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尽黑暗的另一头，时间创始之器动了，它化作一道似快似慢说不清具体速度的奇异光芒，不知是眨眼间或是经历了永恒之后来到了伊恩的身边。伊恩低头，看到了如同春日里新生的白色嫩芽开始在法杖的表面生长，逐渐化作枝条笼罩住了正在成长的神域雏形。
此刻本该停止生长的神域雏形被白色美丽枝条温柔地揽住，其中的某种规则仿佛被枝条那种似柔似刚的穿透力轻易碾碎，伊恩在恍惚间看到了一个首尾相连的环，仿佛自己在这一刻摆脱了某种既定的规则，如获新生一般。
这种感觉在刹那间又远去，宛如不曾来过。
但伊恩心里却清楚地知道，这一切变得不一样了，他恍惚间看到了来自未来亦或是过去的几道目光，他们或是期冀，或是叹惋地注视着自己，仿佛是获得了某种解脱。这时伊恩的身体也传来了暖意，他闭上了双眼，感受着每一个细胞进化的喜悦。
神域雏形得到了创始之器的恩泽，发生了未知的变故，伊恩看到本已经不再跳动的雏形在壮大了许多之后，那些枝条开始了枯萎。
不知道过了多久，创始之器的光芒黯淡了，枝条也尽数化作光芒融入了伊恩的神域。
伊恩睁眼之时，神域雏形消失了，他疑惑地看向了四周，感知中诺大的神域之中漂浮的竟是数百个黑色的贫瘠球体。
他愕然间想起了其他人的神域，大帝的神域里面便有满天星辰，而帕克斯的神域里则是集中再现了当年的东岚，小赟的则是东海龙宫，还有一片片未开发的区域。
不一样，每个人的神域都不同。
我的神域会是什么样子呢？
他心念一动抬起了双掌，那些黑色球体竟按照他的意愿开始了移动。这种创世一般的感觉给伊恩带来了莫名的喜悦。
伊恩参照着自己的天文学知识，眨眼之间一个环绕着最大球体的“星系”开始形成，随后他按照不同的轨道将数百个球体安置，随后一点灵感入体，伊恩画龙点睛般地伸手一点。
这是一点灵感，也是一点洁白的光。它宛如推动静止世界的奇妙之手，神域一切开始了运动，自此永远从静止的状态脱离。
在球体动起来的瞬间，伊恩的意识也被拉扯，眨眼回到了现实。
他睁开了双眼，有神秘的光泽在眼中隐没。他整个人也内敛了不少，感受着身体的喜悦，伊恩微笑着抬起了头。
“是履行赌约的时候了。”
……
沫然打了个哈欠，都两天了，明天就是赌约的最后期限了，这家伙还不醒，看来这次是没希望了。
这时她感受到了一股原始的敬畏从自己心头升起，她一下子看向了伊恩，只见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如同一只来自上古的沉睡巨兽。
好在那种气势虽然在感知中一触即发，但一瞬间就消失了，来得快去的也快，沫然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毕竟他才刚刚进阶，不太可能给自己如此级别的压迫力。
“你醒了。”
伊恩抬起头看向了头顶的星空，眉头微皱。“天都黑了？我错过了吗？”
“你都沉睡两天了，明天早上就是阿撒托斯和你的赌约履行的日子。”
“这样啊……这段时间，受教了。”
伊恩本想感谢，但想起不久前惨痛的经历还是说不出口，她也不会在乎自己是否感激，毕竟是交易。
“你能活下来也是不简单，我开始理解你的执着了。”
伊恩起身，感觉浑身的力量内敛，若是不动则已，动则惊天。
他微微一笑看向了沫然，不知为何，曾经如同天堑般的差距早已不在，伊恩觉得自己已经有了一战之力。
“我并不执着，只是不希望再失去什么了。”
沫然轻叹一声：“快回去吧，亚莉在等你。”
伊恩点了点头，传送离开了。
沫然看着他离去，眼光扇动：“大人，你的选择也许是正确的，他真的不一样。我恐怕，真的已经不再是他的对手了。”
……
“亚莉！”伊恩顾不得融会贯通黑级的力量，便急忙回到了住处。
预想中亚莉担忧的模样并没有出现。
伊恩没见到她。
桌上只留下了一封信。
“伊恩亲启。”
他心头跳了跳，急忙伸手一招，信便瞬移般地出现在了手中。
下一秒他已经看到了信的内容。
“傻瓜，看到信的时候别着急，人家很好，只不过人家要先回一趟神之塔去确认一些事情，很抱歉没有等你，因为这是我……我亚莉想去确认的事情，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人家永远也不会忘记，等我从神之塔回来，好吗?”
