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君先，不能什么都没有。
自那之后，母子二人之间的关系变得非常微妙。
赵君先不是傻子，隐约察觉到，他问过赵冷易，和母亲是不是发生了矛盾，赵冷易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低声说：“没有。”
赵君先手搭在大哥肩膀：“大哥，咱们是男人嘛，跟妈妈闹了矛盾很正常啊，而且男人脸皮厚点没什么事的。”
赵冷易当时正在处理公司文件，听见他的话，若有所思的说：“是吗？”
赵君先认真且正经的点了点头：“而且，妈妈这么疼大哥，怎么可能会真的生大哥的气？”
他的模样让赵冷易有些想笑，于是，他弯起嘴角：“从前怎么不见你这么能说会道？”
赵君先扭捏了几秒后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那是你没发现而已。”
后来，赵冷易才知道，他这个弟弟情窦初开了，居然在追女孩子。
而这个女孩子并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一线小花舒窈。
这个名字，赵冷易曾听过。
在舒家的某次宴会上，听一些人提起，说舒家又多了一个女儿，是舒正淳的私生女，舒太太倒也真能忍，丈夫在外风流留下的种却要自己来收拾烂摊子，语气间无一不是调侃和讥讽。
当时他只当是豪门间的龌龊，听过便忘记，但却在得知赵君先追的女孩子是舒窈时，猛然想起来。
他看了眼正在看手机嘴角笑得开心的赵君先，没有开口。
他选择了沉默。
只是谈个恋爱而已，没必要搞得像是要结婚一样。
他这么想。
——
舒窈和陈嘉许合作拍摄的一则广告一经发布到网络上，点击量便唰唰的往上涨。
这也正好给正在上映的电影大大的提高了曝光率，有助理跟姜恺汇报电影的票房，隐约有超过《青衣》的架势。
他自然开心，给各大投资爸爸都打了电话表示祝贺，也说了些好话，姜家如今并不如从前了，自他放弃家族产业去娱乐圈打拼开始，姜父和姜母就表示如果他去就跟他断绝亲缘关系。
姜恺因为姜韵的事，彻底死心，再也不想过问商场上的事情，知道眼前这对夫妻，心中只有那些利益，完全不顾及儿女的死活，姜韵的孩子，他们的外孙死了，他们都好像没有多么的悲伤。
也是，不是从他们身上掉下来的肉，他们不会心疼。
这么想着，姜恺再也没回过姜家。
他自己在外打拼，有时去看看姜韵，当得知她出车祸双腿需要截肢时，姜恺轻抚着妹妹的发，总觉得这世间对妹妹太过残忍了，明明，她才是那个最苦的人啊。
为何上天要这么对她？
他找不到答案，暗地里便派人去查，但却并没有查出什么端倪。
这个仇，迟早要报的。
姜恺打过电话来时，舒窈正在和赵君先吃饭，听到电话铃声响了，赵君先眼底明显有不高兴的神色，但还是语气温和的问：“是谁啊？”
“姜导。”
舒窈示意他别出声，赵君先闻言点了点头，低头仔细的给舒窈剥虾。
听到那边姜恺激动的声音，舒窈也笑起来：“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姜导啊，我不过就是那红花里的绿叶，姜导就是那朵最红的花！”
姜恺佯装生气：“什么比喻修辞，不过，你这话说的也对啊，舒窈啊，今年柏林电影节，你真的可以入选，但能不能拿到最佳女主角，还要看命了。”
舒窈轻笑着回应：“是啊，没有我也不强求，有的话当然好，姜导，谢谢你。”
这声“谢谢”，饱含了太多情绪在里面。
姜恺知道舒窈的意思，他笑骂：“瞧你，说的什么话，我们是彼此互相成就，如果没有你这样适合我女主的人选，《红妆》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行了，我不跟你继续说了，我这边还有工作，你休息休息吧。”
“好，姜导再见。”
“嗯，再见。”
挂断了电话，赵君先看着舒窈，薄唇动了动，顺便将剥好的虾仁放进舒窈的碗里：“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舒窈弯起唇看着眼前的俊逸男子：“我今年可能会入选柏林电影节的最佳女主角。”
