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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渊城四大坊市都有赌坊,其中最多的还在南市,而最大的赌坊,还要数南市庆安坊的迎四海赌坊。

五层高的大阁楼,巍峨俯瞰着四下街坊,偌大门面前,五六个身强体壮的健硕青年抱臂而立,眼神锐利地环顾周遭,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剽悍。

现在正是傍晚时候,处处张灯,迎四海赌坊内更是灯火通明,每层阁楼的飞檐上,大红灯笼耀目,每个打开的窗户边上,都有一精悍之人腰挂利刃看着。

来往之人不绝,喧闹遥遥可闻。

门前,两道身影衣着不鲜,脸上带着跃跃欲试和压抑的激动,混在进出的人群里根本不起眼,那看门的打手对这等人连看也不看,因为这种赌客实在是太常见了。

一进大堂,热浪扑面而来,处处都是人声,其中还夹杂着不知名的熏香气味,让人那被进门时的喧嚣一冲而昏沉的脑海,登时一清静,甚至更有几分亢奋。

这混进来看似普通的两人,正是白九和府衙捕头梁元佐。

前者看着四下,隐隐有些怀念,但眼中闪烁更多的,自然还是恨意。而后者精神头更好,他这两日过的可真是神仙生活,逍遥的很。

这让梁元佐恍惚回忆起了从前,那是自己刚服食逍遥散的时候,家底几千两银子砸下去,当真是快活的很。

而此时,梁元佐被这熏香一冲,精神更为亢奋,脸色都有些不自然的潮红。他搓着干瘦的双手,一双眼睛滴溜溜往四下瞄。

“白兄弟,跟着你,老哥哥真是快活的紧。”梁元佐说道。

白九回神,微微一笑,“你救了我的命,就是我的亲哥哥,敞开玩,玩完之后咱们再去淮水画舫上潇洒。”

他说的真诚,表现的更是亲近无比。

先前,听了楚云清的吩咐,他便刻意接近梁元佐,然后制作了一场被人追杀的巧合,成功被梁元佐‘救下’,一来二去两人便成了朋友。再加上白某人出手阔绰,有求必应,属实是用银子砸出了一位好兄弟。

此时,梁元佐听了这话,嘿嘿笑着,虽然他也觉得对方出现未免巧合,但也不管了,现在家徒四壁,追债的泼皮恨不得去衙门拎出自己,要不是这位白兄弟散了些银子,自己岂能好过?

更何况,这两天过的着实逍遥,以前的日子简直就是狗屁。

得过且过,梁大人哪还管得着其他?

要不就说沾上赌和毒的不能称为人了呢,这梁元佐好歹祖上三代都是公门中人,如今全然没了警惕不说,还真的着了道。

那么,也就不怪别人了。

“走,今儿个可要敞开耍。”白九看着四下群情高涨的人,手里抛着十两银子,眼底满是自信。

不就是赌么,他今晚可是要整个大活儿。

梁元佐哈哈一笑,从过路小厮手上的果盘里抓了水果,跟着白九朝赌桌走去。

……

一刻钟之后,白九手里的十两银子变成了一百两。

又一刻钟,白九面带微笑,身前是满满当当的散碎银子。

半个时辰后,梁元佐的脸色因激动而变得通红,呼吸粗重,在他面前,十两一锭的银子和银票堆积成山。

他们玩骰子赌大小,也玩牌九,这迎四海赌坊的一层楼里,十八张赌桌,数种花样,被他们赢了个遍。

四下赌客早就跟风来玩,参赌的人虽然是梁元佐,但谁都知道,真正顶事的还是他身边的年轻人。

所以白九指点下什么注,他们便跟着,只吃庄家,一时间,原本的热闹变得单调,成为屏息过后一群人的狂欢。

庄荷脸色难看,四下看场的打手更是一脸阴沉。

但迎四海是太渊城最大的赌坊,不光是本地人来玩,走南闯北的商贾或江湖人亦是络绎不绝,赌坊这边肯定不能直接动手打人。

今夜出了个过江龙,这是谁都没想到的,赌坊里的老庄荷根本不是对手,甭管是听骰子还是出老千,全然被那貌不惊人的年轻小子压制一头。

当白九赢到十万两银子还不走的时候,不只是赌坊里的人,便是四下的赌客都知道了,这人是来砸场子的,一时间,赌坊掌柜连忙将消息递到了陈五爷的案头。

这在赌的一门里算是不成文的规矩,要是道上哪位好汉缺银子了,寻常赌坊可以给出个千八百两,双方各留颜面,权当交个朋友,像迎四海这种大赌坊,三五万两给了,也不觉得勉强。