神之塔……伊恩手指微颤，最后叹息了一声收起了信，这时悄然跟来的沫然打开了门：“她果然走了。”
“你来干什么？”
“我以为她不会一个人离开，只是来确认一下而已。”沫然摇了摇头。
“我会去找她。”
“去神之塔？那里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地方，更何况你才刚踏入黑级，但即便是白级，擅闯神之塔也是死路一条。”
伊恩沉默了几秒：“死很可怕吗？”
“你的生死我不在乎，不过你得完成了答应我的条件再去送死。”
伊恩一顿：“你放心。”
“那就晚安啦，我也还有事要做。”
伊恩点了点头，沫然化作黑影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亚莉，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对吗？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一夜无眠。
第二日，伊恩来到了阿撒托斯的住处。
阿撒托斯有限地躺在草地上读着书，看到伊恩他微微一笑：“你来了。”
伊恩有些沉闷：“我黑级了。”
阿撒托斯优雅的放下了书取下了眼镜。
“我知道，所以是我输了，你还真是让人意外呢，进来吧。”
伊恩跟着阿撒托斯走进了十号楼，房间里的装饰显然被阿撒托斯重新布置过了，充满了古典的韵味。
“你还挺守旧的。”
“经典的东西总是值得怀念的，时间能酝酿出很多味道，不是吗？坐。”
两人对坐在沙发上，阿撒托斯简单地一弹指便隔绝了这里，但伊恩感受到了结界的等阶微微一愣：“黑级……”
如此轻易地布置黑级结界，他的战力还在自己想象之上。
“愿赌服输，现在我会告诉你你想要知道的事情……”
“等等，我有个附加条件。”
“哦？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沫然同学有恩于我，她希望能和你共进一次晚餐，当然，作为回报，我会取来一件你要的东西。”
……
时间回到地狱训练没开始之前。
“条件很简单，我想和阿撒托斯共进一次晚餐，如果我直接去邀请他他是一定不会答应我的，不过我知道他想要一件东西，所以希望你能作为中间人帮我一次。”
伊恩愣住了：“和他吃饭?这就是你的条件？”
“没错，怎么，不答应？”
“我可没说，他需要什么？”
“一件只有在那个地狱里才能取得的东西，如果我所料不错，他会让你去那里帮他取，所以这样算下来我是白赚的。”沫然狡黠地伸了个懒腰道。
“他料定我一定会去？若是我不去呢？”
“不，你一定会去的。”沫然带着狡黠的笑容，说到这里便不再多说。
“成交。”
时间回到现在。
“共进晚餐？”阿撒托斯眼神微微一滞，随后有些难言的惆怅般看向了伊恩：“看来她调查清楚了我需要什么，也罢，这个条件我可以接受，不过先把赌账结了再说。”
阿撒托斯微笑着微微前倾，看向了伊恩。
“你听好了，晨暮一族，在遥远的传说中，是被日月祝福的种族，享受天地的恩泽，这一族族人稀少，避世不出，相传他们有两个性格，一善一恶。其实并非这样。”
阿撒托斯说话间轻描淡写地泡了一杯茶递给了伊恩，自己也倒了一杯抿了一口继续道。
“不为人知的秘密是，晨暮一族的族人在踏入白级之前，其实和其他人无异，会拥有一个稳定的性格，但因为这一族的天赋实在太强，仿佛是上天为了平衡规则，给了这一族一个惩罚。”
“什么惩罚？”伊恩听到这里心头一紧，难道说莉亚她……
阿撒托斯一弹指展开了自己的猫耳和猫尾：“第一是罪孽，一旦罪孽不平衡，这一族的人就会迷失，成为‘迷失者’。所以这一族的生灵不能随意屠戮，他们必须小心翼翼地活着，当然，如果击杀的罪孽者和负罪者持平，也是可以的，这算是规则的漏洞。第二是，一旦他们试图踏入白级，就必定会发生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阿萨托斯放下了茶杯，茶杯在桌上发出了“啪！”的声音，他郑重地说道：“……分裂。”
