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人类。”
我对面前的小姑娘说，企图用我异于常人的身份吓走她。
“我是异星人，会吃人，专吃你这种皮娇柔嫩的姑娘。”
哪知她眼睛亮晶晶的，不仅没被我吓住，反而愈发黏我。
我走一步，她跟一步，如此从山脚爬到半山腰。
她摔倒了也不吭声，只眨着一双明亮眸子静静看我，我暗叹一声，弯腰扶起她，拍去她衣上灰尘。
“你真愿跟我？”
她忙不迭点头。
“不可后悔。”
她继续点头。
“那好吧。”
我检查她的伤势，脚踝崴了，不严重，不过路是走不得了。
我蹲下身子背起她，她在我背上笑的花枝乱颤。
“你是来报仇，不是来春游，带这么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柔弱小姑娘，你是嫌你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剑灵长生不停地叨叨，我给了他一发禁言术，耳旁瞬间就安静了。
我们行了几日到达附近城镇。
时值傍晚霞光满天，她兴奋地指指街上叫卖的小贩，我戴上斗笠掩盖我异色的眼眸和过于苍白的肤色，和她一同下楼。
长生幻化成人形，神情严肃：“我闻到它们的味道了，数量不少。”
一场战斗无可避免，我看了看围在糖画摊前的她，开口道：“长生，你会不会喊六六六？”
长生俊俏的脸上一片困惑茫然，伸手探探我的额头：“你吃错灵药了？”
我拂开他的手，刚想开口，便听到他沉声问我：“分离的那几十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你待会儿去保护她，其他的交给我。”
我避而不答，走向人群中的小姑娘。
她似有所察觉，正好转头冲我一笑，恍惚中这场景竟如发生过一般。
我低下头，她把一块巴掌大的东西放到我手中。
“给……阿、阿时哥，哥哥。”
大概是许久没说过话，她说的磕磕绊绊，却如一记重锤砸进我脑海，刹那间神识崩裂，于掠影浮光中拼凑出另一个世界。“小心！”
长生一声疾呼使我回过神，我定睛一看，周围密密麻麻布满了灰色小飞虫。
据我三步之远，被长生斩成两截的子弹落地。
街上人多，不是打架的地儿。
我抱起她往郊外去，轻功让她觉得很有趣，在我怀里眉眼弯弯，又探出半个脑袋朝后看。
铺天盖地的飞虫没让她害怕，还笑的鼓起了掌。
寻到一处空阔草地，我让长生现形，将她托付给他。
长生忍着姑娘拽他头发的动作，蹙眉问我：“你真的不要我帮忙？”
“你照顾好她就行。”
长生不说话了，伸手一道剑气凝成结界将他们牢牢护住。
短短几句话功夫，飞虫大军已经追上我，随后自动分开一条一人宽的小路。
缓慢走出来的男子有着和我三分相似的眉眼。
他望着我，张口道：“父亲。”
长生低声嘟哝：“你什么时候找了道侣，还有了这么大的孩子？”
说实话，要不是他是长生者神兵，我打不过他，我真想让他感受感受修真界的温暖。
对面那男人面无表情道：“父亲，您出来的时间够久了，塞娜亚第三基地还需要您的能量去维持。”
我嗤笑一声，我想方设法逃离那鬼地方，自然不会再回去。
男人说：“既然父亲不听话，就别怪孩儿动粗了。”
如果搁在几年前，我最终结果只能束手就擒，如今却不一样了。
这里是修真界，是我最熟悉的世界。
尽管我灵力不纯，经脉有损，但我还是修真界第一人的亲传弟子，无涯派的大师兄。
焉能容忍杂碎欺辱。
“万里雷影！”
雷声轰鸣，乌云浓重如墨，闪电飞快在云间穿梭。
男人皱紧了眉，却是笑道：“父亲仅有这么点本事了吗？”
飞虫低鸣声嗡嗡响起，尽管师尊帮我剔除血液里的脏东西，我还是受到了些许影响。
男人笑的猖狂，长生眼里满是担忧，剑气纵横之下，一只只飞虫纷纷下坠。
“哥、哥哥。”
我头疼欲炸，忽然被人握住手掌，强忍着头疼睁开眼，小姑娘捉着我的手：“吹吹，哥哥就不痛了。”我从拜入师门便是众人口中的天才。
连我师尊都亲口承认我有天人之姿。
故而，我从未想过我有一天会被人困在实验室长达几十年。
