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茹脸色由原本的惨白变成了无穷无尽的恨意。
舒稚盯着自己的母亲，心中千百种滋味，每一种都不好受，但罪魁祸首是明月吗？
很显然并不是。
罪魁祸首是舒正淳，是他带给了母亲一生的苦难，母亲变成这样，全部都是因为他。
可母亲却疯狂的怨恨舒窈。
这让他觉得可悲。
半晌后，舒稚放开了扶住徐茹的手：“母亲，我先走了。”
“等等！子夜，你不许走。”
徐茹大声道，声音凄厉。
舒稚回头，看到了徐茹眼底无边的狠戾：“你走了，这个家怎么能算作是家？”
舒稚忽然叹了一口气：“这个家，本来就不算家了。”
“你说得对！”
徐茹理解错了他的意思，许是她现在有些疯魔了，居然会认为舒稚会恨舒窈，她拉住舒稚的手臂，似是癫狂般的说：“从那个贱人进这个家门的那天开始，这个家就不是家了，那个贱人......她的母亲勾引我的丈夫，现在她还要派人来给我添堵！这个贱人！”
舒稚看着她的模样，摇头。
他想离开这个令他窒息的地方，可徐茹却不允许他走，徐茹对舒稚一直都寄予厚望，可以说在那些个日子里，舒稚就是她的希望，从小到大，舒稚一直都听她的话，哪怕舒正淳不爱自己，但还有舒稚在，舒正淳就没道理和自己离婚。
尽管她家世显赫。
但她算错了一点，就是舒稚已经是成年人了，她再也无法控制他了，她说的话舒稚可以考虑对不对、应不应该，而不是像小时候一样，她说什么，舒稚就做什么，从不违背她的意愿。
现在，舒稚缓缓的将她拉着自己的手拨开，徐茹不可置信的看着舒稚，嘴动了动：“子夜.....”
“母亲，您还没看明白吗？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您又该恨谁？”
“您一直将那些虚无缥缈的恨强加在舒窈身上，可这....真的是她造成的吗？如果不是舒正淳本就是个花花公子，在还没和您结婚前，他就花名在外，选择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中，难道是舒窈可以选择的吗？”
“还有那个女人。”
舒稚指着楼上，冷笑了下：“她自己也不可能怀孕，是谁让她怀孕的，您就该恨谁。”
徐茹现在完全听不进去舒稚话里的意思，她只听出了，舒稚是在护着舒窈。
没错，他一直都爱护着舒窈那个贱人。
她也不知道舒窈那个贱人到底哪里好，他从小就护着她，到如今长大了，他也依旧站在她身边。
徐茹苦笑着看向舒稚：“舒窈她真是命好啊，前有你护着，中间有陆行止，现在又有赵君先，她就是个贱人！一个坐台女生的孩子，也配进我舒家的门吗？当初，我就应该在知道那个女人怀孕时就把她掐死，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哈哈哈哈哈......”
舒稚说：“如果当初您真的把她掐死了，或许，我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说完，他直接转身离开，徐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的苦笑渐渐变成了阴狠。
.......
