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后悔了？”慕容子渊停住脚步回眸打量着面具人问道，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在打趣，更像是质问。
面具人亦是停住脚步，用沙哑残破的声音问道:“后悔？属下有什么可后悔的？”
说着，面具人颇为疑惑地上下打量几眼慕容子渊几眼，似是没有听懂他的话。
慕容子渊唇角向上微挑，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说道:“方才出殿的时候你回头看了眼慕容千婼，是不是有些后悔烧死谢未易了？”在停顿片刻之后，又问:“还是想起谢未易的话你心生愧疚了？”
面具人闻言，肩头微微一颤，像是有些紧张。
慕容子渊故意忽略了面具人的异样，轻描淡写地问:“谢未易死之前是不是也给你留了什么话？”
以他对谢未易的了解，在知道绕梁的真实身份后，谢未易不可能只会让他传话这么简单的。
这问题似乎让面具人难以作答，他低下头，并不接话。
“说——”慕容子渊面上仍旧是淡淡地，却丝毫没有羞恼愤怒的模样，他很平静。
面具人沉默许久，才说出一句:“谢未易说他死了无垢山庄的庄主就是属下的了，所以——”
“所以，你心软了，于是打算找机会告诉慕容千婼他的遗言，对不对？”
慕容子渊静静地凝视面具人良久，目中渐渐浮起一丝怒气，顿了顿，微微加重语气道:“昨晚你就是以告诉她谢未易的临终之言才将慕容千婼劝离开勤政殿的，对不对？”
“正是。”面具人说道。
果然还是那个贪图无垢山庄庄主之名的绕梁，慕容子渊没有再进行这个话题，而是微微叹了口气，又问面具人:“你觉得殷容这个人怎么样？
面具人略作思忖，答道:“属下觉得殷容……很好。
慕容子渊迟疑片刻，又问:“那你觉得他和慕容千婼两个人般不般配？”
面具人沉默了半晌方道:“方才太子殿下您也说了，殷容此人无论人品样貌皆强于谢未易，他自然和公主殿下很般配，方才殿下您也看到了，他们不是仅仅依偎在了一起的么？属下想如果……”
他凝视着慕容子渊顿住，并没有再往下说。
慕容子渊皱眉哼了一声道:“如果我真的放过他们两个，殷容自会善待照顾慕容千婼一辈子，对么？”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他说的的确不错，谢未易死后，殷容便是慕容千婼最大的依靠了。不过，倘若自己想要对她出手，任十个殷容也护不住一个慕容千婼。
“你猜对了。”慕容子渊嘴角不由逸出了笑意，“如果本宫一辈子不对慕容千婼出手的话，殷容的确是她最好的归宿，然而……然而本宫并不会不对慕容千婼这个小丫头出手，只是时机还没有到罢了。”说最后一句话时，慕容子渊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了面具人的脸，仿佛这最后一句话是特地说给他听的。
面具人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等待慕容子渊接下来的话。
他知道慕容子渊此时特地将他叫出来，并不只是说这些话而已，他肯定还有别的话要对自己说。
果不其然，半晌沉默后，慕容子渊又略略勾起了唇角，改了话题问道:“绕梁，你知不知道本王为什么要让你出来？”
“属下不知，望公……望太子殿下明示。”
“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在非常殿非常的多余么？”慕容子渊说着便向面具人投去了询问的一瞥，唇边仍旧挂着一点浅淡笑意，“人家殷世子同公主两个卿卿我我的在那里，你又何必在那里碍手碍脚的呢？”
“太子殿下说的是，属下……”
“诶，算了。”慕容子渊抬手示意面具人大可不必继续往下说，“毕竟风月之事你也不太懂。”
面具人闻言，默然僵立着，并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回应。
对——他是不懂。
这句话略略激起了面具人的情绪，慕容子渊低头发现他此刻正紧紧地攥着拳头，有些着恼的样子。
“本宫知道。”慕容子渊走近两步，抬手轻轻拍了拍面具人的肩头几下，“你对绿绮姑娘的感情很深，本宫答应你，他日我登上大宝，第一件事就是给你和绿绮姑娘赐婚。”
“多谢太子殿下。”面具人拱手，还是那道沙哑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起伏与波澜。
“好了，该说正事了。”慕容子渊整了整脸色，凝视着绕梁说道，“今晚你再观察慕容千婼和殷容一夜，如果他们并没有什么举动的话，明日起，你便可以不再跟着他俩了，本宫有别的任务安排给你。”
“什么任务？”面具人忙问道。
慕容子渊眸色深深，说道:“秦川不见了，你知道么？”
“秦川？”面具人显然不知道，他问，“他不是应该在他的京兆府衙门么？”
“没有，起先我也没有太过留意他，毕竟他并没有谢未易那么聪明的才智，然而他不见了这几日，这让本宫心里很不舒服，于是我便派林大那家伙去调查，然而不知道怎么，如今竟然连他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说完，慕容子渊沉吟着叹了口气，顿了顿，方道，“所以，倘若慕容千婼与殷容若是并没有什么异动的话，你暂时不用再跟着他们了。”轻哼一声，接着道，“他的父母还在我的手中，想那殷容也不敢轻举妄动，除非，他为了慕容千婼那个丫头，连他父母都不要了。”
话虽如此，但是他知道殷容不会这么做的。
“属下遵命。不过属下觉得，温冰儿还在玉京，想那秦川也不会一个人离去的，他会不会真的被什么事情给缠住了？”面具人仍旧用沙哑残破的声音，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但愿如此。”慕容子渊将目光转移到湛蓝的天空上，提起温冰儿，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冰儿那个傻丫头现在还是……”
“太子殿下放心，假以时日，温姑娘会明白您的心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