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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都呆了,这算成功了吧。

陈导颔首,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可以了,你可以回去等结果了。”

“好的,谢谢导演。”钟意压下脚心的痛,与沈远肆拉开距离,先冲着观众席深深鞠了一躬,又冲着沈远肆所站的方向鞠了一躬,然后就离开了。

沈远肆全程都没有反应过来,似乎听见那女人离开前,还正儿八经以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了句——

这就成功了?没劲。

沈远肆:???

反应过来之后,众人眼中的钻石王老五沈总觉得自己的人格魅力被质疑了。

他一脸冷漠地回到评委席,委婉解释:“刚刚太入戏了。”

陈导觑了沈远肆一眼,想笑但又不敢笑,只能顺着沈远肆的话说下去,“是啊,刚刚那段戏挺好的,我正想找编剧加进剧本里,钟意的临场发挥挺好的。”

“别加。”沈远肆脱口而出,而后又觉得自己太过果决了,补了句,“不好过审。”

陈导意味深长地应了句,“噢。”

“这段,不许加。”沈远肆的面色阴沉得可怕,重复叮咛之后起身离开了。

-

后台休息室。

钟意用指尖将那抹涂出界的口红抹了去,幽幽开口,“可是吧,我这个人呢,认真起来是六亲不认的。”

她的五官本就是极具攻击力的五官,这会儿妆容比较淡,攻击力才淡了点,可表情在那儿,该有的压迫感是一点儿也不少的。

“听说陈导最讨厌背后做手脚的,饶是这个演员有通天的本事,被查出来了,一并不用。”钟意笑了声,嗓音愈发低缓,“前辈请的人可真不经夸,我就说了几句,再给了点小钱,就把前辈的那些事都告诉我了。”

江宛如面色一白,声音尖锐,“你什么意思。”

钟意微微一笑,“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江宛如冷下脸,“但我警告你,可别乱说话。”

钟意黑眸直直看着江宛如,正要说话。

门旁传来一把低沉的嗓音。

“谁警告谁?”

沈远肆手里提着个方形盒子,木质的,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江宛如面色更白了,佯装镇定丢下一句“没什么”,就匆匆离开了。

钟意翘着二郎腿,视线随着江宛如的离去垂了垂,略显埋怨,“我还以为你会警告她。”

就和那些霸总小说里动不动扔支票的总裁那样。

“本来是会的,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沈远肆关上门,意味深长看向钟意。

“我可不接受潜规则。”钟意捂胸,颇戒备地对上沈远肆的视线。钟意这会儿才彻底放松下来,在化妆台前坐下,看向右脚脚心,那颗小图钉已经嵌进肉里,恰好那处又是着力点,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钟意伸手小心翼翼抚向那处,指尖触到附近皮肤时倒吸一口凉气,小脸迅速垮下。

艹,真痛。

门口传来推门声,刚试镜完的江宛如走进来,目光径直落在坐在化妆镜前钟意身上,噙着抹温和的笑,嗓音也是柔柔的:“小意,你刚刚的表现挺好的。”

顿了顿,江宛如的视线下移,落在钟意虚抵着地的右脚上,语调上扬几分诧异:“你的脚怎么了?”

“你不是看到了吗?”钟意倚在座位上,懒洋洋地笑了下。

“噢……你刚刚的表演就是这个,我才没反应过来呢。小意你虽然年纪不大,但演技还是挺好的,就是容易紧张,第三个环节要不是沈总提醒你,就出戏了吧,这可要注意啊。”江宛如走到另一张化妆桌前,身体微微前倾,一边补口红一边说着。

“到底还是太年轻,不够认真啊。”

钟意起身走到江宛如面前,冲她微微一笑。

笑容弧度恰到好处,却未及眼底。

江宛如手上动作滞了滞,口红一偏,涂出界了。

粉底的映衬下,那抹红色尤其扎眼。

钟意手掌搁在桌上,微微用力,人便坐了上去,支力点放在左脚上,右脚在空中晃着,脚底那片伤口若隐若现,她居高临下看着江宛如:“前辈说得很对。”

声音缓而清,还带着点若有似无的慵懒。

“我这个人平时不太认真,也懒得计较什么,毕竟是该有的礼貌,我还是有的。”顿了顿,钟意抬手勾起了江宛如的下颚。

江宛如身体微绷,下意识想后退。

“前辈,嘘。”“潜规则,就你?”沈远肆掀了下眼皮,语调嫌弃得很。

他提着盒子走到钟意面前,盒子搁在桌上。

盒子与桌面接触,沉沉的一声闷响。

“那你想干嘛?”钟意依旧是戒备捂胸的动作,人往远离沈远肆的方向挪了挪,正儿八经道,“可别告诉我你爱上我了。”

“你就只顾着嘴贫吧。”沈远肆沉下声,白了钟意一眼后也懒得和太多了,轻轻抬起了钟意的右脚,视线落在血肉模糊的那片上,好看的眉头在不觉间紧紧蹙着了。

钟意不自在地缩了缩脚,无奈脚腕被锢住,缩不回来,“换衣服换的匆忙,没发现鞋子里有颗钉子,正好也要到我试镜了,没时间换下来......”