伊恩握紧了拳头。
“这种分裂并不是人格分裂，而是晨暮属性的分裂，换言之，选择这一步的晨暮族人，会变成两个人，且他们拥有独立的人格记忆甚至是身体，而分裂之后二者在短时间内都会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这种时间因人而异。”
伊恩的心脏仿佛哽住了，他双拳紧握，心中翻江倒海：“那个奇怪的印记，亚莉暴增的力量……也就是说亚莉很大可能就是分裂后的另一个存在。那么莉亚呢？她在哪里？”
阿撒托斯身体微微后仰，继续说道：“至于怎么融合，没有任何记载，因为晨暮一族的历史上，最强大的那个人也没有撑过这一关。”
“他的分裂体杀死了分裂后虚弱的本体，成为了一场灾难，这就是我能调查到的唯一信息。也正是因此，我才一直在黑级巅峰驻留，据我推测，我们这一族要想成功融合踏入白级的话，必须有以下几个条件。”
“一，等待本体和分裂体都回到黑级巅峰，心甘情愿的情况下再度融合，融合后谁主导谁？是否共有记忆？这结果谁也不知道。二，二者在完全平衡罪孽的情况下可以融合，但这只是理论，且极难实现。三，同为黑级巅峰的情况下，一方吞噬另一方。这就是我调查和推测出的方法，至于是否还有其他方法，我不知。”
“当然，吞噬风险极大，毕竟分裂后一方死亡的话另一方也活不了多久，就算成功了，寿命也会极大地缩短。”
伊恩心中翻腾着，久久不能言语。
阿撒托斯优雅地喝了一口茶。
“好了，我已经履行的赌约，本想和你做个交易的，现在看来已经不能算是我们两个的交易了。”
伊恩看向了他。
“我要告诉你的，是一位苟延残喘的旧神的情报，而我虽然不抱希望，但还是想让你去试一试。”
阿撒托斯眼神认真了起来：“那是一个不存在于这片大陆的地方，不知多少年来一直存在那里，起源已不可考，据说是一个苟延残喘的旧神为了延续生命，在一片来自天外的破旧的神域里苟活了下来，他在那片充斥着罪恶的土地上建立了一座充满血与乱的城市。那里聚集着许多罪大恶极或是被神之国各地通缉追杀之人，因此那里又被称为……“
“罪者之域·低语之城”
“罪者之域？”
“没错，我拥有去往那里的钥匙，但我没有去那里的资格。”
“资格？你要的是什么？”
阿撒托斯放下了茶杯，茶杯在说上发出了轻响。
“旧神的掉落物……旧者之愿。”
伊恩的双眼睁大了几分，在长青时他就听闻了旧者之愿的事情，没想到阿撒托斯会需要……也对，他是晨暮一族，一定是想借助旧者之愿踏入白级。
“那种东西掉落率是很低的吧，况且我不认为自己有击杀旧神的资格，哪怕是苟延残喘的旧神也能轻易杀死我。”伊恩冷静说道。
“你说的不错，所以我并不强求你，但如果你做到了，我会给你你想象不到的报酬。当然，你答应之后我会告诉你。”
伊恩沉默了，旧者之愿他也需要，万一亚莉真的是莉亚的分裂体，那么亚莉到达黑级巅峰再找到莉亚融合的可能性和危险性都太大，他不能这么做，所以他必须要找到旧者之愿。然而阿萨托斯也需要，自己必须要考虑好这件事。
而且就算答应了阿撒托斯他也不会亏，毕竟他知道自己还拥有着一个cd十七年的可怕技能。
复制。
而掉落率对他而言显然不是大问题，只要掉落了旧者之愿将其复制的话，就能两全其美。
所以问题只剩下了一个，旧神的战力普遍在黑级巅峰之上，自己要如何才能顺利击杀旧神就成了唯一的关键问题。
但无论如何，他都要去尝试。
“我答应你，报酬是什么？”
阿撒托斯早有预料似的拿出了一个卷轴递给了伊恩。
伊恩打开了卷轴，卷轴上画着一个身穿黑色盔甲的男人。
伊恩咬牙，一字一字道：“念故！”
“没错，看来你也知道亚莉同学是某个存在的分裂体，而在我的调查下，她选择分裂和这个人有着莫大的关联，不论你我都有着找到她的动机所在，所以我选择和你合作，报酬是这个人的情报，如何？”
念故！莉亚究竟怎么样了，我一定要找到你问个清楚，就算你是白级也一样！
伊恩缓缓放开了拳头，没有犹豫地说道：“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