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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暖阳里,廖凡的那张帅脸又出现在我的甜梦中。照旧调戏一番后,我习惯性地伸了个懒腰准备起床,不料身体却做起自由落体运动。

“咚!”后背痛意袭来,我一句脏话飙出口,传到耳朵里却是一声“咕咕”。睡意被急速冲散,睁开眼的瞬间我瞄到路口反光镜中的自己。

“啥!我变成了一只猫!而且是一只黑白相间的肥猫!”我发觉自己正以四脚朝天的姿势躺在一辆桑塔纳的车顶,顿时尖叫到破音。

“嚎什么!大白天叫什么春!”随着一声高亢的男音,高空毫无预警落下一个塑料瓶。

我四肢发力想轻盈猫跃避开,不成想柔弱的四肢根本支撑不了肥硕的躯干完成这个动作。“咕咕”声这次从我毛茸茸的肚子里发了出来。

我环顾四下无人,腆着脸顺着车窗滑落地面。在车玻璃的倒影中,我凭着右额头的一道疤认出了这个身躯是“小绵”的。

小绵是我收养的一只侏儒猫,小时候被我从湖里捞起来时额头流着血,在黑猫动物救助站养好伤后就留下了这道疤。

那时廖凡看着它一团小毛球的模样,张口就来了句“小绵”,完全无视这只钢铁直猫的感受。

伴随肚子频繁的空鸣声,我脚软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好吧,就凭现在小绵的身体肯定是没法回医院工作了。”

我忆起以前小绵卖萌求粮的套路,做出了身为猫的第一个决定:先把肚子填饱。有命活着才能弄清楚这件荒唐的事是怎么发生的。然而,猫算不如天算。疫情期间街头店铺紧锁,稀少的路人戴着口罩行色匆忙,我极力撒娇抱大腿都不被理睬。

循着不断呼啸而过的救护车,我的视线移动到了附近我就职的医院。只见到医院某几层的窗口飘出一缕缕白雾,隐约看出老老少少各式人类的形态。

其中有几个隐约像我的病人。他们飘向天空,最后消失在灰蒙蒙的天穹。

在晃了很久脑袋后我才想出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猫好像有阴阳眼!这些应该是在疫情中去世的病人了。”

我终于想起入睡之前自己还在这家医院的重症监护病房忙碌,只觉得好累好累,好想老爸老妈和廖凡,结果一觉醒来就变成小绵了。

愣神许久后,我又想到轮班时看过猫犬被传会携带病毒而被主人丢弃的新闻。“闹了半天,原来是因为这样才没吃上饭的。为什么刚好在这种时间变成猫呢,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老天爷好像洞察了我的心理活动,适时地飘落一场大雨,烘托了悲凉的气氛,顺便把我淋成了落汤猫。盲目逃窜避雨时,我被一双粗糙的手抓着后颈拎进了自行车的车筐里。“放开我!你要干什么!”

我尖声喵叫,试图挣脱眼前这个馊味环绕的流浪汉老头。“别怕,别怕。”

老头用一块硬纸板盖住车筐,又将雨衣盖在外面。我饥饿感上头,无力挣脱,只能随自行车摇摆了许久。

再被拎回地面,我眼前是老头家徒四壁的小平房,霉味扑鼻的同时屋顶滴答漏雨。几只毛色脏乱的流浪猫倒是怡然自适。它们肆意地走动,高冷地无视我的存在。

老头捣腾一阵后将一只装着乳白色液体的旧铁盘放在我眼前。“嗯,闻起来像牛奶。”

我又退后几步警惕地看着这个形象不佳的老头:“不知道能不能喝,我还是先等等。”

“咦,肥仔,你之前不是最喜欢喝牛奶吗?怎么现在不喝了?”

“肥仔?”我被这个生动形象的名字震惊到了:“难道小绵瞒着我在外面又认了个新主人?”

那老头转身将另一只同种的铁盘放到了床脚的一只纸板箱里。我好奇地凑过去看看,发现里面有六七只白色的小奶猫挤在一起心安理得地喝盘里的牛奶。

“好可爱哦!”我顿时觉得这个收养流浪猫的老头形象高大了不少,也安心地去喝我的那盘奶。

那老头笑盈盈地看着我:“你比之前胖了好多,看来你的主人有好好养着你。”

肚子滚圆的我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角,又挂念起医院的那些病人。可是没法回医院,我只能决定先回家看看。

回头看看老头,他正病恹恹躺在床上,不时咳嗽几声。我用小爪子探了探他的体温,感觉还在正常范围内。

“唉,一饭之恩以后有机会再报吧。”我冲入雨后的夜色中,直奔家的方向。躲过小区门口防疫人员,我凭着流体状的身体挤进了二楼阳台的栏杆。巡视一圈后,我发现属于我的东西都被归置到房间里,而我在医院穿着防护服的照片则被放在了客厅的显眼位置。

“咯的。”我听见大门被打开连忙躲到了沙发后面的空隙里,不料没适应好现在的身体,尾巴露在了外面,被我老妈扯住薅了出来。

“老许,你看看这猫,是不是浩渺偷偷收养的那只?”

