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盒保温性很好，刚打开时粥甚至还有点烫。
钟意端着粥埋头小口小口喝着，像是只辛勤耕耘的小仓鼠，注意力都在碗里，看都没看坐在她对面的人一眼。
沈远肆单手撑着下巴，看了良久，薄唇微启：“好吃吗？”
钟意头也没抬，“好吃啊。”
沈远肆低低笑了声，“很普通的白粥而已。”
甚至火候还过了，配菜没给。
钟意慢吞吞地咽下最后一口粥，抬起头看向沈远肆，扬起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你连续几天吃牛油果沙拉当早餐试试。”
沈远肆侧着头看她，打趣道：“这么惨啊。”
“何止惨啊，”钟意长长叹气，指尖在桌上没有节奏地敲着，“都不知道她们的胃是怎么长的，每天吃几片菜叶就饱了吗？”
“她们？”
“剧里其他女演员啊。”
钟意垂眼，又是一声叹气：“其实桌上是有面包牛奶的，但我还没夹到呢，她们就含蓄地提醒我不能吃太多，不然上镜时脸会水肿。”
但问题是她吃不胖也不容易水肿啊摔！
钟意很想反驳，偏偏那些都是前辈，只能讪讪笑着，缩回手。
然后扒拉着碗里没什么味道的菜叶。
心里有个咬手巾的小人哭唧唧说着宝宝心里苦。
听了钟意这话，沈远肆点点头，总结结论：“真的惨。”
钟意眨眨眼，一本正经地回看他，若有所指：“所以沈总，您知道该做点什么吧？”
比如提点提点剧组，不要自作聪明给女演员吃草。
沈远肆思忖片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钟意表情真挚，直勾勾看着他，疯狂暗示中：“沈总知道什么了？”
“我下次吃早餐的时候，返照片或者返视频给你吧，”沈远肆唇角一勾，慢悠悠道，“直播给你看，让你过过眼瘾。”
钟意：“……”
直播你个头。
钟意回身从床上拿了一个礼物盒过来，递给男人：“喏，给你的手信，本来打算回去再给你的，既然你来了，那就别占我行李箱的空间了。”
沈远肆接过礼物盒，垂眼笑：“我能现在拆吗？”
钟意颔首：“随意。”
沈远肆没想到钟意还记得给他准备礼物，内心一下子就柔软起来。
拆开后发现是一盒巧克力后，目光更是柔和：“巧克力啊。”
“对啊。”
“还是草莓味的啊。”是不是趁机想向他说点什么。
钟意点了点头，以为他是不喜欢这个口味，回身又抱了好几盒过来，很是豪气地拍了下：“大家都有啊，沈总是第一个选的，作为奖励，您可以选口味。”
沈远肆：“……”
他敛了笑，慢悠悠道：“哇，你真棒。”
钟意笑眯眯的：“那是必须的呀，难得出来一趟，总得带点礼物的。”
沈远肆啪啪啪拍了两下手，语气没什么起伏：“受宠若惊啊。”
钟意微眯眼，狐疑问：“真的吗？”
她刚刚好像看到沈远肆眉头跳了跳。
沈远肆木着脸：“真的。”
那是自己看错了？
钟意反思了几秒钟，应该是自己看错了吧。
看了眼行程表，钟意清了清嗓音，“那啥，沈总啊，我八点要拍戏，您看您是不是可以离开了啊——”
委婉又直接的逐客令。
沈远肆点了点头，无比自然开口：“我知道，”他顿了顿，补充道，“那我就在房里等你回来吧。”
然后一起去吃午餐。
沈远肆想。
“……”
钟意脑子里瞬间蹦出个小人，跑到沈远肆面前给他跪下了。
沈大爷！我这是逐客令啊！求求你快听出来吧！
她故作为难，眉心蹙着：“可是今天我要拍一天的戏呢，可能……”
沈远肆没什么表情，斜晲了她一眼：“我看了你的行程表，今天下午不用拍戏呢。”
“……”眼神这么好，怎么就听不出她在赶人呢。
钟意啊了一声，舔着唇笑起来：“我记错了，那……可是你呆这儿，好像不太好吧。”
沈远肆顿了几秒，忽然倾了倾身。
两个人的距离骤然拉进，黑眸里噙着藏不住的笑意，眼梢挑着，玩味道：“怎么就不好呢？”
钟意脑袋短路了会儿：“额……反正就不好。”
四目对视，空气忽然就安静了。
半晌，沈远肆抬手，看了眼手表，突然沉声说了句：“我五点的飞机。”
钟意没反应过来，也跟着他的话紧张起来：“诶？”
“明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沈远肆起身，两人距离又拉开了，语调忽然又轻快起来，“这两天是翘班过来的，公司的事都交给秘书处理了。”
“大老板都这么任性的吗？”
钟意唇角轻搐。
沈远肆笑了声，对上小女人的眼，轻轻开口：“看在我大老远跑来找你的份上，中午就陪我吧。”
“……你几点走？”
钟意抿唇，心间多了些无措。
“五点的飞机，最晚三点半吧。”沈远肆又看了眼表。
沉默半晌，钟意应了，“那好吧，不过你可能要等我会儿。”
沈远肆又轻轻笑了声，没忍住抬手揉了下钟意的脑袋，嗓音沉缓：“要是等你的话，等多久都没所谓。”
钟意正在看接下来要拍的戏，闻言眉心一跳，愣住了。
心头硬生生咯吱了一下。
-
上午拍戏出乎意料的很顺利。
