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的山庄也没有个名字，养猪的，总不好叫猪倌总部，但确实是京都最大的猪肉供应点。
山庄很大，占了一整个山头，山上下来，往东有条小路，阿桑领着人往里走。
上官如诗皱着眉头，没想到不在官道边，这深山里还有人住。
“是原住的山民吗？”七子问道。
阿桑先是一愣，闪烁着言辞，半天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乔巧巧当初置办这里为自家山庄是因为这里的山地便宜，已经离着官道有些小远，再往里更是深山老林，地都是无主的，朝廷那些稍微给点银子就划了一大片给乔家。
“不是？那他们登记了户籍吗？”七子又问。
真是一个问题比另一个问题更加犀利，阿桑已经满头是汗。
“还不老实交代，要是信不过侯爷，我们就回去了！”上官如诗恐吓道。
阿桑这才娓娓道来，因为一路挺远，众人也耐心听着。
原来这户山里住着的不止是几户人家，而是一直迁徙过来的少数民族，他们有自己的语言，名字特别不好念，因为这个族里成年男子喜欢头包白巾，又被叫做白族。
这支白族原本居住在蜀北山里，因为修建出蜀的官路，他们家乡被征用，他们被迁徙到商洛，商洛是个小县城，里长安城很近。
商洛没有什么大人物，本地有个乡绅，叫白族姑娘长的美丽，动了歪心思，他也不说正正经经的纳回去，而是去村子里欺负人，多给几两银，就算了事。
其他人见了，有样学样，闹到最后白族的人根本没法好好生活，于是举族逃到这边山里，后来乔家在这边建山庄的时候，这些人还很担心，却见乔家人并不像商洛那边的人可恶，这才慢慢与山庄里的人有了交集。
上官如诗作为女子，听说这样的事，怒不可遏，忙问：“又是哪家权贵欺负人？”
阿桑摇摇头道：“不是。因为他们之前住在商洛受到欺负，所以族里有个规矩，头一胎生的孩子不养，直接摔死。”
“这……”所有人听说这样的规矩，都不敢置信，一想白族人受到的侮辱也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可这也太残忍了！”有个护卫道。
自己懦弱，不敢反抗施加在自身的侮辱，面对刚出生没有反抗能力的婴儿又化身残忍的刽子手，以此才发泄心中的怨恨，这群人实在是可怜又可悲。
七子皱着眉头，突然对这个没用见过的白族厌恶起来。
阿桑又道：“白小妹的姐姐生产时候大出血，山里缺医少药没有救过来。留下一子，是姐姐唯一的骨血，而按规矩又得摔死，白小妹就跟族长吵了起来，她力气大，朝族长身上一头撞过去，族长一个踉跄，摔倒在石墙上，没用救过来。族里因为这事，有人主张处死白小妹和那婴儿，小妹现在被他们关了起来，孩子刚出生，饿了一天了，眼看着就活不了，小妹说孩子没了她也不活了，她是姐姐养大的，她对不起姐姐，她不肯跟我跑。”
所以他这才冒险去求助乔巧巧，这小子也算是胆子大的。
“所以你跟白小妹是情人？”上官如诗问道。
阿桑羞红了脸，磕磕巴巴的道：“没有，是我喜欢小妹，可小妹没有答应我。白族规矩不许外嫁，怕惹麻烦，我们没有什么的，我只是想带她出来躲躲，活下命来。”
众人听完都是一阵沉默，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说白小妹如阿桑所说的情有可原，可她毕竟杀人了，杀人偿命，他们的是非观就是这样的。
算了，反正事情也不用自己做主，且看上官姑娘怎么处理。
一行人可以说是翻山越岭，终于阿桑道：“前面不远的山坡就是他们寨子的地方。”
“住在这种地方，他们吃喝什么？”那位话多的护卫又道。
阿桑解释道：“前面有个山谷，里面有个不小的湖，湖里可以捕鱼，也是他们饮水的地方。山上有各种野果树，白族人擅长种植这些，他们会把果子晒干，做出果干出售，勉强活着。”
上官如诗和七子对视一眼，听起来是一群勤劳的人，他们不应该过这样的日子，商洛的乡绅，实在是可恶。
跟着阿桑穿过果树林，绕过一片木屋，来到边缘处一栋破旧的住宅。
“小妹，小妹！”阿桑小声喊。
碰一声响，又传来着急的柔弱的女声，“阿桑吗？阿桑你带羊奶了嘛？孩子都饿的，哭不动了。”
阿桑一阵语噎，他是答应过小妹给孩子带些羊奶来，可山庄的羊奶、牛奶都是收集起来统一送到京都育婴堂的，他私自拿不到，他也是因为这样，没有办法，所以才去找侯爷求助的。
见阿桑半天没说话，小妹绝望的呜咽起来，“姐姐，姐姐，我对不起你。呜呜！”
七子寒着脸，瞪一眼阿桑，磨磨唧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酒囊，他当年一路从北平到京都被冻被饿的留下了阴影，所以他特别不怕疼和特别怕饿，随身带着糖果不说，小酒囊里装的是米酒，因为他怕误事，米酒很淡。
“给他喝点这个吧！”这时候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小妹惊喜的接了过去，也顾不得陌生的男声了，她舔了一下，甜甜的大米味，就毫不犹豫的去喂了孩子。
上官如诗伸手也不知道要不要拦，小舅老爷的小酒囊是大都督亲手缝的，米酒也是加了羊奶热别做的，给这山里什么也不是的外族女子用，小舅老爷真的心里不会膈应吗？
突然有些悉悉索索声传来，众人屏息。
“小妹，小妹，是我，姐夫，你就不要管这个孩子，我给你准备了一些东西，你赶紧出山去。你去山庄找那个小子，求山庄的人收留你。”来人道。
小妹却仍旧对这个姐夫不满，“姐夫，这是你的孩子，你难道对他就没有一点怜悯吗？”
来人一下就哭了出来，“他害死了我媳妇，我不喜欢他，就让他死了好了，就算他现在活了下来，我就一定能把他养大吗？三哥家的二子，就算被三哥骗到湖边，亲生扔下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