老爸戴着口罩,手里还提着几袋猫粮,勉强地笑了笑:“长这样的猫不少,也不一定是这只吧。”

可我老妈不管不顾地把脸埋进了我背上的毛发里。

“等等,我记得你们之前挺嫌弃养猫不干净,害得我不得不把小绵寄养在黑猫动物救助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猫了?”我的回忆绕成了一团凌乱的毛线,不知道要从哪里解开。

之后,老爸老妈不仅把我留在家里,对我还特别亲昵。经过我偷偷观察,他们应该还加入了志愿者团队,给因疫情滞留在家中无人喂养的宠物送食物。

“可是,我的灵魂是多久前进入小绵的身体的?小绵的灵魂又去了哪里?我的身体又是什么状态?”

诸多疑问因为未见到浩渺无法解开,我想着要不要去医院碰碰运气,毕竟我入睡前的最后记忆就是在医院。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在严密封闭的医院周围兜着圈,可是既没看见廖凡也没人将我认出来。

就在我十分气馁甚至决定要以猫的身份度过残生时,一截火腿肠从天而降落到我眼前。我愣了三秒,以为自己累出了幻觉。

“唉,小猫咪。你怎么不吃呀?”一群高中生打扮的少男少女笑嘻嘻朝我围拢过来。

我看着他们善意的眼神差点嚎出来:“这可是我变成猫后第一次看见肉呀!”我张嘴一口咬下,后颈却被一只粗糙的手提了起来,嘴里的火腿肠也被硬生生扣了出来。

“不要吃!”那个流浪汉老头又出现了,他粗暴地将我塞进车筐,骑着单车将那群少年甩在了身后。

“臭老头,你是不是有病,每次都来……”在他们的叫骂声中我为丢失那截火腿肠心痛不已,索性跳下车筐跑走了。

第二天我在同样的地点又遇见了那群少年,其中一个双马尾的萌妹子还喂了我一片猪肉干。

“好吃……”我嘴里的猪肉干还没嚼烂,眼皮就沉沉地吻在了一起。等我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关在公园深处花圃中的一个小笼子里,再定睛一看,差点呕出来。

那群少年正在我面前焚烧一只活着的白猫。防疫期间所有的公共场所都封闭了,他们应该是偷偷溜了进来的。

只见白猫脖子被绳索套着,固定在一个灯柱上,它疯狂逃窜都没办法脱身。

火苗烧灼着白猫的毛发,不一会就被火团所包围。我的耳膜被它激烈的惨叫声摩擦着,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烟熏味和丝丝的甜腥味,恶心的感觉顶到喉口。

但那群少年却围在旁边拿手机拍摄,还大声嬉笑,仿佛在欣赏一幕喜剧。

“接下来我们拿那只肥猫来试试新买的剪子好么?”喂我猪肉干的萌妹子看见那白猫倒地不再挣扎,裂着嘴问同伴。

“好啊!”“好啊!”她奔奔跳跳地来到笼子前,打开门,我瞅准了这个空隙,奋力咬了她一口,拼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窜了出去。

“我要活下去!”我抱着这样的念头飞奔了不知了多久,都不敢回头看。“咚!”一声巨响之后,我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到了某条马路边的草丛里。

剧烈的疼痛袭来,我只听见一阵急促的油门声,撞我的车加油开走了。“我这是要死了吗?”身体好像每一处关节都在剧痛,我卧倒在地根本动弹不了。

意识模糊之际,隐约有辆车在我面前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个模糊的身影向我跑了过来。接着,我就失去了知觉。“呀!”我猛地感觉小爪子疼了一下,自然而然就醒了。然后就发现自己躺在手术台上,一个白大褂正在把一个输液针头扎到我的小爪子里。

他个子高高的,剃着寸头,右边的剑眉上打着一颗眼钉,一双桃花眼轻佻佻的,一点都不像个正经医生。

凭着这一身痞气,隔着口罩我都能认出他是廖凡。“小绵,你才偷跑出去一个月,就把自己弄成这样,浩渺会生气的。”

这温柔的口气与他往日冰冷的性格完全不搭,弄得我有点恍惚。他的手指轻轻地捋着我头顶的一簇黑毛,后来索性将我抱入怀中,那温暖的感觉很梦幻。

“小绵,你说现在浩渺会在哪里?他还会回来吗?”一阵沉默后,他又开口:“我有点想他了……”

“他会想我?”我的身体猛地震颤了一下,似乎感觉到了他身上的冰棱裂出了缝隙,倾泻出柔和的温暖。

这两年,廖凡告白的模样在我梦中出现过无数次。大一那年医学院志愿者社团的动物救护讲座上,我坐在讲堂的角落,第一次看到作为讲师的廖凡后,同样的梦就不停重复着。

可能是药效开始发挥作用,我越想听清楚廖凡说的话,脑袋越是迷糊,最后昏昏沉沉在他怀中睡着了。

接下来几天里,低烧和疼痛同时在折磨着我。廖凡每天都花很多时间陪伴我,然而因为不停地用药,我根本就没多少时间是清醒的,完全无法分辨何时是梦境何时是现实。

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令我难以忍受,终于在三天后的凌晨我逃出了黑猫动物救助站。在街头乱晃的时候,一种荒诞的感觉油然而生。这些年习惯了追在廖凡身后,学着他救助流浪动物、做公益宣传、照顾寄养的宠物,都在企图靠近他一点。