那日我得了任务下山除妖，不知怎的被卷入一化神大佬的混乱时空之中。
千钧一发之际，我把长生扔下，作为日后返回的定位。
我睁开眼，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高耸的灰色建筑，跑的很快的铁壳和穿着奇怪的人们。
我没有疑惑很久，大约半柱香左右便被人带走。
那人自称是明月居士。
他的确是个修士。
于是我在他洞府暂且住下，半年后，我找到开启时空法门的方法。
却不料，我到达的不是修真界，而是更加科技化的世界。
我的到来引起外星科学家的注意力，强盛的灵力和术法并没让我脱离危险，反而让我陷入更加难熬的境地。
我成为实验室最重要最珍贵的研究品，忍受了足足三年，各种精密仪器逐渐与我血肉融合。
他们把我改造成了人不人，器不器的怪物。
第四年他们的研究略有苗头，塞娜亚第三基地建立，我是最大的能量供给源。
这个男人，是科学家利用我血脉复制的“王。”
但中途不知出了何缘故，男人每隔四个月要从我身上汲取血液来维持他的生命。
六年前男人因意外沉睡，我借此机会破坏基地最主要的供电设备，利用时空之门回到修真界。
我料定他会追过来。
“落！”
万千紫雷随我话音而降，男人转身想遁入飞行器，我并指成剑狠狠一斩，隐在空中的飞行器被尽数斩碎。
同时一片灵力封锁附近空间。
“滚出来！”
一道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我猛地转身，失声叫道：“师尊！”
另一声同样叫师尊的嗓音让我脊背发凉，罕见地生了怯意。
我僵硬地转过头，一张从小看到大的脸庞闯进我视线。
“虞师弟。”
虞夷朝我和师尊各自一拜，语气很平静：“师尊既已清楚，又何必多言？”
“我自问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你为何……”
目光扫过被天雷困住的异族，我嗓子干涩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自幼带到大的虞师弟竟是和异族勾结，险些要了我性命的凶手。
“大师兄，你记得莹莹吗？”我想起来了。
我有个妹妹，叫桓莹。
她十二岁那年，我征求师尊同意，把她从江南家里接到泉朔山。
我当时忙着渡劫，便让虞夷师弟替我照顾。
两人一来二去看对了眼。
泉朔山冷清已久，有桩喜事热闹热闹也好。
莹莹出嫁那天，我和天下父母一样，又欣慰又心伤。
我特意警告过虞夷，虞夷也向我保证会用生命保护莹莹。
后来……后来我记忆混乱，只隐隐记得我渡劫出了问题，昏睡几年，等我清醒，莹莹已成山间孤冢。
“你没度过心魔劫，性情大变。莹莹她，是你亲手杀死的。”
“她临死前夕还不停哀求我别怨你，可你呢，你醒来把她忘的干干净净。好一个清风明月桓道长！”
“阿时哥哥不、不哭，不哭。”
小姑娘努力踮脚想抹去我面上眼泪，我抱着她泣不成声。
虞夷定定地看着小姑娘，轻声道：“莹莹，是你吗莹莹？”
小姑娘害怕地往我身后一躲，又忽然向前挡在我身前：“不许你伤、伤害阿时哥哥。”
我愕然。
长生沉默地站到我们前面。
解决完异族人，封印那片时空裂隙，师尊将虞夷关进云牢，我一颗心才将将落下。
我差一点，又失去了我妹妹。
待到我情绪稳定，师尊才将一切娓娓道来。
原来我渡劫失败是虞夷暗中插手，莹莹死在他剑下，我被卷入混乱时空也是他所为。
导致这一切的因素，是妒嫉。
至于为何虞夷能与异时空的外星人联系上，那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
他到底是良心未泯，还念着幼年我待他的情分，没让那群外星人杀了我。
“此遭你受了不少苦，心智也磨练地愈发坚韧了。”
正在这时，外面轰隆一声雷响，师尊笑道：“去吧，去渡你未完的天劫。这次把长生捎上，他为你这个主人不知操了多少心。”“滴——十三号情绪已稳定，能量转化装置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