但拿了十万两银子还不走,这就是给脸不要了。

甭管是赌坊里的庄荷技不如人还是怎样,比的赌术高低不过是谁的手段更隐蔽高明罢了,既然你不想下赌桌,那咱们就只好将你拉下来打死在赌桌下了。

陈五得到的消息很详细,除了白九两人进赌坊之后的言谈举止,还有他们赌的每一局的表现,甚至还有这两人的画像。

仓促间,画像当然不会太传神,但就算过了多年,陈五也不会忘了,当年让他颜面大失的「鬼手」白九。

这是报仇来了。陈五冷笑一声,当即备马,杀到了迎四海赌坊。

……

赌坊里,一脸激动难抑的梁元佐哆嗦着手,数着手里的银票,同时认真看着眼前桌上的银子,唯恐被别人顺手偷了去。

一旁的白九脸色平静,坐在那喝茶,但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是暴露了他亦有波澜的内心。

真是好久不赌了,尽兴是尽兴了,可一想到自己干的事和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他心里忍不住还是害怕。

楚云清真是个胆大包天的人,而自己也真的是不怕死啊,竟然答应了。白九心里想着,好好活着不好么,就算苟且偷生,也还能有一条烂命。

现在呢?

白九瞧着四下虎视眈眈,一脸横肉上全是冷笑的打手,觉得自己脸上有些僵硬。

过了不多会儿,门外马蹄声嘶,接着大门敞开,一道高大身影龙行虎步,带着三五随从,径直而来。

看见多年不见却早已印在脑海里的人,饶是白九再强装镇定,手里的茶杯也是抖了抖,溅落出几滴茶水来。

四下围观之人,有的也低呼一声,给还疑惑的人解释,这位便是渊行帮的四位堂主之一,看着太渊城所有赌坊的陈五爷。

众人一听这就是传说中的陈五,惊诧之余,更是散了散。因为他们听说过陈五的名头,更知道对方的狠劲,如今不难想,这来砸场子的两人会落得什么下场。

陈五一进门,从围观的人群里,一眼便看到了那在数钱的瘦弱身影,以及好整以暇坐在那的白九。

对于前者,他并未怎么理会,第一时间也没认出这人是谁,反倒是对后者,一打眼就认出来了。

“你还敢出现?”他走过去,冷声道。

白九放下茶杯,起身,“你这赌坊还开着,四方迎客,我为何不敢来?”

这话一出,四下之人都明白了,合着两人这是早就有仇啊,如今既是砸场,也是找面子来了。

但有眼尖的,早就瞧见了白九空荡荡的右手袖子,隐隐便有猜测。

果然,那边陈五不屑一笑,开口了,“看来你这是知道后院的狗饿了,来送手来了。”

白九脸色一变,铁青而愤怒。

陈五冷哼一声,当即摆手,四下早就按捺不住的打手,顿时摩拳擦掌冷笑着欺身而去。

白九有些慌了,这话都不说几句就直接动手?

清儿哥哎,我可得倒霉了。

他正这般想着呢,边上的梁元佐不乐意了。

“不知死活的东西,敢抢你梁爷的钱?”他喷着唾沫星子,一脸嚣张。

白九一愣,原来是有几个汉子也朝他的‘同伙’梁元佐靠过去了,想先把他手里的银票拿了,但没想到,这梁元佐直接破口大骂。

一众汉子先是一愣,继而笑了。

根本不用陈五吩咐,这些人就动了手。

白九想跑,却被人一把按住,两人虎钳般的手反剪他的双臂,面前的汉子抡起沙包大的拳头就捣在他肚子上。

咚咚如打鼓般的声响传出,白九脸色苍白,额头满是冷汗,嘴巴张着,流出涎水。

另一边的梁元佐见白九被打,将银票往怀里一塞,就要跑路,但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就算他轻功绝顶,也跑不出去。