明月在楼上听完了全程。
她完全事不关己的看着手机，给某个号码发过去一条短信。
发完以后，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明月问道：“谁？”
“我来给您送吃的。”
“进来吧。”
门从外面被打开，佣人端着饭菜走上来，恭敬的放在了明月面前，随后说道：“明小姐，您的午饭。”
“放这儿吧。”
“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明月笑了下：“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佣人摇头：“对不起明小姐，这个....我也不知道。”
明月本来也没想从他嘴里得到答案，她点头：“嗯，那你出去吧。”
“明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叫我。”
“嗯。”
看着佣人走出去，明月看着这饭菜，冷笑了声。
她才不信徐茹那个恶毒的女人会这么好心的派人来给自己送饭，还特地煮了鱼。
明月将饭菜推到了一边，准备睡会儿。
可还没等她睡着，外面就传来了舒正淳的声音：“阿月，睡着了吗？”
明月神经一紧，她慢悠悠的才回答道：“没有。”
接着，门被推开，舒正淳一身西装，应该是刚从公司回来，他看着明月，关怀的道：“你没事吧？我听说，今天家里出了事。”
听说？
是听佣人说的吧？
明月垂着头，状似可怜的开口道：“没事，只要我的孩子没事，我....没关系的。”
舒正淳一听这话就不开心了，他神情严肃的说：“什么叫‘你没关系’？我要你们母子都平平安安的。”
明月抬头看着他：“你怎么知道这就是个男孩啊？万一是女孩呢？”
舒正淳笑着摸了摸她的肚子：“是女孩也好，不用吃苦。”
“为什么不用吃苦？女孩子才更要吃点苦，否则别人给她点甜头她就要跟别人走。”
舒正淳听到明月的这些话，下意识的问：“我听佣人说，她今天骂你了，还让你滚。”
“先生，阿月吃点苦没关系的，而且夫人又没说错，这本来就是夫人的家。”
“谁说的？！这是我的家，什么叫‘是她的家’？再说了，她没资格让你滚出去！”
舒正淳早就对徐茹厌恶透顶，从跟她结婚那天起，他就对她没有一丝好感，本来想着可以先结婚后培养感情，谁知徐茹这等心狠手辣的女人，从他把舒窈带回家开始，她就每天给自己找事，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舒正淳虽然嘴上不说，但心底终究是心疼的。
和舒窈断绝关系也是为了让她能够不必有后顾之忧，而舒稚喜欢上舒窈.....
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自己的儿子爱上了自己的女儿，不管是谁都会感到震惊的吧。
明月听到舒正淳的话，在心底偷笑，她此时无比希望徐茹能在场，亲耳听到自己的丈夫对自己的评价，岂不是杀人诛心？
“先生，不要为了我而吵架....夫人讨厌我也很正常，毕竟，我是个见不得光的第三者，将来我的孩子，也会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我愿意承受夫人对我的怨气，只希望可以保住我的孩子。”
“傻姑娘。”
舒正淳轻声叹息，然后将明月搂进了怀中。
此时，门忽然被推开，徐茹站在门口看到了这副景象，血液倒流回脑子里，徐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走进去的，只知道，她要杀了这对狗男女。
可惜，最终她还是被舒正淳制服，被他甩在地上，她抬头看到舒正淳眼底的不耐：“你有完没完？从我没回来开始就闹，到现在了还来找阿月的麻烦，这件事跟阿月没关系，你有事直接来找我！”
徐茹狼狈的趴在地上，嗤嗤笑了几声：“你可真是护着自己的女人啊，舒正淳，你怎么能如此厚颜无耻！”
“我徐茹嫁给你时，你什么都不是，你只是个被遗弃的弃子！舒家哪里重视过你，我嫁给你，让你的事业有所起色，你居然恩将仇报，将私生女带回家也就罢了，现在.....现在居然还公然把情人带回家！”
“全京市都在看你的笑话，看着你宠妾灭妻，看着你今后到底会有什么下场！”
舒正淳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俯身揪住了徐茹的头发，用的力气极大，徐茹一度以为自己的头皮会被他扯下来。
“徐茹，难道你就是什么好东西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烂事，怎么样？要不要我来帮你回忆一下啊？”
徐茹哼哼的笑着：“哈哈哈哈哈哈，你威胁我啊？我告诉你，你做的事全部都钉在耻辱柱上，一辈子也抹不去，你就是个靠老婆起家的软饭男！哈哈哈哈哈哈，你还有脸来质问我？我呸！”
