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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有在学生时代喜欢过一个人?喜欢一个完全不可能的人。他像七月夏野恩赐的凉风,像微风拂过湖面泛起的波光,一瞬间俘获你的少女情怀。

“楼下班那个女同学情绪不太对,她家长不太放心,现在她也只肯你陪着,你愿不愿意这两天陪陪她?”

那天,老师把我从考场中喊出来,和我讲明了我朋友的心理状态。

那时候,我以为她只是心情不好,需要人陪陪,甚至还感谢她把我从痛苦的理综考场中解救出来,未曾想过她需要专业心理师的帮助。

当年级主任答应她的需求,为她找了我们学校的心理老师时,我还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担心着她的状态,从未做好准备,在这场本与自己无直接关联的心理治疗中,开始在一段漫长的藏在心里不见日月的时光里偷偷喜欢一个人。

之后我们被领到会议室,很宽敞,长长的深棕色木制桌子摆在中间,桌子旁工整摆满了相同色系的靠椅,规整而严厉。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位心理老师,他站在长桌的那端,一身灰色休闲装,看着我们,笑得温和。

窗边挂着棕色的窗帘,拉的紧紧的,可风好像带着春天的鸟叫和花香,一阵阵地吹起窗帘,也一下下地撩拨着我的头发。“你们好啊,我姓陈,你们可以叫我老陈,不要把我当老师,毕竟我也没教你们什么,就当是来交个老朋友吧。”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和这句话一样,亲切又适可而止。

那天晚自习结束,朋友去超市买东西,可一直也做不了决定,我躲开人群,站在一旁看着她。

“你在这干嘛?”

“啊,我等她,她在买东西。”

他不再说话,直接走到货架旁,拿了两瓶牛奶,随后把朋友带出了超市,对我们说,“很晚了,快回宿舍吧。”

那几天,朋友不再在上课的时候在学校里漫无目的地走,不再从南门走到西门,安静地和我一直待在会议室,和心理老师一起。

她偶尔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心理老师偶尔和她开开玩笑,也偶尔和我说说话。

我没有看到所谓的专业心理辅导技巧,他甚至不怎么主动跟我们讲话,只是那三言两语,都能让气氛放松下来,让朋友愿意和他敞开心扉。

或许这样就是专业,没有大动干戈,轻易地就在别人的生活里,扮演着朋友的角色。

其实那段时间,朋友很快乐,或许是因为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我也很快乐,或许是因为短暂地逃离了功课,又或许是因为像得到了官方授予的特权,可以无所顾忌地和他,或者和他们,待在一起。我不知道他到底如何劝服朋友邀请她的重要亲属一起来学校“聊天”的,我坐在会议室里,看着他一改平时闲散的模样,用严肃认真而又不让人感到压迫的语调讲述着调节方案。

这是专业的魅力,还是这个人的魅力呢。

他递给我牛奶的样子,他坐在我对面工作的样子,当他得知我英语不错于是把写着一个很长的专业单词的纸推到我面前来“刁难”我的样子,他和我们讲话的时候亲切地像个大哥哥的样子。

很久过后,我依然把这些片段记得很清楚。像是在海边的细沙上写下的愿望,浪一过来就了无痕迹,可写下的东西我们一直都不会忘,因为那是埋在心底很久的期盼,根植于心,不依赖形状和文字而存在。

朋友的问题解决了,我却在很长一段时间,陷在一种无法克制却只能压抑的情感里,走不出来了。

我不经常地想起他,更不会和别人提起他。只是在某些或快乐,或烦恼,或痛苦无助的时候,想起那段时光。

有时候,我自己也不清楚,我想念的到底是那段时光,还是时光里的那个人。

两年时间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毕业那天,朋友突然和我谈到那次经历,她说:“陈老师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感觉他是一个很体贴的人。”

“其实那时候,我是装的,其实他知道,但是他陪我演完了这场戏,他是个很温柔善良的人。”

“我觉得没有女生能够配得上他。哈哈哈…”

我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笑了笑,转过头看着教学楼下的花坪,趴在护栏上,用很轻的语气说道:

“嗯。没有人。”我没有告诉她,在过去的某一天,我一个人坐在心理咨询室,拿着学习状态很差做借口,和他聊了很久,其实只是想在高考前给这场暗恋画一个自欺欺人的美好的句号。

我也不可能告诉她,更不可能告诉自己,老师有女朋友了,而且,要结婚了。

临近高考的某一天,我拿着以前在办公室偷偷记下的号码,在电话亭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我去了好多次心理咨询室,但是一直没找到他,他说要我去填预约表。

看到预约表上有好几面的预约信息,预约的老师都是他,差点就放弃填表了,这样轮下去哪里轮得到我呢。

可是第二天晚读期间,班主任就把我叫出去,告诉我心理老师找我。

疑惑、不解,紧张,甚至是害怕。各种心情像浪潮一样涌上来,每向他走进一步都带着乘风破浪般的孤勇。

他告诉我,因为明天就要出差,所以利用晚读时间提前见了我。

他说,我们是朋友,所以见了预约信息在最后一条的我,因为是晚读时间而不是咨询室规定的预约时间,所以不算不公正。

“前两天你去篮球场干嘛?”他随意开了个头。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路过。”同学说经常见你打篮球,所以,我是去找你,但我也不可能说真话。

我缠着他“咨询”很多根本算不上问题的问题,像一个受不得半点委屈的小孩,和大人细数着遭受的种种不快乐。

但我不怕,不怕他会不耐烦,更不怕他会在心里评判我是不是个娇气的无理取闹的人。我知道,他会认真听我讲,或许是出于职业素养,或许,真的把我当成朋友。反正,他一直是个极富同理心的善良的人。

“他们说,我考不上大学。”

“谁说的?”

“好多人啊。”

“我觉得你考得上。”他肯定地说出这句话,还附上了一个认真的点头。

“你又不知道我成绩。”

“我知道。你们班主任是我朋友,你们班的成绩单我会看的。”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快回去自习吧。一定能考上的,我说的!好好生活好好学习,没什么过不去的。”

“好,谢谢老师,老师…”我看着他,顿了顿,轻微舒了口气,

“再见。”

这是这场故事的结尾,客气礼貌,但我想记得他给我的信心,也想要从此开始,好好学习好好生活。

我知道,我赤裸裸地将自己的少女心事放进了这场近乎肆无忌惮的对话里,我明白,他看出来了。

所以他挑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我他要结婚了,“无意”地告诉我他在校的时间很不确定,如果有事可以找她师姐咨询,还时不时地提醒我晚自习已经过半了,时间不早了。

我很感谢他,在表达自己的想法时小心翼翼,委婉地一直照顾我的情绪,让我画的这个句号不再自欺欺人,但却是真的美好。

我把这个秘密锁在岁月的暗格里,丢掉钥匙。我不忍心主动忘记这段回忆,时间会替我整理一切,总有一天,锁会生锈,记忆就此尘封。

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一个不可能的人。你对他的喜欢,像是孤帆逆着浪,像是冰上开出的玫瑰,梦幻而永生的美好,充满着危险和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