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筠诧异的盯着国王，瞬间明白了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他们不只是父子，在此之前首先是君臣。
帝王多疑，虞成蹊也足矣让他心生忌惮。
沈筠指尖用力捏紧茶杯，原来虞成蹊也和赵珣一样，总是与阳光擦肩而过，曾经得到，最后都已失去。
“我还以为你们父子俩，只是不善于表达，不知如何与对方相处。现在想来，事实没有那么简单。”她思索间，小声嘀咕。
“你这么说也对。”他的确不知道该如何与成蹊相处。
他眼神犀利的看向沈筠。
“踩死一只蚂蚁，太过无趣。但若这只蚂蚁是老虎在意的，倒是可以玩上一玩。”
他移开视线，微微仰着头：“蹊儿，从小就有主见，这一点像他的母亲。没有人能逼他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他的温柔一闪而逝，随后就陷入了魔怔，他说——
“我开始期待，他有弱点的那一天，那样，他就不得不像向我低头。”
他的面上带着几分疯狂的病态，完全颠覆了沈筠对他的最初印象。
一个带着面具生活的人，绝不会轻易卸下自己的伪装。沈筠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在自己面前伪装了？
她最后还是叹息一声：“你和我想像中的不一样。”
沈筠看得明白，眼前这个人，虽然还没有到达撒旦的地步，但内心却是个冷漠而又残忍的人。
就在两人看着对方，无话可说的时候，“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他立刻恢复了国王的威仪，好似之前的一切都是沈筠的错觉，迫不及待地应了一声：“进。”
门应声打开了，来人没有穿繁琐的宫装，也不是军服，反而是西装革履的样子，带着一副金边眼睛，浓浓的书卷气扑面而来。
温文尔雅。
这个词用来形容他再适合不过。
对上沈筠的视线，他微微点点头，几步之后，在沈筠左手方坐下。
将破碎的茶杯拾起来放在自己身旁，重新换了个茶杯，动作娴熟而且优雅，为国王倒了一杯茶。
他的右手放在茶壶盖上，侧着身子，眼睛里满是打趣，轻启薄唇：“王嫂……”
“别乱喊……”
“父亲还不了解王兄？”他打断了国王的话，依旧低头斟着茶，语气间带着几分亲昵，“他认定的事，没有再生变化的可能。”
沈筠的目光再次落在这个年轻男子身上，他也是国王的儿子？
二殿下是个花花公子，官网上到处都是他的花边新闻，再除去三公主，就只剩下四殿下和五殿下。
四殿下倒也是为人低调，也算洁身自好，当初也多亏今宴，沈筠才有一张他的照片。长相英俊，却输眼睛，冰冷之中隐藏着阴险。
那么他——
“五殿下既然来了，想必是有要事相商……”
“皇嫂要走，恣，本不该拦。只是这消息也多少与你有所牵连，皇嫂还是听完，再走也不迟。”
看见他投来的目光，国王有些不悦，但还是默许了。
在沈筠疑惑的目光中，他说清了来龙去脉：“不久前，龙虎帮的人闯入了玫瑰庄园。”
沈筠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眼睛微微放大。
“不过王嫂放心，事情已经平息下来了。王兄也是怕你担心才没有告诉你，你该不会怪恣多嘴吧。”
“多谢五殿下告知。”说完沈筠转过身来正对着国王，恭敬行礼，“请恕沈筠先行告退。”
沈筠向门口走去，身后传来他们父子二人的对话。
“宴会结束，你去闻候府一趟，让老狐狸敲打敲打继后。”
“恣儿记下来了。”虞恣边走边说，打开柜子，挑了一瓶酒，再关上柜门，“老远就闻到酒香，我们父子俩许久未见，今夜不醉不归。”
“哈哈”，国王爽朗的笑着：“你最是馋我的酒，就你那酒量，十个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虞恣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一闪而逝暗沉。
“父亲的酒量也只有皇兄能够一争高下。恣儿，甘拜下风。”
走出大门的一瞬间，沈筠再次回头看向殿里，心里想着在王后还未去世之前，虞成蹊和国王之间是不是也是这样相处。
只有一眼，沈筠便大步离去。
宫里的人，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比如，这位五殿下。
一个在众人眼中，毫无存在感的王子。
但如今这父慈子孝的场面，其中定有猫腻。
-
宴会，洗手间。
“哗哗”，水龙头里流出温水。沈筠用手掬来一点洒在裙摆上，反复用手揉搓，心中懊恼，她怎么就穿了一身白衣？
关掉水龙头，正准备去找人时，门口传来声响。
“75号，听说王后给你派了个新任务？”
沈筠不由自主顿住脚步。
门外，75号凑近那人耳畔低声说了一句：“去指挥官家偷一份文件。”
那人推开他，嘴里骂骂咧咧：“你个泥猴子，妨想骗我，这事能轮的上你？”
75号拍拍那人胸口：“这你就不懂了吧，偷东西那凭的是武力吗？要不然王后也不会相中我，这不十几个人都被逮住了，我还在这里逍遥。”
“王后真让你去指挥官家偷……”
“啪”的一声，75号一巴掌打在那人脑袋上，眼睛像四处张望，压低声音：“你小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这种话也敢说。”
“这二楼的贵客，哪里会来公共厕所，咱哥俩谁跟谁，说说，别卖关子。”
沈筠的耳朵动动，几乎竖起来，自动屏蔽着宴会的嘈杂声。她屏住呼吸，仔细听着。
“一份名单。”
“切，不想说就不说，何必忽悠我。”
75号拉住那人的衣袖，上前一步，揽着转身要走那人的肩：“你小子还不信，你仔细想想，一份二十年前的名单。”
收到那人的大惊失色，75号得意的笑着，双手背在身后，走起路来都飘飘然然：“走了。”
二十年的名单？
明德名单，当年因为这份名单，血流成河。
“噔噔”的声音从沈筠的身后传来，沈筠猛然回头。
——兰蝶。
她穿着一身浅蓝色衣裙，露出精致的锁骨和白皙的长腿，走起路来，婀娜多姿。
面对沈筠的注视，她盈盈一笑，微微点头。
“哗哗”的流水声之后，便先一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