徐茹将口水吐在舒正淳脸上，舒正淳顿时一脚踩在她脸上，徐茹的样子吓坏了明月，她往后退了几步，徐茹看到明月的动作，笑的更加肆意：“看看，你的这幅样子，吓到你的小情人了哈哈哈哈哈哈！”
舒正淳下意识回头看了看明月，发现明月的确有些害怕，他松开了揪住徐茹头发的手，朝外面喊：“来人，给我把夫人带下去，好好安顿，夫人有些失心疯了，别让她出来伤人。”
“是，老爷。”
房间内终于恢复宁静，明月坐在椅子上，舒正淳扶着她，换了一张柔和的脸：“阿月，对不起，刚刚吓到你了。”
明月勉强笑了笑：“没事，我都懂得。”
“嗯，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处理一下。”
“好。”
看着舒正淳走出房间的背影，明月剧烈跳动的心脏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刚才舒正淳的脸色的确让人心生恐惧，尽管自己还怀着他的孩子，但难保他如果发现了什么，自己也无法安全脱身。
就像刚刚的徐茹一样。
她皱着眉，脸色难看。
徐茹被佣人送进了房间内，她坐在床上，原本精致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显得稍微有些凌乱，她听到舒正淳佣人说：“你们出去吧。”
室内恢复安静，舒正淳的脚步渐渐逼近，男人微微有些低沉的声音传来：“你知道我为什么娶你吗？”
徐茹仰着头看他：“不就是为了我的家世和地位么？”
“你只说对了一半。”
舒正淳好整以暇的坐在沙发上，盯着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了快四十年的女人，她从来都是这么无知，从前年轻时还有一副看得过去的姿色，可光阴如梭，再美的容颜总会老去，于是，她就变成了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看了便让人心生厌恶。
若说从前舒正淳还因为自己把私生女舒窈带回家来而让她颜面尽失心底生出些愧疚来，也在她一次次的针对、欺负一个小孩子而把这些愧疚慢慢的消耗殆尽了。
“我不仅是因为你的家世而娶你，更重要的是，你的确是个好妻子，从某些方面来说。”
徐茹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你现在肯定恨透我了吧？我让你在京市上流圈丢尽了脸面，或者说，从我把舒窈带回来的那一天开始，你就恨透我了。”
“不过我也不介意，别人都说只有爱才会有恨，更何况，你我是多年夫妻，就算没有爱情，也有亲情在，更别提还有子夜。子夜是个出色且具有天赋的孩子，可惜他有你这样的母亲。”
舒正淳似乎是在叹息，又好像是在感慨：“徐茹，你们徐家早就不是从前了，我劝你，最好给我安分点，不要去找阿月的麻烦，你能把她带回来这么认真的伺候，我很欣慰，但你今天做的，实在是有些过分。”
舒正淳说完，站起身来：“我娶你，已经算是保全了你的颜面了，你要记住这一点。”
徐茹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冷笑着说：“到底是给我颜面还是给你自己颜面，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怎么？难道要我重新给你提醒一下，你当年做过的事情吗？”
徐茹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难看。
她嘴角颤抖着：“你、你什么意思？”
舒正淳微微一笑：“你二十岁那年，被绑架了，还记得吗？”
“嘭”的一声，天空忽然响起一道雷声，照亮了徐茹苍白且毫无血色的脸颊。
“你胡说！我没有被绑架！你胡说！你胡说！”
她抱着自己的头，一直在重复“你胡说”这三个字，舒正淳看着她有些癫狂的模样，忽然蹲下身来看着她：“如果你别给我惹事，你还是我的夫人，舒家大宅还是你的，子夜，也还是你最为骄傲的儿子。”
“正淳....我没有.....我不是.....”
她忽然拉住了舒正淳的手臂，看着他，双眼空洞毫无色彩。
舒正淳轻轻的将她的手拨开：“我知道你没有，那些都不怪你，但现在，你别逼我。”
“好、好、我不逼你.....我听话....”
舒正淳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影，是舒稚。
他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又听到了多少。
此时，他直直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和跪坐在地上的母亲，眼底一片冷漠。
舒正淳将门关上，隔绝了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