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
一屋子的画像。
画中人姿态各异,神色各异,或悲或喜,或动或静。
美目流盼,顾盼生娇,皓挽轻纱,身姿袅娜。
在这一片小天地中,没有绝世神兵,没有惊天大秘,只有……
数不清的美人图。
画中美人虽姿态各异,神色各异,但她们却都是一个人的脸面——宋明月。
宋明月咂了咂嘴,她震惊之余不得不惊叹。
这江淮是废了多少年的功夫,才画得出这么多精致的美人图?
更奇怪的是,江淮怎会画她的肖像画?
他们第一次初识,难道不是在小旅店吗?
而且,像江淮这么谨慎的人,他的管家属下怎会这么松懈,让她寻到这儿来?
宋明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你怎么找到了这来?”
江淮突然出现,再突兀出声,把宋明月吓了一跳。
宋明月理直气壮的指着满屋子的美人图咿咿呀呀,指手画脚。
江淮见状,他的脸面出现不正常的潮红,他唯唯诺诺,最后结结巴巴的道了声:“要……要你管!赶紧出去!”
宋明月自然不会管这些,只是她有些好奇,江淮怎么会画了这么多她的画像?
这些画像的画风出自同一人手笔,其精致程度绝不可能是一时之间就能勾勒出来的。
江淮不准宋明月再多看,径直将她推出了密室。
密室外接待宋明月的丫鬟正是之前惊叫唤的那位。
“明姑娘,这……这边请……”
丫鬟唯唯诺诺低头颔首,生怕惊扰了宋明月。
宋明月跟着丫鬟出了书房,走在廊亭走廊上。
“你叫什么名字?”宋明月率先拉上了腊梅的手,在她手掌心中书写着她的问话。
丫鬟唯唯诺诺,道了声腊梅。
“方才,为何,指着我说成精了?”宋明月再次在腊梅手掌心中比划问道。
腊梅知晓了宋明月的疑惑,只是将头低得更低,她的肩膀瑟瑟发抖着,像是对宋明月害怕极了。
“奴婢……奴婢眼拙,出现了幻觉!”腊梅矢口否认。
腊梅越是掩饰,宋明月就越觉得腊梅有事瞒着她。
宋明月索性将手搭上了腊梅的肩头,她对腊梅皱了皱眉头,意思是:哦?什么幻觉?
腊梅感受到肩头炙热的触感,她砰的跪伏,将头埋得更低:“明姑娘饶命!画中仙饶命!我说!我说!”
腊梅怕极了,哭天抢地的求饶。
“方才……方才奴婢见您,就跟画中人突然出现那般,你们实在是太一模一样了,奴婢错认了姑娘,以为姑娘是画中人成精……”
“奴婢今日省亲才归来,不晓得姑娘的存在,望姑娘见谅!”腊梅连忙叩首,生怕宋明月把她给怎么了。
宋明月听得迷迷糊糊,她大概清楚了一件事:那画中人多半与她有些联系。
再按照腊梅所说,那未完成的画,画中人脸面的模样也应当是她的模样?
腊梅喃喃而语:“姑娘这般,当真是与王爷所画的画中人一模一样,所以才导致奴婢错认了……”
“不过,奴婢服侍了王爷好几年,确实不该错认的,只怪画中人与姑娘太过相似……”
腊梅所说不像是谎话,宋明月心中有了谱儿,江淮与原主,恐怕早就相识。
可为何,在小旅店之时,受伤的江淮竟不认得她?而宋明月也没有关于江淮的一点记忆?
宋明月放走腊梅,绞尽脑汁的回忆着关于江淮的一切。
但她的脑海中除了小旅店的记忆,就再也没有关于江淮的记忆。
难道是接收记忆时出现了偏差?
宋明月细思途中,她撞入了玄夜坚实的胸膛。
玄夜见她心不在焉,很是担忧:“王妃,可是有何不适?”
宋明月摆了摆手,意思是无妨。
玄夜警惕的四处观望后,他故作为宋明月传递枇杷霜,他低头小声说道:“王妃,此南苏卞桥王江淮此番作为实在可疑,我们要不然……”
玄夜做了个跑字的口型。
宋明月此时心乱如麻,她还好奇着原主和江淮到底什么关系,她还想着,是不是原主和江淮的什么故人长得相似。
并且,民间传说江淮英勇,杀人如麻,方才江淮那脸红的模样,就像是害羞的小奶狗,那还有半点凶狠模样?
