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的脸上的表情沉重而又悲伤。
他盘膝坐在一个巨大的坑洞旁边，坑里整齐摆放了三层科尔多人的遗体，每层用木板隔开。
简陋，但这已经是众人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除去牲口宠物，一共二百四十三具尸体。
据考克的信息，布勒泉一共生活了三百多名族人。除去偶尔在外流浪，或者外出访友，外嫁他地的族人，常住人口大约二百六十多。
几乎所有人，都躺在了众人面前。
甚至连被佣兵团视为捕捉目标的男性壮年也不例外，整个布勒泉栖息地被屠戮一空。
考克和弗农一人举着一个火把站在边上，坑里的尸体上都盖着从各处找来的布料，布料上浸湿了就地取材的灯油。
奥伦兹和蒙多两人分别盘坐在伊凡左右，这两人现在体内有了些佛门内力基础，能够给伊凡打打下手了。
“点火吧。”伊凡下令道。
考克脸上的泪水止不住的滑落，不久之前，他亲手将自己父母的尸体放进了坑中。还有他的好友，他爱慕的女孩，所有人的尸体都经过了他的手......
用袖子抹了抹脸，考克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将手中的火把扔进了坑里。
弗农见状，也将火把扔了进去。
沾满灯油的布料遇火就燃，大火顺着布料蔓延到坑里的每一处地方，熊熊烈焰瞬间升腾。整个坑洞顷刻之间化作了火焰巢穴，像是火山喷发时的山顶一样。
火光照射在伊凡脸上，将他的脸颊映的通红。淼淼黑烟自坑洞中升起，一股皮肉烧焦的恶心味道，钻进了每个人的鼻孔中。
目光透过火焰，一具具尸体在高温之下变形萎缩，伊凡轻轻的闭上了眼，眼前的画面实在是不忍多看。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双唇微动，含有大慈悲，大解脱的经文声随之响起。
奥伦兹和蒙多经过临时的强化学习，虽然不能自主诵经，但是跟在伊凡声音后面重复朗诵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两人同时运转内力，以佛门功法驱动《地藏菩萨本愿经》的经文诵读。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
起初二人还有些青涩，随着时间的推移，经文诵读也越来越熟练。三人的声音渐渐融合在一起，一股悲悯天人的气息从三人身上传了出去。
弗农敏锐的察觉到伊凡三人口中的声音有一种特殊的力量，一种安抚亡灵，为死者祈愿的神奇力量。
“伊凡长老拥有这种能力倒是没什么好说的，可是那两个佣兵......”弗农将目光移到伊凡左右。“难倒这种能力还能授予他人？”
弗农这次行动的任务，其中很重要的一项就是收集伊凡所有的情报。并不是恶意收集，只是静静观察，为长老团的成员验证伊凡是否是传说之人提供客观的证据。
《地藏经》的经文声回荡在整个栖息地上空，让腥红色的湖水产生阵阵涟漪。水浪每一次波动，血腥的颜色就淡上几分，原来这腥红的湖水不仅仅是被血液染成了红，还因为汇集了庞大的怨气，才变成最后的那个样子。
就连伊凡之前也没有发现，布勒泉被一片黑色怨气牢牢罩在里面。这种情况若是不处理，也许多年以后，这里将成为一片死地，任何踏入其中的生灵都会被怨灵杀害，扔进湖水中。
奥伦兹两人的内力早已耗尽，此时正满头大汗的在一旁打坐恢复。
空中只剩下了伊凡一个人的声音，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哪怕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也会继续坚持，直到将科尔多人的怨气完全消除。
经文诵读了一轮又一轮，这里的怨气规模是伊凡遇见过的最为庞大的一次。他的嗓子已经沙哑，他的嘴唇已经干裂，经管如此，经文声也从来没有断过。
奥伦兹两人每当恢复了点力气，就重新开口，同伊凡一起诵经。等内力不济的时候就原地休息，抓紧时间恢复内力。
反复几次之后，两人累的都快要虚脱了，身上的衣服全部被汗水浸湿，感觉身形都瘦了几分。
超度的法事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从白天到黑夜，又从黑夜到黎明。尸坑中的火焰也反常的燃烧了一整夜，一晚上过去了，火焰依旧没有熄灭的迹象。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初升的太阳投下第一缕阳光的时候，布勒泉上空的怨气终于消散不见，湖水也恢复了澄清。
尸坑中的火焰越来越弱，在旁边一直等候的考克惊喜的发现，火焰之中出现了他亲人的投影。整个布勒泉几百个居民的影像出现在火焰之中，他们的脸上再也没有临死之前的恐惧，眼神中也再也没有怨恨以及愤怒，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伊凡，仿佛是在等待某个承诺一样。
伊凡终于停下诵经声，他的喉咙早就充血肿大的不堪入目，声音也沙哑的像是被压扁了的馒头。
他强忍着痛楚，每说出一个字，喉咙就像被人用刀捅了一下。尽管如此，他也坚持的开口说话：“我...会...给你们，报仇的。我......保证!”
伊凡话音一落，布勒泉的亡魂们恭谨的朝着伊凡行了一个礼。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火焰忽的一下子就消失不见。
一缕青烟徐徐升起，布勒泉的居民们终于放下了执念和怨恨，升入了他们心中的天国之中。
就再这个时候，伊凡再也坚持不住，双眼一黑，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长老大人！”
“伊凡长老！”
弗农两人满脸惶恐的跑了过去。
------
当伊凡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
他躺在在一座无主的帐篷中，气息虚弱的喊了一句：“水.....”
声音极其嘶哑，根本传播不了多远。
好在弗农一直守在他的旁边，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
“伊凡长老，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一边说，一边将水囊中的水喂进伊凡的嘴里。
“咕咕咕。”
一股清水流入喉咙，伊凡却没有任何舒服的感觉，反而觉得像是利刃刺入了喉咙中一样。
“咳咳，咳咳咳。”
“伊凡长老，你慢点喝，不用着急。”弗农用手怕打伊凡的后背，以为他是被水呛着了。
伊凡摆摆手，自己也坐直了身子，第一时间将目光透过帐篷看向了远处的尸坑。
巨大的坑洞已经消失不见，泥土和黄沙将坑洞填平覆盖。原本深坑的位置此时矗立起了一个高高的木牌，像是一座简易的墓碑。
“大人，你辛苦了。”弗农真心实意的致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