那林家小姐,那便不娶,谁能逼你?你可是宁师兄呀。”江以茉心有不甘,她不想一代天骄会因此陨落,她也很自私,这个状态下的宁师兄根本就帮不了她复仇,根本就被不能除魔卫道。

“江师妹不必再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怎能为了一己私欲而将她置于死地。”

宁从白何曾不想,能做的他都做了,宁朗也不曾屈服过,即便他好些日子醉酒狼狈不堪,父亲也只是更加坚决地威胁他,若他不从,天涯海角,名门正派魔道都不会放过他们,他护不住盛乐。

“既然宁师兄从了,又何苦装得深情款款。”江以茉忍不住嘲笑道,心却在滴泪,世间竟有如此痴情男儿,只可惜,爱的人不是她。

“是呀,我又何苦装得款款深情,将她陷入万劫不复呢?”宁从白大笑起来,他这又何苦呢?他本可装得满不在乎,不,他知道,自己若不是深情似海,父亲早就处理了盛乐,只有让父亲知道盛乐是他心尖上的人,不能动,动了便是父子反目成仇,这才能换来盛乐的安然无恙。

“宁师兄,不要再这样了,以茉,以茉会很心痛的。”

江以茉从后面抱住了宁从白,也不管他身上的臭味,爱就是爱了,她不介意他与一个他不爱的女人成婚,也不介意他心里住着另一个人,她要的是他心里有她一席之地,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