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姨苦笑不已，透过窗缝看了看天空，估计了下时辰。
如今已是入冬时节，天黑得早，现在倒也不算太晚。
若是平日里，她也不会这么早休息，应当还会看会书或是倒腾点小爱好啥的。
只是和孔亦舒讲了一天一夜的故事，着实有些乏了。
但看着孔亦舒那楚楚可怜思念情切的模样，襄姨还是心软了。
“也罢，反正如今京城也没有宵禁，我们只管去好了。
东山的方向我已经打听过了，路倒是很好找，只要出了东城门后，沿着官道行不了多久，便会遇到东山修建的水泥道路，宽敞平坦。”
当即襄姨也换上了一身夜行衣，将一柄短剑藏在袖中。
京城毕竟是首善之地，想来也不会遇到特别惊险的时刻，若是带上长剑，反而可能引起误会。
两人去取了快马，本想一路飞驰去东城。
可出了孔府大院，因为地处达官贵人的住宅区，起初外头道路还挺冷清的。
但转过了几个街巷之后，繁华的商业街便展露了出来。
夜晚的大街依然人声鼎沸，街市两旁的许多商铺依然营业，外头高挂着亮堂堂的灯笼，或是写着店铺招牌，或是写着迎客的楹联亦或是写着主营的东西。
当然，这些商铺多是些适合夜间消费的，酒楼食铺居多，绸缎布庄、成衣靴子、金银首饰的也不少。
而街边的小商小贩就更加显得热闹了，许多都是售卖各种小吃的，在这冬日的夜晚，大家似乎都不怕冷，小贩和食客围在摊子火炉的两头，显得分外有烟火气。
襄姨之前是见过这幅景象的，但也无法抵抗夜市的魅力。
看到自己喜欢的小吃还是有些动容，但考虑到孔亦舒是第一次逛京城的夜市，便忍住馋虫，跟孔亦舒介绍起来：“那是现做的糖葫芦，热腾腾的，比起以往我们见到货郎扛着草垛走村串镇的可是要新鲜可口的多。”
孔亦舒闻到糖稀的香甜气息，也是食指大动，牵着马便要去买，却与路过的一辆驴车险些相撞，好在襄姨反应及时，连忙帮孔亦舒解了围。
驾车的汉子骂骂咧咧地继续赶路而去，襄姨道：“夜市比起白天更加拥挤，咱们走路也要小心着些。”
想做的糖葫芦没有串串，而是用几层油纸包裹，二人一边吃，襄姨一边介绍着其他吃食。
行了一阵，二人手中已经是捧满了各种小吃，然而琳琅满目间，却是尚未尽兴，又在拐角处闻到一股子异香。
循着香气而去，却见是一处摊子。
这摊子有四张桌子，桌子中间镂空，架着一口大锅，锅下有炭火加热，锅里的汤滚开，便是香气的来源。
而每一张桌子周围，却是围着六到八名客人，这些人有的还勉强矜持的坐着，但更多的却是舍了脸皮不要，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随时准备下手夹菜。
襄姨道：“这被称作火锅，据说是忠武伯一次偶然间发明的吃法，原本是在京城最豪华的酒楼中流传。
但忠武伯后来说，这本就是平民吃食，应当广为流传，便公布了汤料的配方。
只是此吃法虽然看起来简单，要色香味俱全却是难得，所以并非什么人都能做好火锅的生意。”
两人都被香气熏得流口水，可火锅摊子旁边还有人坐在条凳上排着队呢。
火锅摊子的老板见二人似乎是外地的客人，也不管她们是不是要吃，热情的招呼道：“二位客官应当不是京城人氏吧。”
他看了看自家热闹的生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原本小摊也有个十张桌子的，不过小人做火锅生意赚了些银子，便新盘下来个店铺，家人伙计如今都在忙活店铺的装潢，也就暂时无法把所有桌子都摆出来。”
孔亦舒笑道：“老板，您这火锅真是从忠武伯那里流传来的？”
老板嘿嘿笑道：“那是自然，忠武伯将配方和吃法公布后，起初倒是有许多人做火锅生意。
但火锅看似简单，里头却是颇有些门道，渐渐的也就有许多人做不下去了。”
孔亦舒有些好奇：“老板，某人有些好奇，不知可否告知一二？”
老板一边调着一锅火锅料一边笑道：“这火锅的配方虽然是忠武伯广而告之，但千人千味，却不一定适合每一个人。
小人对此有些天分，所以某家的火锅料算是独门的方子。
当然，具体方子小人便不能说了。”
孔亦舒点点头。
老板又道：“火锅还有关键之处，便是食材了。
听说那听潮亭的火锅，羊肉皆是自北境运来的草原羊肉，青菜皆是从南方运来，均是珍贵难得。
而咱们平民百姓吃个火锅，自然不能用上那些好东西。
说来惭愧，小人与那东山屠宰场的主事有些渊源。
如今东山的养猪场、养鸡场是京城最大的养猪养鸡之地。
屠宰之后，会剩下许多不好处理的下水。
于是小人每日便会寻来新鲜的好下水，清洗干净略作加工后，竟然是特别适合用在火锅之中。
后来忠武伯无意间知道了，非但没有惩罚某家的亲戚，还特地命养殖场为小人这摊子留下每日的份额。
也是因此，小的才能混下来，还攒下了银子盘铺子。
其实在下水流行之后，京城的好酒楼都在求购新鲜下水，若是没些门路，寻常的小摊都寻不到好下水嘞。”
与火锅摊老板聊了一阵，却是依然没能轮到孔亦舒二人吃火锅。
无可奈何下，二人只好忍住对火锅的渴望继续赶路。
逛完了繁华的夜市，终于行到了东门。
守城的官兵勘验了文牒，便放二人出了城。
二人这才坐上马背，快马加鞭朝东山赶去。
虽然入夜，一路上却是火光不断，竟是有许多往来的行人以及车队，若是在寻常地方，哪怕是一州府城白天最繁华的时候，也未必能有如此的繁华之处。
行到路上，遇上一队人马，均是锦衣华服，正超东山赶去，二人不禁有些好奇。
却听他们大着嗓门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