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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自诩是个很怂的人。

做所有决定之前都要再三斟酌,企图从差不多的选择之中找到最佳选择。

难得冲动了一回。

结果却一点也不尽人意。

那就算了,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好。

该怎么来就怎么走。

钟意任凭人流推着自己往前走,仰头看向夜色,沉浓的夜色慢慢变得迷蒙,她拼命眨眼,视线逐渐变得清晰,鼻子却开始发酸。

说好的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呢?

哭个屁呢。

钟意用力吸了下鼻子,把围巾往上拉了点,挡住大半张脸。

许是隐藏的好,回去的车上,工作人员都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只当她有些晕车。

回去之后钟意直接找了程糯,开门见山道:“手机给我,我要回去了。”

闻言程糯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好友。

钟意没等程糯再问便解释了,语调低淡,“我和他之间,无论旅游几次都没可能的。”

程糯心头咯吱一下,几分心虚,“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试过了,没可能的。”钟意面色无波无澜,向程糯伸出手,再次重复,“手机,我要订机票了。”

“诶,什么时候走?”程糯慢吞吞找出钟意的手机,交还给她,“和沈总说了吗?”

程糯是知道钟意性子的,平时有多随和,较真起来便有多认真,加之心里几分虚,嗫嚅着唇,愣是一句挽留的话都说不出。

“最早的航班是什么时候,我就什么时候走。”钟意接过手机,淡淡回答。

刚按下开机键,手机便被人夺了去。

钟意面无表情转身看去,便见到了同样面无表情的沈远肆。

视线相撞。

一人目光沉如水,另一人淡如水。

程糯见状,低声说了句“我出去了,你们好好聊聊”便走了。

甚至还带上了门。

沈远肆嘴唇翕动,声音低哑,“你要去哪里?”

“回南城。”钟意依言回答,伸手想从沈远肆手里拿过手机。

“不许回。”沈远肆下意识握紧手机,把手机背在身后。

“沈远肆,”钟意安安静静唤他,“别闹了。”

沈远肆皱了皱眉,黑眸里翻涌着复杂沉浓的情绪,许久没说话。

钟意也不想等他开口。

她踱步绕到他身后,抿着唇去拿手机。

沈远肆的力气很大,攥着手机的手指骨节也泛了白色,钟意掰了会儿愣是没掰开沈远肆的手指,顿时发了狠,用力咬向他的手背。

沈远肆喉结动了动,终是没阻止钟意的动作,任凭她咬着。

虎牙深深掐进手背的肉里,沈远肆依旧没送开手机。

过了会儿,若有似无的弥散着一股血腥气。

钟意骤然回过神,长睫颤了下,猛地推开男人的手,泄气般脱口而出——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你说啊?”

沈远肆低晲着她,手指无意识在手机背面摩挲了下,“对不起。”

“我不想听这个。”钟意后退两步,视线定格在沈远肆的手背上。

方才用了十足的力,他的手背上有个深深的圆弧,隐约还看到几分红血丝。

“我也不想和你吵架。”钟意好不容易控制好的情绪再次爆发,眼眶微微泛红,长睫扑闪,沾了水意,她咬着唇,“你让我走好吗,求你了。”

低低的,像是从鼻腔里挤出来的声音。

沈远肆心跳似是滞了滞,沉默片刻,把手机递给钟意。

钟意迅速接过手机,绕过他出了房间,往帐篷走去。

沈远肆走到帐篷门口,里面传来收拾东西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一会儿钟意拖着箱子从帐篷里出来,抬头淡瞥了沈远肆一眼。

方才小女人红着眼眶冲他吼的情形恍若只是一种幻觉,这会儿钟意神采奕奕的,眉眼低垂,面上甚至上了全妆,眼线睫毛腮红一个不少,全然没看见哭过的痕迹。

红唇向上扯了个小小的弧度,她朝他点了点头。

似是告别。

沈远肆愣在原地,直愣愣看着钟意走到路边打了一台车,“啪”的一声关上车门。

躲在屋子里观察的程糯见这样情况不对劲了,忙跑出来,看着远去的车,又看向出了神的沈远肆,“你们俩怎么了?去烟火大会前不是挺好的吗?”

“怎么小意一个人走了?”

“你怎么还不追上去呢?”

程糯一边问一边打钟意电话,钟意却掐了。

“大概,”沈远肆扶额,“大概是在不适合的场合说了不适合的话吧。”

而且好像还不止一次。

见沈远肆也是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程糯也急了,翻了个大白眼,“大哥,那你还在这里干嘛呢,赶紧追啊,人都走了,你还在这里干嘛呢。”

沈远肆黑眼沉浓,声音压的沉,还带着点小心翼翼,“现在追上去有用吗?”

“你不追怎么知道呢。”正巧来了辆出租车,程糯扬手拦下了公交车,给自家男人一个眼色,连拖带拽把沈远肆塞进了车里,恨铁不成钢道。

“可急死个人了,好歹也要把事情说清楚呐,小意死心眼,你还智商低吗?”

程糯把沈远肆的证件和手机都丢了给他,和司机报了去机场后又看向沈远肆,语调微微提高,“好歹也要说清楚吧,不说清楚别回来了。”

“啪”的一声关上车门。

出租车呼啸而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出租车,程糯讪讪,第一次有了不确定的想法。

她看向自家男人,“我……是不是做错了,不应该把小意和沈总骗过来。”

非但没有起到好的作用,反而把两个人推得更远。

裴皓轻轻拍了下程糯的肩侧,安抚道:“没事的。”

程糯半信半疑:“可是他们都那样了……”

裴皓想起那日晚上沈远肆和自己说的话,淡淡笑着,“没事的。”

那天沈远肆怎么说来着。

“能有什么好误会的,该是我的就是我的,一句话解释不清楚的那就两句话,实在三两句话都解释不清楚,那就说上一辈子吧。”

-

钟意运气还算好。

本着最坏的打算是在机场坐上一宿,结果刚到机场不久正好有一班飞机去南城。

只是一个人坐飞机总有点不适应,一个人拿登机牌,一个人办理好托运手续,好在时间掐的还算不错,堪堪赶上飞机。

问空姐要了水之后摸了下口袋,空空的,这会儿才想起来晕机药落在民宿没带走。

诶。

屋漏偏逢连夜雨。

许是心理暗示,飞机起飞之后脑子里那股晕眩感更加强烈了,钟意喝了一口水,缓缓闭上眼。

按捺从腹间到脑子那股不适应的感觉。

没过多久,肩侧被人轻轻拍了拍,钟意掀眼皮,发现是方才给自己倒水的空姐。

空姐手里微微笑着,低声开口:“这是那位先生让我送给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