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这么一个恍惚的刹那，栾灵发现，那个少年他变了。
他变得可靠了很多。
“说出来又能如何呢？”栾灵心中苦笑。
难道要像飞蛾扑火那样，只在生命的最后尽头，绽放出绚烂的光彩？
“栾灵，你考虑好了吗？”覃舟看着她，发出温柔的声音。
两人对视的片刻，栾灵发现，覃舟的眼睛，好像是回到那天晚上，他来到忘川河的那一夜，他的眼睛也像这样子，有一种说不出的深邃，好像是万里星空，又像是九天云霞。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他的？
或许就是那天晚上，不幸看到了他的眼睛。
“嗯……”栾灵点了点头。
身着斗篷的男人看着两人这犹如小孩子一般的对话，有点可笑。
这已经不能用疯狂来形容，应该说是愚蠢。
覃舟屏住呼吸，洁白的牙齿用力咬破指尖，鲜红的血水犹如水龙头一般疯狂下落。这流出的血液，就像是有了灵性一般，在空中缓缓汇聚，又扩散，最终形成了一道咒文。
素和佳沐说过，灵咒是属于覃舟，他施展灵咒就像是吃饭喝水一般理所当然，不需要刻意去念咒或者是施展什么术法。
当然，这也是需要一定的前提条件，譬如血的献祭。
“这小子有古怪！”斗篷男人低声喝道。
他总觉得，在覃舟体内，正缓缓向外溢出一股恐怖的力量。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力量，但足够让他浑身的血液沸腾。
轰隆！
一声平地惊雷，雨停了。
万里无云，漆黑的天空之上看不到一朵云彩，地上仍旧残留着积水，这猛烈的雨水只在一声雷响之后，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呼呼……
然而这短暂的平静只是持续了三秒钟。
三秒过后。
风起云涌，雨落狂流。
九道口的门窗被突如其来的大风吹得疯狂作响。
哐当，哐当……
无数的窗户碎裂，整个学校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这怎么回事？”辅导员办公室内，陷入黑暗的刘韵慌慌张张起身，她感觉很害怕，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潘华老师，你还在吗？”
“这个血统强度，不亚于鬼王出世的征兆！”潘华冲到床边，望着蘑菇亭的方向道。
“鬼王出世？”刘韵紧靠着办公室墙壁，略微松了口气道，“怎么可能！”
“当然不会是鬼王。”潘华说，“如果鬼王出世，我们现在已经是死人了。但除了鬼王出世之外，还有一种情况，也能让人的血统突然增强造成威压。”
“你是说……”
“不错。”潘华点头，“我们学校里，有学生的血统纯度，超过了临界值……鬼王，正在控制它的思想。”
……
通往蘑菇亭的校道上，三个追逐奔跑的人停了下来。
“喂喂，不是吧？那小子血统强度怎么就爆表了？”江权脸色十分难看，这样一来，要从覃舟手里夺回水灵咒，可能性几乎为零。
让他去和一个接近鬼王的疯狂物种抢食？江权还没这个自信。
“覃舟他……”方逸沉望着蘑菇亭，双手微微颤抖。
这下总算是破案了。
为什么覃舟能够悄无声息的进入地窖，为什么能够在他们三人面前夺走水灵咒？
如果是血统强度超过临界值，一切都变成理所当然的事情。
轰隆！
又是一道雷声略过，风再次停止。
九道口校园，不，准确的说这附近的几座山峦，犹如地震之后的狼藉。
遍地是落叶，一颗颗扎根不够严实的大树倒在路边，像是一个个守卫倒下了，漆黑的夜下，静得让人可怕。
噗通！
刘韵脚底一滑，整个人摔在了地上，她急忙用手和膝盖撑着地面。感觉身上有一股重重地压力，驱使她面朝蘑菇亭。
噗通！
“潘华老师，你怎么也摔倒了？”刘韵惊讶道。
她立马明白，这根本就不是摔倒。
而是臣服！
“见鬼，怎么连我都差点要向他下跪。”江权拼劲全身的力气挣扎，然而他扭头一看，那个神秘的女人，已经跪在了地上。
惊颤的他一不留神，双膝终于和冰凉湿润的地板亲吻。
只有方逸沉是站着的，除了他不是鬼族之人外，更重要的，他是一位修道者，在距离蘑菇亭还有几百米的路程，顶住这个威压，并不算难事。
臣子对君王下跪，天经地义。
没有谁能够违背这一条定律，除非，他和那个所谓的君王，站在同一个台阶上。
对于蘑菇亭外面所发生的一切，覃舟并不知情。此刻整个蘑菇亭，全都被绿色的光满包裹起来，在他眼里，除了栾灵一脸平静之外，另外那三个身穿着黑色斗篷雨衣的人，脸上都露出无比痛苦的表情，他们像是在挣扎，像是在忍受和抗拒着什么。
覃舟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只是觉得，自己血液流出的那一刻，天地失了色彩，他像是拨云见日一般，推开迷离在自己眼前的那些屏障，看到了一个更为广阔的天地，看到了新的世界。
然而，这个世界却是黑色的世界。
他或许是走出去了，但仍然被关在黑暗的牢笼里，无法翻身。
“栾灵，过来。”覃舟平静地说道，可在栾灵听来，那像是命令的语气。尽管她不太喜欢，只是当自己回过了神，他发现覃舟已经牵住了自己的小手。
站在覃舟的身边，她恍惚看到了一座高大的城墙，在城墙之下，是成千上万的子民在叩拜着君王，身穿战甲的军队士兵，以最高昂气势，向着万里河山发出呼啸。
这就是王的座椅。
很多人穷尽一生，也是为了能够坐在这个椅子上，看一看他平生从未见过的风景。
“太极清灵咒。”
覃舟一字一句的念道。
绿光绽放，眼前漂浮着的血液咒文迅速消失。
一时间，周围已经不是蘑菇亭了，覃舟牵着栾灵的手，感觉像是在飞，一股无拘无束的力量，任由他们前行，无论要去到何方，都没有谁能够挡住他们的脚步。
转眼，九道口学院已经消失在视线之中。
离开的时候，就当是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