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听到这话都面色难看下来。
眉头紧紧锁住，想起还在孤身和何秀才纠缠的许文延，纵然生气他和那阮家小姐的事，但心里不能不担忧，
眼见祁辰等人渐渐走远，转身往菜市口的方向而去。
绢纱轻透，手指纤巧，几个翻飞折叠之下，绕出了一朵青花。
祁辰一双温眸柔和，看着身侧低头玩着青纱绢的女子。
素颜清丽，玉簪半插，未拢的半数青丝垂肩而泄，滑落胸前，指尖灵活翻转，只见一道青影来回跳跃，而她那一身襦裙也是青色。
他不由好奇，开口道：“为何这么喜欢青色？”
慕清颜手一顿：“或许是跟生活环境不一样吧，”她抬头看他：“我跟你不一样，我从小在尼姑庵长大。”
祁辰微讶，蹙眉看着她，显然没想过这个答案。
慕清颜捏着花在手指间打转：“我父亲和我祖母因为我闹了一次矛盾，父亲一怒之下，就把我送去尼姑庵，那尼姑庵里只有环绕整个庵的青竹，我父亲不许人让我离开尼姑庵，我就日复一日看着那片青竹林，开心，见到的是青色，不开心，见到的也是青色，从小看到大，它就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了。”
收了花拢在掌中，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她心中也有些自嘲，想不到，当年做梦也想逃离的地方，此刻想起来竟然一片平和。
或许，她有时候在想，如果当初她没有被父亲接回去，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手上骤然传来一阵温润之感，她回神间，就见到祁辰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缠，他宽松的袖摆垂落下来，掩了那亲密之姿。
但那覆上来的异样，岂能作假？
她略挑眉看着那交合处，男女授受不亲，私下里也该谨守这份规矩，更何况此刻当街而行，未免也太惹人眼目了。
“你再低头，谁都知道咱两在干什么了！”温润之声夹杂点点提醒传来。
她抬起头，直看着身侧那张俊雅过人的容颜，已经染上一层红晕。
她眉一弯，忍不住低头闷笑起来。
“既然怕别人看见，你还拉我做什么？”她笑意止不住，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垂落的袖摆跟着动作晃了晃。
祁辰回头目不斜视看路，攥着的手用了几分力道：“别乱动。”
两人手中隔着那绢花，掌心摩着柔绢丝料，手指根根相缠。
手中暖意入心，有暧昧之举，却是安慰之意。
祁家的男儿，细腻温润，公子端方，难怪几百年来都是最惹女子心动的世家。
只叹，从未听过祁家男儿对女子动心。
心里正想着，身边什么东西撞了过来，她脚下一个趔趄，两人交握的手一紧，她借着那力道才堪堪稳住脚。
“哪里来的贱蹄子，瞎了你的狗眼了！”
慕清颜刚从祁辰怀中退开来，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皱眉，朝地上那妇人看过去。
那妇人四十来岁，衣着绸缎坐在地上，手中本来抱着的玉器纸包落了一地。
此刻那妇人边捡东西，边冲她不依不饶骂道：“呸，下贱的胚子，这可是上好的玉器，还有这糕点，怎么都碎了，小贱人，走，跟老娘见官去，老娘非得让知县大人把你大刑伺候伺候！”
说着，见地上实在没什么完整的了，那妇人索性丢了手上的东西，凶着脸，上前准备抓她去见官。
一直胳膊堪堪挡住了那妇人伸过来的手。
祁辰侧身挡在慕清颜面前，看着妇人，眉宇间陷了下去：“方才分明是你撞过来的。”
那妇人一噎，有些畏惧他面上所带冷色，只是看他一身普通布衣打扮，就大了胆，高声道：“谁看见了，谁看见了，你们有谁看见了？”
她鼻孔朝天的朝四周聚过来看热闹的人看了看，大多数人见她衣着绸缎，都不敢出来指证。
倒是有三四个犹豫着，准备上前说出真相。
“吴嬷嬷，怎么半天没跟上来！”
此刻，一道严厉的声音传过来，吓住了那几双欲上前的脚.
吴嬷嬷看着人群中走来人，嚣张的气焰一焉，上前道：“齐嬷嬷，老奴该死，实在是方才有人撞了奴婢，把姑娘的东西都撞地上，摔碎了。”
齐嬷嬷面色一变，看了眼地上碎落的玉器和糕点，眼里渐渐危险起来，冷声道：“那玉器碎了也就罢了，你怎么把那糕点也摔坏了，你不知道那糕点是给谁备的？”
吴嬷嬷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指着慕清颜：“嬷嬷，就是她，就是这个没长眼的小贱人撞坏了东西，老奴好端端走在路上，谁料却被那小贱人硬生生把东西撞坏了，偏生那小贱人还不肯承认！”
吴嬷嬷寒着脸，眯眼朝几步远的慕清颜看去。
布衣襦裙，打扮简朴，但女子姿容极美，高贵清冷的气质更胜，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嬷嬷，怎么了？”
围在周围看热闹的众人只见街道不远处走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鬓梳单髻，头饰珠翠，一身淡粉长裙，肩披烟紫色软罗，模样秀美，气质十分温婉端庄。
身后两个小丫鬟，各抱着一匹华贵的锦缎，都是时兴的男子样式。
方才见到齐嬷嬷来，有了几分犹豫的人，此刻是彻底歇了出来作证的心思。
这通身气派，一看就是不知哪里的大家闺秀，他们哪里敢惹。
吴嬷嬷眼前一亮，飞快爬过去，拉着陆婉的裙摆嚎哭道：“小姐老奴知道您最善良了，您可是像活菩萨一样的人啊，那个瞎眼的小贱人撞碎了您要的东西，还死活不愿意承认，老奴冤枉啊，您要为老奴伸冤呐！”
陆婉听得秀眉一皱，弯下腰，亲自扶起她：“东西既然已经碎了，多说也无益，再说既然不是嬷嬷的错，又何须下跪，嬷嬷赶紧起来吧。”
两边丫鬟见状，也上前去搀扶，待吴嬷嬷千恩万谢的起来后，陆婉惋惜的看着地上那精致的糕点，目光落在慕清颜的脸上，眸光一闪，然后前两步，微一颔首：“姑娘，虽然事已至此，我也不愿多做计较，只是我家嬷嬷被你撞倒，可怜她年纪大了，于你我也算是个长辈，还望姑娘去道个歉才是。”
她声音温温和和，听起来十分知书达理。
周围不少人都对她投去赞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