看着他冷漠的背影我以为自己或许只能是他人生中的一个无聊背景图案。可是当他愿意敞开心扉表达对我的关心时,我却变成一只猫。

兜兜转转之后,我不自觉地来到流浪老头的小平房附近。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里小绵的心理发挥作用,我对这个地方产生了莫名的安全感。

“哈哈哈,看以后这个糟老头子还怎么阻止我们抓猫。”“谁让他多管闲事,是该好好长长记性了。”

那群少年张牙舞爪地从巷子里跑出来,一路失声大笑。我避开他们强撑着身体跑到小平房,发现周围堆的破烂里冒着火花和浓烟,很快就燃烧了起来。

火光舞动之中,我深吸一口气闯了进去。老头不醒人事地躺在床上,任凭我拉扯衣裳都没醒。我心一横,在他的手臂啃了一口,可他根本没有反应。

“救命啊!”我条件反射地奔向了黑猫动物救助站。

“廖医生,不知道小绵回来了没有,我们很担心它身上的伤……”

黑猫动物救助站里老爸老妈正在跟廖凡说话。我顾不上那么多,咬住廖凡的裤腿就往外拖。

“嘶啦。”随着廖凡的裤腿被撕成碎布,他们三人脸上的惊讶之色真是难以形容。廖凡蹲下来想安抚我,我却躲开去往门口,一边跑一边用眼神威逼他跟过来。

廖凡敏感地发觉我眼神的信息,跟着我跑了出来,老爸老妈跟在后面也跑出来了。一阵狂奔后终于到达小平房,到达时火舌已直窜上天。我慌慌乱乱撞进去,看见老头还在床上一动不动。

急得我跳上床去,可是就在这个空当,屋顶掉下来几片墙皮,直接砸到我脑袋上。“这都是第几次这么倒霉了?”这便是我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丝念想。不知过了多久,瘫着的我虚弱地撑开眼皮,看见小绵正蹲在救助站的窗台上,浑身发散着浅浅白光:“你是不是准备把身体还给我了呢?”

对于一只猫开口说人话这件事,我竟丝毫不惊奇,只觉得这情境有些熟悉。

“小绵,别害怕。”听到这声音,才发现老妈正在握着我的小爪子:“浩渺已经走了,现在无论如何我们都会留你在身边。”

“唉,早知道如此,一开始就应该让浩渺将你领回家。这样或许我们一家四口还能多些开心的时光。”旁边的老爸有些哽咽。

等他们走后,廖凡过来换好输液瓶又很自然地坐到我身边,手指慢慢划过我背上的毛发。

“老伯伯被救了,你别担心。那些中学生也找到了,不过,都是未成年人应该也不会被严惩吧。”

他轻笑了一声:“你勇敢的个性倒是跟浩渺很像啊。”

“谢谢。你现在知道要来夸我了,我之前那么卖力追你时你怎么就不知道要回应一下。”我粉色的小鼻子哼出了声。

“我之前看他义无反顾地追求自己心中想要的,就很羡慕他的勇气。”他垂下了脑袋:“可是我实在不善于与人相处,又总是被生活的琐碎牵绊住,错过了最重要的人。”

“如果这次疫情没有发生,我们的生活轨迹是不是就不会被改变?就不会是今天这个结局了?”

廖凡的手指摸了摸我的脑袋,释然的感觉萦上我心头,全身开始变得轻飘飘的。

低头一看,我已变成一缕白雾脱离小绵的身躯,在半空中荡向窗户,窗台上的小绵灵巧地跃上我的肩膀。

“你都记起来了?”“嗯。我是在这次疫情中去世的对吗?”我回头看见廖凡将小绵抱在怀中,眼眶发红。

“你病发得太突然,我赶到医院时你已经灵魂出窍了。我当时看着你徘徊不舍就将身体借给你了。后来你整整昏睡了半个月,期间我的灵魂又去了医院一趟,才知道你是在治疗病人的时候被传染的。”

“所以你现在愿意离开了?”小绵歪着头问我。“是的。”

老爸老妈接受了我逝世的事实,在我影响下参加了志愿者活动,有了精神寄托。廖凡也许会难过一阵,但他终于愿意坦诚内心,日后也终会被治愈。

“谢谢你帮老伯渡过一劫。他收留过我,我很感谢他。”小绵在我脸上蹭了蹭,可是我已经没有感觉了。

老伯救助过那么多小动物,这也算是对他的回报了。“你回去吧,替我好好陪着老爸老妈和廖凡。”

我目送小绵落回窗台钻进房间,最后再看一眼这个平凡而生动的人间,向着云端的那片白光飞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