赵君先笑意淡淡的，舒窈诧异的看他：“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我早就猜到以阿窈姐姐的实力，当然不惊讶，而且.....我相信阿窈姐姐可以。”
他的话极大程度上讨好了舒窈，女人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就你嘴甜。”
赵君先上前，手指轻抚上女人的侧脸：“我说的实话，也叫嘴甜啊？”
舒窈躲开他的小动作，被他这么一碰自己的脸好痒，她笑了笑：“行，赵总说什么都对，我还能说什么呢？”
赵君先举起高脚杯，朝舒窈看过去：“阿窈姐姐，提前预祝你，心想事成。”
“我也祝你，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
舒窈看着赵君先：“祝我们彼此，都能得偿所愿。”
“好。”
两人碰完杯，对视了一眼，发现对方眼底都是澄澈的笑意，赵君先想，自己如果错过了舒窈，那自己这一生又去哪里找这样一个女孩呢？
他要紧紧的抓住她，不让她跑掉。
舒窈低头吃着碗里的虾仁，心里却在想，眼前男孩的感情如此纯粹，有那么一瞬间，她竟觉得心虚，但她不敢率先移开目光，怕他察觉到什么。
“阿窈姐姐，小心些，别吃到衣服上。”
他好听的略带少年感的声音传来，舒窈抬头看着他，发现他正皱着英气的眉毛帮自己擦衬衫上沾着的酱料，她握住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怎么不好好吃饭，只知道看我？”
赵君先琥珀色的瞳孔直视她：“因为，我跟阿窈姐姐吃饭，就只是想看看你。”
舒窈笑了笑，故意逗他：“真的只是想看看我？”
说完，就看到男孩的耳尖迅速染上一抹薄红：“真的，就只是想看看你。”
舒窈撇撇嘴，筷子在碗里的米饭戳了戳：“可是....看看我的话，你为什么耳朵那么红？”
赵君先下意识摸自己的耳朵，转眼便看到了女人促狭的笑容，他这才反应过来，她在戏弄自己，赵君先羞恼的说：“阿窈姐姐又逗我。”
“我哪有逗你，明明是自己心、怀、不、轨，被我戳中了心思而已。”
舒窈一字一句的加重了“心怀不轨”四个字，随后高傲的抬起头，这副骄傲而又自信的娇美模样，赵君先手忽然握住了她的手：“是，是我自己心怀不轨，被阿窈姐姐戳中了心思而已。”
舒窈瞧着他线条流畅的脸，凑上前看着他眼睛：“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变了好多。”
赵君先控制住自己想要去亲吻她唇瓣的冲动，稍微别开了目光，轻咳了一声：“嗯....哪里变了。”
“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了，而且，你还登上了财经杂志。”
舒窈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本杂志，翻开里面的内页就是和眼前男人一模一样的画面，赵君先头一次被这么正儿八经的杂志采访，本来还觉得在她面前太丢脸了，谁知她不知从哪里得知的，他一把将杂志拿在手中，解释道：“这里面的采访我都是乱回答的。”
舒窈看着他：“是吗？”
“对。”
“你也知道这些记者，费尽心思就想拿到点新闻来增加曝光率，我一向不太赞同这种做法，而且，我也比较反感被人当作案例一样贴在这杂志上面。”
“为什么？”
舒窈诧异的开口。
赵君先认真的回答：“我不喜欢别人总是对我做评价，而且...万一以后出了什么事，他们肯定会赶紧添油加醋的写进去，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可是，如果我不登杂志，你又怎么看得到我呢？”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小心翼翼。
舒窈伸手摸了摸他俊美的侧脸：“就算你不登杂志，我也能看到你啊，你....”