宋明月心中存有疑惑,玄夜见她不吭声表态,他无奈的叹了一气,道:“主子从东白,寻过来了……”
宋明月的身子下意识一抖,好家伙,钱玉司这狗贼还真够执着的,为了柳青青,竟然从东白追到了南苏来。
宋明月张牙舞爪,咿咿呀呀:钱玉司敢来,老娘就敢躲!老娘现在身上有伤,我刚不起我还躲不起吗?!老娘就在卞桥王府不走了!
可宋明月的咿咿呀呀到了玄夜耳里,他愣是没听明白。
“王妃,您是说,咱们去和主子讲道理?”
“您还说,咱们先逃离卞桥王府?”
玄夜错意解读,宋明月气得差点翻白眼。
现在是关键时刻,钱玉司一心要她的心脏解救柳青青,若贸然外出,被钱玉司逮到的后果不堪设想。
宋明月越想越气,也不晓得是哪个庸医,谣传乱诊……
“王妃,属下说的可对?”玄夜感受到宋明月阴骛的心情,他弱弱的问道。
宋明月干脆拉过玄夜的手,在他手心划拉了两个字:不走。
玄夜眉头皱了皱:“王妃,卞桥王没那么简单……”
宋明月当然知晓江淮不简单,毕竟是南苏卞桥王,若没点手段,恐怕早已被吃干抹净。
宋明月执意留下,玄夜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玄夜无奈的叹了一气,只得顺着宋明月来。
也不知道那钱玉司是从哪儿得来了什么小道消息,他堂堂东白明阳王,竟然登门入室的闯进南苏卞桥王的府宅。
“宋明月,你给我滚出来!”
“我说过,你是我的,你跑不了!你的心脏也只能属于青儿!”
“宋明月,给我滚出来!”
钱玉司泼皮嘶吼,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听到他的声音。
宋明月听闻钱玉司的声音,她觉得舌尖现在都还疼着。
宋明月携着玄夜躲藏在卞桥王府内,让江淮自己去应付那钱玉司。
两国封王相见,江淮面带笑容,但他暗地里却安排了不少弓箭手和暗影卫埋伏钱玉司。
“这里可不是在东白,你明阳王在我卞桥王府内可掀不起风雨。”
江淮笑吟吟的暗示,示意钱玉司不要胡来,终究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钱玉司也不甘示弱:“卞桥王真是好计量,将本王王妃藏匿于贵府,这是为何?难不成,你就这么喜欢人妻?”
江淮的额间隐隐有着怒意,他继而又转化为大笑:“王妃?明阳王说的是哪位王妃?”
“你自己的王妃不在自己府中寻找,来我南苏卞桥王府是为何?难不成,你是故意滋事,想要挑起两国战争不成?”
江淮能说会道,钱玉司整个脸如同吃了屎那般难看。
钱玉司愤怒不已:“你不要太过分!赶紧把宋明月交出来!”
江淮呵呵一笑:“本王府内只有一位明姑娘,本王可从未听说过什么明阳王妃。”
“不信?”
“不信你亲自来问问?”
江淮击掌示意,腊梅便将宋明月这个当事人给请来了争执现场。
宋明月故作不认识钱玉司,连看都不看钱玉司一眼。
钱玉司在看到宋明月的那一刹那,他连忙靠近:“宋明月,赶紧给我回去!”
宋明月只轻盈一躲,她藏入了江淮的身后,强忍着舌尖痛含糊说道:“跟你回去?跟你回哪儿去?你是谁啊?”
宋明月疑惑三连问,就跟真的不认识钱玉司似的。
钱玉司闻言,整个人如同炸了毛的猫儿那般气急败坏。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明月,恨不得将她给盯出一个洞来:“是我啊!我是你的结发丈夫啊!快点,跟我回去,好不好?”
宋明月冷冷一笑,含糊不清:“不好!”
笑话,回去让钱玉司剜心,将她的心脏献给柳青青吗?
钱玉司气急败坏,他一把擒住了宋明月的手腕子:“青儿不能再等了!她现在就需要鲜活的心脏!”
钱玉司的眸中含着渴望与憎恨之意。
宋明月挣脱,再次扑躲在江淮身后。
“青儿?青儿又是谁?”
“你在说什么?”
