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对顾婉卿手里玉牌恭敬的态度就能够看出。
“陶大人，断指有线索了吗？”顾婉卿询问，还拿着一个笔记本。
“有的。在白二爷的指示下，我们在佝湖的附近找了几处地方，然后发现了埋在湖畔旁土地里的尸体。尸体被分割了，并不完整。只有头颅和躯干部分。四肢都不见了。”
陶明睿五官清秀，身型高挑，穿上官袍便就像个白脸小书生，说话也慢条斯理。
哪怕是描绘毛骨悚然的事情，也让人听了很是舒服。
“男尸还是女尸？”
“仵作查验过了，是男尸。”
顾婉卿托着下巴，认真思考，“那些四肢部分应该都分入市场了，否则青楼里不可能会有手指出现。陶大人，目前还没有别人知道死的是朝廷官员吧？”
陶明睿撇撇嘴，略有为难，“是……不过出了点麻烦，将军可随我一同前去看看。”
……
佝湖边挤满了人。
陶明睿说，他已经尽全力封锁消息，但是越封锁就越让别人感到奇怪，越是感到奇怪，他们就越要来一探究竟。
佝湖每天的大部分时间，来来往往都是路人。
这里是栖香街和许多路口小巷街道的交汇处，想要低调查案的难度很大。
大理寺的官兵虽然驱赶了一波又一波围观的人，但还会赶来新的一波。
顾婉卿也明白，陶明睿也是尽力了。
“怎么又来了两个人啊？好像是大人物，当官的吗？”
“挖出来那么多的尸快，肯定是大案子！”
“也不知道死的是谁啊？怎么到现在没有见官府的告示呢？”
百姓们都聚在桥上讨论着，远远看向湖畔这边的情况。
顾婉卿看着佝湖旁的这个大坑，挖得还挺深。
就像一口井的形状。
顾婉卿用脚踩了踩土坑的边缘，“这是谁挖成这样的？”
“是埋尸的人，不是我们的人挖的。因为前几日下了一场大雨，所以这些被重新翻动过的泥土就很明显，我们就照着原来的形状拓展了出来。不过原先泥土平整，不仔细便看不出来被人翻动过。故而找到这里也是废了一番功夫。”陶明睿道。
“看来凶手杀人埋尸的时候，有充足的时间，做得干净利落。要不然湖畔这里想埋东西，可没办法做到将土地修得和其他地方一样平整。”
顾婉卿低头认真分析，纤长的眼睫眨动，眸光透亮。
陶明睿愣愣盯了她一会，一来是在这丝丝缕缕的阳光下，绾青将军的脸很是明媚好看。
二是，他原先以为这个将军只能过来替白二爷做打探工作，没成想她却在很认真思考分析。
还用随身携带的一个很特别的毛笔在纸张写写圈圈，不知何为。
神色有些许吃惊。她明明是女流之辈，又是行武之人，却有意料之外的睿智。
“对了，还有这个物件。”
陶明睿递给了顾婉卿一个手帕包布。
揭开之后，里面是一枚通体碧玉色的扳指。扳指上还镌刻着一个非常深的烙印。
像是一个家族族徽。
顾婉卿想起，白珏就是通过这个线索才判断出断指是卢光远的。
“这是卢家的祖传扳指，我已经确认过了。”陶明睿道。
“看来不出意外的话，卢光远就是这具尸体了。”
顾婉卿看着这个土坑出神，蹲下来用手搓了搓，测量了距离。并把扳指埋了半截在土里。
她总结道：“这枚戒指是故意留在这里。尸骨明明被埋得很深，可戒指却露出半截在土外，戒指刻字的部分也很清晰得暴1露出来。凶手是想让人注意到，这下头埋得就是卢光远大人。凶手目的不明，寻常手段很难抓到。”
“杀人埋尸就是为了毁尸灭迹吧？又想销毁尸体，又想被人知道，这不是很矛盾吗？”
顾婉卿拍拍他的肩膀，遥指周围的环境，“陶大人请细想，这个地方四通八达。如果要是我真想隐瞒杀人的事情，我会把尸体丢得远远的，绝不会冒险埋在这里。做法矛盾，不合常理。”
陶明睿一愣，“这能证明什么？”
顾婉卿竖起两根手指，“很简单啊，不走寻常路。一个是故意而为，其二就是心理变态。”
陶明睿拧着眉头，没太明白顾婉卿的意思。
她只好掰开揉碎了解释，“第一种，是故意让我们发现尸体达到他另外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这表明凶手是个心思缜密且理性的人。这第二种，就是他将此看做行为艺术，享受杀人过程，是个有心理问题的非正常人。搜查时，可以多注意着重有这两种特点的人。”
仅仅几段话，便让陶明睿从里至外，由衷佩服起来。
“将军以前查过案吗？”他双眼放光。
“嗯……”顾婉卿捏着下巴，翻翻眼皮，而后笑道：“书中自有黄金屋。”
她可是没少看悬疑推理的漫画。
“这里的人越来越多，我们人手不够。白二爷之前吩咐无论如何都要低调查案的命令，恐怕是做不到了。”
“低调归低调，但宗旨还是要将凶手抓到。杀死官员可不是小事。除了你，还有别的人来查吗？”
顾婉卿自然是指二皇子的人。
陶明睿也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暂时还没有发现，但是或许他们在暗，我们在明，不容易发现而已。”
“陶大人！”远处跑来一个官差。
“怎么了？”
官差气喘吁吁，“陈仵作那边说有新的发现。这土坑里挖出来的尸块……并不是同一个人的！”
陶明睿色变，“什么！”
对于已经处在一个棘手状态的大理寺官员来说，这确实是更加棘手的变故。
……
大理寺敛尸房。
顾婉卿和陶明睿来到一木桌前，上面摆放着从土坑里捞出来的石块。
没有完全腐化，森森白骨若隐若现。
尤其是头颅的部分，那萎缩掉的眼眶像是在恶狠狠瞪着远方。
顾婉卿深吸一口气，慢慢攒着吐出。
她这回不仅要来做侦探，连法医也体验了一回。
陶明睿倒是很习惯，面不改色抓来了陈仵作询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不是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