大家都没有出纰漏，大部分都是一两条就过了，结果非但没有拖延，甚至还提早收工了，钟意和剧组的人打了声招呼，忙匆匆赶回酒店。
一打开门，便见沈远肆坐在沙发上，腿上还搁着台笔电。
听到声音后抬眼看她：“回来了？”
钟意应了声嗯，沉默几秒，问：“很忙？”
“还好。”沈远肆揉了揉眉骨，合上电脑，“只是秘书抗议，说是这两天他累得慌，要加班费。”
钟意：“那就给呗。”
沈远肆：“闲着也是闲着，省点加班费也是好事。”
钟意：“……”
大老板都这么抠的吗。
-
说是出去走走，其实也去不了多远，也就在附近晃了晃。
两人的午饭甚至是中餐馆解决的。
钟意对雾都的吃食无感，和沈远肆绕着广场走了两圈，兜兜转转还是进了昨天的那家中餐馆。
沈远肆吃得不是很多，大多时候都是在看钟意吃。
钟意满心只有饭菜，也就任由沈远肆看了去，反正自己的吃相又不差。
从饭馆出来时，她揉了揉撑得很的肚子，懒悠悠打了个哈欠道：“说真的，沈总送的那些礼物里，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了。”
沈远肆：“？”
钟意歪头看他：“这顿饭啊，最好吃了。”
“……比我做的还好吃吗？”
嗓音沉沉的带着点酸，七分懒散三分认真。
钟意长睫一颤，匆匆垂头，声音小小的嗫嚅道：“额，比你做的稍稍差了点。”
沈远肆“哦”了一声，停了两秒，长长吐出一口气来：“那还行，如果比我做得还好吃，那我就要偷师去了。”
钟意唰地抬起头，眼神闪烁：“你认真的？”
沈远肆侧着头，垂眸对上她的眼：“我什么时候没认真过？”
钟意别过眼，藏在袖子里的手蜷了蜷，蜷成一个拳头，咬了下嘴唇，最终还是松开了，“算了，不说这个，说点别的吧。”
沈远肆若有所思点点头，倒也没在这个话题纠结太久：“好，你想说什么？”
正好逛进商场，钟意看着四周的专柜，半晌干巴巴憋出一句：“要不，我给你讲讲女孩子喜欢什么？”
话一出口钟意就后悔了，这不就是变相告诉沈远肆，他送的礼物她不喜欢吗。
钟意咽了咽唾沫，正想着怎么补救，却见沈远肆点了点头。
“你说吧，我听着。”
“……”
钟意松了口气。
带着沈远肆绕着商场一层一层逛下去，从美妆讲到服饰，再委婉表达自己不喜欢太淑女太小公主的风格时，沈远肆开口了——
嗓音带着点不解，闷闷的：“你不想当小仙女吗？”
钟意兴致缺缺：“不，我走的是高冷人设。”
这会儿两人到了商城最顶层电玩区，背景音乐欢快又嘈杂，钟意微不可查皱了皱眉，想起旁边这人不喜欢吵闹，“要去吗？”
“就当打个卡吧，时间也不多了，去别的地方也来不及了。”
钟意后知后觉看了眼时间，居然已经两点多了。
再过一个小时，旁边这人就要走了。
钟意沉眼，默默点头，“那就去吧。”
钟意鲜少来这种地方，本以为都是给小孩子玩的趣智游戏，刚走了没几步，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被一只抱枕吸引了去路。
那是只小熊抱枕。
沈远肆顺着钟意的视线看去，轻飘飘问：“高冷的人还喜欢小熊抱枕？”
“高冷的人就不能少女心不死啊。”说话间钟意已经买了币，拉着沈远肆往那个摊位走，挤眉弄眼道，“我没记错那可是全球限定款，我之前蹲了好久没买到，居然在这里看到了，啊啊啊啊。”
沈远肆看着莫名就兴奋起来的小女人，有点无语。
那是个射飞镖的摊子，许是难度较高，摊口的人并不多，摊主一副很闲的样子。
见他们两人过来，热情迎了上来。
得知他们想要那只小熊抱枕后，摊主笑了起来，说：“你们来得正巧，这是最后一个了，想要也容易，只要射够九十五环就好。”
只要？
一共就一百环，十次机会。
这摊主把这九十五环说得可真轻巧啊。
“好。”沈远肆低低应声，走到位置前站定。
“店主，不是说好了这只熊给我留着？”一道轻淡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似乎还有男人的应和声藏在里面。
钟意茫茫然转过头，看向声音主人。
女人是东方人长相，瓜子脸，一双潋滟的扇形桃花眼，皮肤白皙，个子很高，钟意看着她，总觉得有些眼熟。
而她身侧站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年轻男人，匆匆走上来，气势汹汹问摊主：“不是说好给我们留着这只熊吗？”
摊主一个哆嗦，结结巴巴解释：“你们那都是两三天前来的了……”
女人上前，轻轻扯了扯年轻男人的衣角，示意他安静。
年轻男人很是不满，冷哼了声，没说话了。
“真不好意思呢，我也想要这只熊。”女人红唇勾出柔软的笑弧，冲着两人点了点头，“这位小姐能不能割爱呢？”
随后换了国语，柔声又道：“沈总，好久不见。”
钟意：“……”
钟意忽然想高唱桃花一朵朵。
沈远肆凝着眉，冷声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