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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佑生轻笑,并不是太在意道:“姨母只是正好要和白小姐去拜佛,让我明日从远处瞧瞧,若是觉得不合适,此事便作罢,而我之所以答应姨母相看的原因,最主要还是要去法源寺查消息,卢怀民那种心性,不可能轻易交出天冰草,他这么多年就只和法源寺的一个和尚有牵扯,突破口除了卢伟楠,就只剩下他了。”

慕清颜挑眉,举杯朝袁佑生一迎,笑道:“顺道也是看,明日我是要好好看看这白小姐,是如何配得上我这兄长了。”

袁佑生闻之无奈一笑,举杯与她相碰,然后喝下。

城外的树林里,有人查看了前面踪迹,飞快回来对云怀禀报道:“先生,那批货看样子已经被劫出了江州城。”

云怀听得皱眉:“去追。”说完,他就要往前走去。

“先生不可!”吴泾连忙拦在他身前,其余几个侍从虽没开口,但都是一脸不赞同。

云怀眸中闪过冷光,盯着吴泾。

吴泾迎上去,咬牙跪在地上,极力劝道:“先生,请您三思,前两日盛京传信,说左长老在盛京有异动,您此刻还要和右长老商量盛京的事情,现在离开,怕是右长老不会同意,触怒右长老绝对不是小事,先生三思啊!”

周围几个护卫也都纷纷跪在地上,异口同声道:“求先生三思!”

云怀负手而立,淡漠看着他们,淡声道:“查到是谁动的手?”

吴泾叩首的动作一顿,犹疑了一下,抬头道:“像是邱公子。”

云怀扫他一眼,声坚决微冷:“那就把这事告诉右长老,津淮商会在即,丢了货我若不去找,漕帮难免得罪津淮商户,我意已决,你如实禀告长老即可。”

“先生!”吴泾还要努力劝!

云怀低喝:“够了!”

所有随从不敢再说话,云怀挥袖,大步朝前走去,净石跟随在后。

吴泾满是担忧看着,急得满头大汗,随便指了个人回去向徐惟禀报,自己带着其余的人一起去追云怀。

雅致的包厢里,满桌美食珍馐,菜色鲜艳,清澈醇香的酒水倒入杯,香飘四溢。

“客官慢用。”店小二赔着笑,将菜色一一上齐,对桌上两人哈腰。

容珏挥挥手,店小二会意,对于这位出手阔绰的客人,他自然照顾周到,知道身边美人相陪,自己也不再碍眼,拿着托盘灵活走了出去。

“这些是……”裴洛颜看着一桌子菜色,十分熟悉,眼波微晃,转眸感动的看向容珏。

容珏长指捏着薄胚酒杯,漫不经心道:“蜀地的人都喜欢辣食,这些日子你陪我辛苦了,既然带你出来,自然该准备你喜欢吃的。”

裴洛颜心中感动又酸涩,这些日子在容珏身边,她才感觉自己像个人。

容珏垂眸,抿了口酒,抬头看着身边的裴洛颜,眸中闪过黯色。

裴洛颜模样秀雅,性子软糯,一身是柔弱温婉的气质。

当年,她看上她,就是看中她这毫不起眼的乖巧特质吧。

这就是她想要成为的样子,她生性张扬,爱武厌文,从不爱与人虚与委蛇,大家闺秀里她是少数的几个异类,当年若非皇后不满意她张扬的性格,或许最后的结局,会多少有些不同。

“你那日寿宴上见我母亲,我母亲一眼相中你,你可还有什么印象?”容珏放下酒杯,忽而扬眉,淡声道。

当年裴洛颜年纪还小,若说什么印象真的说不出,容珏这样问,她只好本分答道:“夫人,是个极温婉高雅的人。”