话还没说完,额头遭到了一个爆栗。

“很痛的好吧!?”沈远肆丝毫没有控制力度,额头上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红。

“你也知道痛吗?”

沈远肆冷笑了声,坐在了化妆椅上。

他打开盒子,先用酒精给镊子消了个毒,再把钟意的脚搁在了自己的膝盖上,“鞋子里这么大个钉子都看不见,你瞎啊。”

钟意:“谁踏马会想到有钉子啊。”

这般低劣的手段,即便是电视剧都不愿意演了。

对准光源,沈远肆小心翼翼地把嵌进大半脚底的图钉挑了出来,图钉被丢在桌子上,沈远肆看了钟意一眼,确认她的表情还好之后继续道,“瞎了也就算了,还哑巴了,就不能和工作人员说声没穿好鞋子吗?”

“我是来试镜的,又不是来走秀的,要求这么多,会给导演留下不好印象的。”钟意视线顺着垂了垂,忽然觉得说这些话也没什么意思,抿了抿唇,又坦荡荡道:“而且我没有让人等的习惯。”

听到这话后,沈远肆明显楞了一下。

停了几秒,钟意抬眸弯眼看他,若有所指:“某资本家剥削小良民惯了,是不知道小良民有多惨的。”

某资本家凝眉,表示质疑:“小良民,就你?”

“我怎么就不是小良民了,”钟意长腿翘起,顺便把另一只鞋子也踹掉了,露出白嫩的脚丫子,撇撇嘴,“你太凶了。”

开玩笑般的语气,偏生听着听着又能听出认真控诉的味道。

沈远肆面无表情,棉签在双氧水里沾了下,随即落在钟意的伤口上。

钟意倒吸一口凉气,说话声音都变了:“沈、沈大爷,您倒是轻一点啊!!!”

伤口上起了泡沫,渐渐弥散开来,光看着都觉得疼。

钟意的五官都皱成了一团,手指紧紧攒着裙角,咬着唇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再给你一次机会,谁凶了?”沈远肆晲着钟意,沾有双氧水的棉签稍微离钟意远了点,语调带着点温软的威胁。

其实他刚刚的力度已经放得很轻了,这女人却还是受不住这阵痛……沈远肆略加思忖,要不还是带去医院看一下?

不过依着钟意的性格,不会答应的吧。

正当他还在斟酌时,面前小女人咬着牙开了口。

“奶、奶奶的……”

声音虽小,但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却很清晰。

“你说什么呢。”沈远肆瞬间沉下脸,嗓音也变得低沉了。

手上没注意,沾有双氧水的棉签再次落在伤口上。

“沈远肆——你谋杀啊!!!!”

顿时,化妆间里响起了杀猪般的叫声,与此同时,钟意没伤着的那只脚无意识抬了起来,踹向沈远肆的肩膀。

沈远肆没有防备,闷哼一声,向后退了几步。

面色愈发阴沉,透着点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钟意可没工夫管沈远肆表情怎么样了,忙从桌上跳下来,各种跳脚,妄图让痛感快速消失。

“沈远肆你是不是变态啊,我都说你奶奶的,一点都不凶了,你还更用力了。”钟意痛得泪花直冒,长睫沾上了水意。

奶奶的……不是一句用来发泄的话吗。

不对,如果加上一个主语。

你奶奶的,好像又是一句形容人性格的话。

沈远肆心里默默地给钟意说了声对不起,然后毅然背过手,悄咪咪把棉签扔了,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钟意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皱巴着小脸坐在凳子上,想哭又哭不出来,想说点什么又担心某位姓沈名变态的人辣手摧花,只得翻出手机发短信。

【你有毒。】

沈远肆拿出手机看了眼,抬眸看她,轻笑了声才说:“刚刚还没学乖?”

钟意弓着腰,把手机丢在一侧,一脸无辜:“我什么都没干啊,你可别乱来。”

“你刚刚不是发了——”沈远肆举起手机,冲她扬了下,眼角余光瞥见手机内容时,笑容滞了滞。

[对方已撤回一条消息。]

“我什么都没干啊。”钟意缓慢眨了下眼,细胳膊环着细腿,整个人缩成一团,戒备的姿态。

沈远肆搁下手机,“你还要上药不?”

钟意似笑非笑:”你那是上药还是谋杀啊?”