果不其然,在他刚一转身,迎面就是一个黑拳闷了眼睛。

梁元佐大叫一声,手上下意识朝腰上摸,却抓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没带刀。

陈五瞧见了,不由眯了眯眼,对方这下意识的动作,让他隐隐有些怀疑。

但也只是狐疑罢了,还不至于多想,他自认是体面的生意人,当然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弄出这么一档子事,本来拉着去静谧地方处理就完了,可对方不识抬举啊。

再加上,他也觉得的确是该给来赌的人提提醒了。

梁元佐一手摸空,脖子便被人从后边环住了,脑袋给人掰着朝后,挺起的胸膛上就被人擂了一拳。

他嘴里艰难咳了声,冒了个血泡。

四下赌客有的在看热闹,有的脸色难看,又惊又怕。

“各位玩好。”陈五笑了笑,漫不经心道。

没有人开口,连附和的都没有,饶是闯荡江湖的老人,此时也不敢多说什么,因为他们想起了眼前这人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得罪了渊行帮,得罪了陈五,不可能会好过。

白九很快便被打得呕吐,嘴角溢出血丝。

但另一边,却出了岔子。

梁元佐武功不错,轻功更是高明,但那都是往事了,自打他吸食逍遥散之后,这身子骨就一日不如一日,荒废了武功不说,素日吃喝也食补不回来,所以虚的很。

本就是精瘦的中年人,这身袍子下边全是排骨,被打了几拳后,这人就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梁元佐的头被箍着昂起,眼白翻着,鼻子嘴里开始淌血,殷红的血越来越多,那箍着他的汉子吓了一跳,连忙松手。

梁元佐的身子就软塌塌地倒了下去。

站在前边的汉子挥出的拳头一顿,愣了愣。

四下看着的人都是一惊,这是打死人了。

昏昏沉沉的白九隐约听见耳边的惊呼声,他偏头看了眼躺在地上,肚子一挺一挺的人,终于忍不住笑了。

自己的差事,可算是完成了。

另一边,陈五眉头一皱,敏锐的,他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怎么就打死了?”一个汉子问道。

打人的那壮汉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手上留着劲儿啊。”

这时,人群里有个老江湖开口了,“这人是吸逍遥散的,外强中干,身子早虚了,你这三拳下去,可不要了命么。”

一听逍遥散,不少眼睛都看向了陈五。

而本是浑不在意的陈五连忙走近,仔细瞧了瞧躺在地上的那人,半晌,终于认出了这人是谁,他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梁元佐?

陈五一下懵了懵,他怎么会在这?

要知道,他南市可是有规矩,服食逍遥散的不能进赌坊。

因为即便两者都害财,弄得家破人亡,但好歹嗜赌的还能有副身子,不管是做黑苦工抵债还是卖给牙行,都能换些银子。可沾上逍遥散的不一样,这身子都毁了,从这些人身上是榨不出一分银子来的,索性就让他们自生自灭便是,根本不会再让这些毒鬼来沾上赌这一行。

这一点,在南市这道上混的,自然都门儿清。

但陈五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本来就是个局,虽然赌坊看门的打手能瞧出服食逍遥散的人,但也不是火眼金睛,而梁元佐这两日吃喝不愁,又服食了不少上等货色的逍遥散,精神头旺盛的很,毫无往日的颓废,所以没被看出来也是正常的。

再者,梁元佐本就是老捕快了,又有白九打掩护,进个赌坊还不是轻而易举?

此时,陈五来不及考虑太多,不是他反应慢了,而是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大门外传来阵阵喧哗,还有推搡和呵斥,然后便有二十多号人冲了进来。

场间诸人皆是闻声看去。

来人都是精壮的汉子,穿着干练,腰间挎刀,手上还拎着锁链、飞爪、麻绳等抓捕之物,正是衙门的一众捕快。

白九松了口气,自己能活了。

陈五知道,自己这回怕是要有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