“不，我说的是我的能力。”
他骨节分明的长指覆上了舒窈的手背，慢慢的将舒窈的手握在手中，与她十指相扣：“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上一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至少，我心爱的人，可以看到我的能力，至少我能让她知道，从今以后，我可以保护她了，不会让她再受委屈了。”
舒窈被他炙热的温度烫的有些愣，赵君先趁着她愣神的期间，凑到她唇边，跟她索吻：“阿窈姐姐，我能亲你吗？”
“当然不——”
没等她把拒绝的话说出口，他就吻上了她的红唇。
......
赵君先竞标成功似乎在意料之中，赵冷易心情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差，但总归有些不平静，他近来很喜欢和王玉黏在一起。
就像是他偶然得来的宝贝，此刻还没厌倦，王玉看着睡在身侧的男人，他长相其实算的上上乘了，在众多大腹便便的董事们中间站着，更是显得他哪里都是那么好，金尊玉贵、俊美倜傥，谁都会喜欢吧。
可惜，这个男人是没有心的。
王玉蹑手蹑脚的下床，将手机攥在手中，她来到阳台，看到了上面发来的匿名信息。
【最近不要联系。】
她看了半响才将这条信息删除，她看着天边高高悬挂的一轮明月，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这时，腰侧忽然缠上来一双结实的手臂，王玉身体一颤，身后是赵冷易有些喑哑的嗓音：“这么晚了，还不睡？”
王玉转过身来，看到他晶亮的眸子，有些不确定他是什么醒来的，于是只好装着镇定：“我....有些睡不着。”
“所以来看月亮？”
他牵着她的手坐在了一侧的榻榻米上，手依然搭在她的腰侧，姿势似是要将她搂入怀中，王玉顺着他的动作，轻轻靠在他肩头，她听到他声音缓缓响起：“都说看月亮代表着思念，你在思念谁？你的家人吗？”
男人的黑眸直直盯着她，王玉听出了他话里的试探，她朝他笑了笑：“我没有家人了。”
赵冷易对这样的回答似乎并不意外，也是，跟在他身边的人，哪个不是被调查的清清楚楚，他沉默了许久，从来只是对小时候的赵君先出言安慰过，对女人，他一向很少露出如此柔情的神色，他自知感情廉价，所以从不轻易付出，若说没有，其实也有，慕云吟算一个。
但那都是过去式。
他揽着女人的细腰，察觉到她太瘦了，声音很低：“你怎么这么瘦？”
他猝不及防的转移了话题，王玉也没继续纠缠着，她回答他的问题：“瘦岂不是更好看？”
“谁说的？”
赵冷易轻笑，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但长期身居高位，导致他很少笑，王玉看着他的笑容，下意识的将手抚上他俊朗的脸颊：“其实你应该多笑笑。”
赵冷易握住她的手：“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笑起来很好看。”
她很诚实，也很傻。
赵冷易这么想。
“我是家中长子，赵家要靠我，君先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实在让我不放心，我如果经常笑，别人就会觉得我赵冷易好欺负，所以，从小我就不苟言笑。”
王玉第一次听到赵冷易和自己说这些，她心里有些可怜他，但也仅限于可怜而已。
她来到他身边，不是来和他真心相对的。
况且，他对自己，也不就是把自己当成宠物么。
所以，王玉轻声说：“在赵家这样的家族中生活，一定很累吧。”
“累？是啊，很累，但如果可以选择，我还是会选择这样的生活。”
不到一分钟，他即刻恢复成那个冷漠无情的赵董，他看到了天空中没有一颗星星，唯有明月孤零零的在中间，照耀在大地上，继续道：“现在不知有多少人，在艳羡着我如今的地位，如果我不是赵家的孩子，我哪有资格坐在这里，如果我不是赵董.....”
他说着，手指勾起了王玉的小脸，似笑非笑的说：“那么你如今会躺在谁的怀中？”
“所以，我从不后悔。”
他的眼睛里满是凉薄，王玉甚至觉得，他的指尖温度也很低，她许久没讲话，赵冷易抱着她：“你好像从没和我提过，你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