“温婉高雅?”容珏反复念着这四个字,突然一笑,笑中复杂又嘲讽,他印象中嫁给平南候的她,不就是温婉高雅吗?她终究还是变成了她想要模仿的人。

“世子。”低软的声音,似棉似水,一只柔嫩柔荑带着试探,覆上了他放在桌上的手。

容珏看着那只手,思绪飘向当年,他是平南候不受宠的世子,无人问暖热,冬日满手冻疮,她也曾捏过他的手,问他疼不疼。

他当时抬头认真的看着她,那眼里的冷漠,让他只觉得她是嘲讽。

但她那日以命护他,生命的最后一刻,那一眼的疼爱,终是让他终生难忘。

或许她那次的问,是真心的吧。

他这些年一直这样想。

“世子,”裴洛颜面颊羞红,微垂着头,见容珏没有反应,却也没有拒绝,她怯生生道。

她心里是欢喜的,当年她还在闺中之时,就常常听到珏世子是何等惊艳才绝之人,她被家族那些人欺负辱骂,躲在阴暗角落时,总幻想着有朝一日嫁给容珏,凭他的能力肯定不会让她再受别人的欺辱,那样她的苦难就会结束,她这些年一直都凭借那个信念活着。

这是她念了这么多年的男人。

更何况,这些年一直在夜庭泽的折磨屈辱之下,比较这些日子与容珏相处,容珏芝兰玉树,清雅高贵,让人忍不住被他深深吸引。

他和夜庭泽是不一样的人。

他,美好得让人忍不住动心。

她手指青葱,软若无骨,忍不住攀着容珏的手,缓缓抬头,眼波流转出风情,含情脉脉看着容珏:“世子,洛颜对您……”

容珏从记忆中回过神,看着攀住自己的手,眉间一皱,闪过冷光,抬手正要抽出。

“砰”一声,外面门突然被打开。

两人往外一看。

外面白衣男子走进来,面具半遮,风姿清俊,手中折扇轻摇,淡笑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流连一番,随即倚着门框道:“”二位真是情深意众,你侬我侬,也不嫌腻歪的慌。

裴洛颜看着白衣男子,一脸陌生,疑惑道:“你是谁?”

容珏看得一愣,没想到慕清颜竟然会出现在这里,慕清颜那流连而转的目光让他手一僵,随即抽快速回了自己的手,眸中闪过一丝惊乱,俊面染温,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门外的邵寻和流风看着屋内三人相对的场景,对视一眼,眼中闪过惧怕,都有要糟糕的感觉。

屋内,慕清颜嘴角勾起冷笑,慢慢朝两人走过来,在两人对面坐下,扫了眼桌上的菜,冷笑更甚:“世子可真是体贴,全是人家裴小姐喜欢的菜,真是放在心尖儿上宠啊。”

她倒了杯酒水,酒辛入喉,她美眸轻转,落在容珏的脸上尽是嘲讽。

“二位怎么不喝?是我扰了二位兴致?”

“你……”裴洛颜正沉醉于和容珏的缠绵,突然来这样一个人闯进来,说话刺耳,她心中微不满道。

容珏侧首,抬睫,瞥一眼裴洛颜,淡声道:“”你先下去。

其声淡漠无情,方才之间的温言软语仿佛是幻象,裴洛颜心中一酸,瞥一眼面色清冷的慕清颜,又不甘看着容珏,片刻,终是垂眸,泪光在眼中闪烁,起身告退离开。

“先前收到你来江州的消息,只是手上还有事没处理完,没料到你竟然来找我。”容珏看着面前的人儿,眸中泛柔,抬步走到她面前,定定的看着她,与她目光对视,半晌,微微一笑,伸手揭去她脸上面具。

随着他的动作,露出那张让他朝思暮想的脸。

“清颜,我想你了。”

他语声低喃,抬起她的下颌,眸光温浅落在那红唇上,闪过波光,随即眸一垂,唇微动,要贴上去。

慕清颜不为所动,任他动作,冷冷道:“我昨日去找你了,在小金院,但是邵寻告诉我,你不在。”

容珏挺在那红唇上半寸,见她眸中冷光,移开脸,看向见两人亲热,不想打扰他们,正准备关门的邵寻二人。

两人见容珏目光看过来,寒若冰霜,邵寻面色一白,慌忙要告罪,容珏已转过头,看慕清颜,直言道:“昨日我在,只是不方便见你。”

慕清颜脸色更冷:“怕是金屋藏娇,不敢见我吧,不对”她冷笑一声,转身避开他而坐:“没什么敢不敢,本来咱们就没什么关系,不过是世子睡过的一个女人罢了,世子不见就不见,何必让属下来诓我,把我当傻子一样糊弄!”