宋明月大着舌头含糊不清,故作懵懂无知,钱玉司的双眸气得都快要喷出火来。
“宋明月!”钱玉司眸色阴狠。
宋明月轻哼一声,她理直气壮,只要江淮在侧,他钱玉司都真不能将她怎么样。
江淮得意的笑了笑:“如何?明阳王可是找到了你的王妃?”
“你在卞桥王府大吵大闹,是不将我们南苏放在眼里?不将本王放在眼里?”
江淮森森的笑着,他一声令下,弓箭手和暗影卫现形,侍机而发。
钱玉司的额间潺潺流汗,他这才知晓自己鲁莽了些。
钱玉司此行来得匆忙,他听闻宋明月在卞桥王府,便急匆匆的寻来,他全然忘记了,卞桥王江淮可是威名在外。
钱玉司心中害怕,他还故作无事的挺了挺胸膛:“我可是东白明阳王!”
江淮看向远方,他笑了笑:“明阳王又如何?你看看你身后。”
钱玉司疑惑的转过身,只见东白国主和南苏国主正在不远处走来。
直到东白国主走近,钱玉司才知晓利害的咽了咽唾沫:“参见陛下!”
东白国主本是笑颜的脸突兀变色,他的眸中尽是审视之意。
“你怎么在这儿?”东白国主冷冷问道。
东白和南苏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东白国主此次来南苏,只因南苏国主提出了求和请求。
本来东白和南苏已经谈好,南苏分城分池,每年朝贡给东白,东白付出相应的粮食给南苏。
东白国主以为东白咸鱼翻身,将要压制住南苏,他却没想到在南苏见到这一幕。
江淮得逞的笑了笑,他冷冷上前,抬起了高傲的下巴:“陛下真是好心思,想将南苏吞并不成?这还未签订合约,贵国的明阳王就来找茬?”
钱玉司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他连忙跪下:“陛下,不是这样的!是他,是他掳走了我的王妃!”
东白国主恨铁不成钢,他猛地将跪伏的钱玉司一踹:“混账东西!”而后,东白国主看向了南苏国主,“这……咱们两国之间……”
南苏国主故作失望,痛心的摇了摇头:“东白地大物博,人杰地灵,的确优越于南苏。”
“但我们南苏也并非毫无血性,怎能白白的让人欺辱?”
“就算我们东白水陆之地,没有盛产粮食,这也不代表我们东白国弱。”
“朕决定……”
“这次合约作罢,既然还未签订合约,那就做不得数!”
东白国主眼见到嘴的城池不翼而飞,他气不打一处来。
他使唤人将钱玉司提小鸡似的提走……
此事一过,江淮和南苏国主二人相视而笑,此次不仅拂了东白的脸面,还让东白在政交上铩羽而归。
宋明月和玄夜看呆了,她总觉得,自己是被江淮给利用了……
待南苏国主离去,宋明月严肃正经的看着江淮,今日,她非得打破沙锅问到底不成。
宋明月指手画脚,含糊不清的质问着。
江淮见她气势汹汹,含笑的看着她。
“不用这般生气,本王知晓你想问什么。”
江淮就如同宋明月腹中蛔虫,他皆一一道来。
“首先,本王承认,是,本王利用了你。”
“你身为明阳王妃,对钱玉司有特殊的重要意义,所以,我们需要你来杀杀东白的锐气。”
“其次,本王也确实知晓你的真实身份,那次受伤夺门而入,也确实是设计。”
“如果不那般消除你的警惕,本王寻到你时,你怎会任由本王带走?”
“最后,本王想说,本王爱慕于你,从五年前开始,你在东白雨夜救下本王的那一天开始……”
“当本王知道你身份的时候,已经晚了,第二天你就嫁给了钱玉司。”
“看你们琴瑟和鸣,本王只得作罢,直到不久前,本王知晓钱玉司和柳青青有了纠葛。”
“本王就知道,本王的机会,来了……”
宋明月听完江淮的长篇大论,她感觉如同做梦一样。
五年前,原主的确于雨夜救下了一个受伤男子。
但那么久的事,谁还记得清楚啊喂?!
况且,原主作为医女,救死扶伤不是正常吗?
关键是,江淮肖想了原主这么多年,这也是够牛皮的……
宋明月惊愕不已,江淮还以为她是被吓到。
“可能你不相信,但本王此次目的,主要还是为了救下你。”
江淮的面色突然正经,他幽幽说道:“伤害你的人,本王也不会轻易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