“……”

沈远肆寻了张凳子在她对面坐下,拿出一支新的棉签,“我下手会注意些的,你不消毒不包扎,怎么出去。”

钟意垂眼,松了手,沈远肆这话说得也是。

指尖敲了敲还沾了点水意的眼角,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一副任凭蹂躏的姿态。

接下来沈远肆上药都上的很好,力度控制得刚刚好,饶是钟意这种这么怕痛都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包扎好后,沈远肆又变戏法般丢了双平底鞋给钟意。

“等会儿穿这双回去。”

钟意晃着脚丫子,红唇上扬勾出几分狡黠,“沈大大大大爷,我能问你点事儿吗?”

沈远肆抬起眼,“你说。”

“你刚刚不是看了我试镜吗,觉得我表现得怎么样啊,我有希望吗?”讨好般的语调。

“你是第一个试镜的,后面的还没有表演,谁知道呢。”沈远肆无波无澜道。

虽说临走前陈导委婉向他透露了想启用非流量演员但资金不够的想法,而他那会儿怎么回答的来着。

好像说了句沈氏可追加投资?

也这算是含蓄让陈导启用钟意了吧。

沈远肆面色未变,沉声卖了个关子:“陈导有看好的人了。”

“哦。”

钟意点了点头,略有失落,不过想想也是,这种大制作,陈导又是国内知名导演,有相中的演员很正常,自己得了试镜机会就算是进步。

其他的,慢慢来吧。

很快快的,钟意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单脚跳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便服,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开了口:“你走吧,我要换衣服了。”

这身白色裙子虽然好看,但穿着并不舒服,要是自己选上了女主角,一定提出衣服改良建议……嗯,可以让程糯来帮忙选一下布料。

“啧。”

沈远肆白了她一眼,想说点什么,后来觉得还是算了,收拾好药箱转身离去。

手落在门把上,往下压。

没压动。

再压。

依旧没压动。

“怎么了?”看出了沈远肆的不寻常,钟意扶着墙单脚跳了过来,也按了下门把手,没动静。

空气一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钟意看向沈远肆,沈远肆同时也看向了她。

四目对视,默默无言。

好半晌,沈远肆开口,丢下轻飘飘的一句:“你就这么想和我单独相处吗,门都关上了。”

“……这门谁关的,某人心里没点AC数吗?”钟意唇角微微抽搐。

“噢,好像是我。”依旧是轻飘飘的一句话。

“……”

“你别看我啊,快打电话让人来开门啊。”钟意眉头一抽,幽幽道,“你是大佬,叫他们开门来的快一点,我的话,他们不会听的。”

“真有自知之明。”

沈远肆拿出手机,打给自己的秘书说了自己困在了化妆间,马上找人开门。

钟意适时补了一句,“让他注意点,不要让媒体跟到后台了。”

沈远肆瞥了她一眼,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对着电话那人淡淡道,“注意让媒体……”

电话那头突然没声了。

沈远肆离远了手机。

“没电了。”

“……您日理万机,一个电话好几亿的居然不随身带着充电宝!??”钟意扶额,心头几分黑线。

“秘书会带的。”沈远肆理所当然说着,淡定走到一侧沙发坐下,“该说的都说了,等人来开门就可以了。”

也没漏什么重要的话吧。

钟意烦躁地点了点头,总有几分不安。

而她的直觉又是很准的那种。

单脚跳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滑了下手机给周敏说了声自己的状况,想刷微博吧,又觉得自己玩手机,某人没得玩不太厚道。

“啪嗒”息屏了。

过了一会儿,钟意坐不定了,直直站起来,冲着沈远肆道:“你觉不觉得现在有点无聊啊。”

沈远肆淡淡应了个嗯。

“要不我们来玩个游戏?”

“你想玩什么游戏?”沈远肆放下报纸,抬眼看她。

钟意又跳到沈远肆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半个身子嵌了进去,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本小本本和两支笔,画上格子,“我们来玩五子棋吧。”

“行啊,你输了可别哭。”沈远肆扬唇笑起。

“谁输还说不定呢。”

第一局,钟意赢了。

她高兴的比了个耶,然后在沈远肆的唇角点了一颗媒婆痣,“愿赌服输啊。”

沈远肆沉眼看她,“再来。”

第二局,沈远肆赢了。

他得意的拿起笔在钟意面上创作。

第三局、第四局、第五局……

两个人战的忘我,面上都有了颇为鬼畜的涂鸦,一心只想着五子棋,全然没听到钥匙旋开的声音。

“不好意思沈总,找这门钥匙花了点时间——”

看见里面的景象,秘书的声音滞了滞,职业素养让他迅速挡住了身后的工作人员,并关上门。

“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