她握紧酒杯,拿起酒壶倒了酒,抬手就要饮,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拦在她的手腕上。

慕清颜面上闪过恼意,抬掌挥开他。

酒杯翻倒,直接把酒水翻倒在他身上,带着怒气的力道,啪一下拍红了他的手腕。

酒水滴答溅落,手腕上湿漉漉,显然一片刺眼之红。

慕清颜看在眼里,怒色一顿,闪过懊悔,随即偏头不理他。

手中刺痛一片,容珏不在意的拿出帕子擦干了酒渍,心底叹一口气,伸手,把面前的人圈在怀里:“清颜,在你离开浦溪县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这次我有些事要处理,不方便见你,但我可以保证我与裴洛颜绝无关系。”

慕清颜扭头看他,扯着嘴角,笑道:“原来绝无关系的人,都可以与珏世子执手相握,原来绝无关系的人,可以让珏世子为她点一桌子她喜欢的菜,还共处一室,把酒言欢。”

容珏被讥得无话,默了片刻,低声道:“她是我母亲当年喜欢的人。”从裴洛颜身上,他能怀念起当年她的那短暂的回忆。

慕清颜眼底黯然,似自嘲敛眸:“是啊,她终是你母亲看中的人。”

“清颜。”容珏心口微紧,伸手抱着她,眸光认真,低唤:“但我看中的是你,过了这几日,我去找你解释。”

“世子随意。”她眉间淡无痕,推开容珏的手,站起来,背身朝外走去。

容珏站在屋内,看着打开门离开,白衣清俊的背影,微瘦弱,落寞,垂落袖中的手攥紧。

雅致的房间里,熏香淡淡,红木软塌上,夜庭泽手撑着后脑勺,宽袖垂落,露出一截腕骨,堪若白玉。

榻旁置一矮桌,他右手执起桌上酒壶,倒入杯中,眯眼,时不时饮上一口,模样微熏,那眼中半露的眸光染凉,让人不寒而栗。

屋外传来敲门声,他闻声看去,门外紫衣身影纤细袅娜,微垂着头,一双眼睛怯生生看过来,与他的眸光对上,眼中一惊,面色发白,浑身都有些发颤。

理智让她忍住惧意,小心把门关上,然后小步挪着走动他面前,缓缓施礼,小声低唤;“洛颜见过世子。”

夜庭泽捏着酒杯,扫过她娇颜,薄唇微勾,轻轻一笑:“看来容珏对你不错,这气色比起我认识你的这三年都要好。”

裴洛颜心中惊慌,努力扯出一丝笑,道:“世子说笑了,洛颜这些日子一直对世子日思夜想。”

“哦?”夜庭泽瞧着她,语气是玩笑:“我还以为你已经在容珏身边乐不思蜀,忘记你自己是谁了。”

裴洛颜心头一颤,当即跪下来,脸色煞白:“洛颜不敢!”

夜庭泽半坐起身,头靠在迎枕上,伸手捏着她的下颚:“这些日子容珏对你不错,容珏是什么样的人,样貌身份,无论在哪里都是绝佳,你怎么能不动心?”

裴洛颜在他手下,泪光闪动,摇头:“洛颜是世子的女人,心中只有世子。”

夜庭泽眯眼看着她,目光如炬,似将她射穿一样:“别忘了我让你待在他身边的目的,容珏有没有碰过你?”

“碰过。”裴洛颜咬住唇,泪眸盈盈与夜庭泽对视:“有一夜珏世子喝醉酒,碰了我。”

夜庭泽俯身,凑近她的脸,俊颜有些晦暗难测,缓慢低声道:“就碰过一次?如果他真的碰了你就该有第二次,第三次,你身上种下的催魂不是一般的媚药,他怎么舍得不再碰你?洛颜,你可知骗我的下场?”

裴洛颜身体都在抖,颤着唇,哆嗦道:“洛颜,不,不敢骗世子,洛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珏世子,毕竟,不是一般人,也,可能珏世子,心里本来就看不上洛颜。”说到最后,委屈的泪水从裴洛颜的眼里流出。

夜庭泽揉了揉手里的泪,抬眼,看着裴洛颜眼睛通红,眸露惊光,恍若受惊的无害兔子。

敛眸,从袖中抽出帕子擦了手,把帕子丢在地上,坐回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