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浩言送干爹张商离开。
登船前张商交代他：“清远县主似乎对陛下有埋怨。找机会劝劝她，陛下先是天下之主，然后才有其他的身份。人生在世总有些不如意的。想开点。”
“干爹，清远县主脾气执拗，认准的事一千头牛都拉不回。不是能听人劝的。”
黄浩言倒不担心苏欣妍会做出极端的事。
“但干爹也不用太担心。清远县主被赶出苏家，在那么艰难的时候一手建立起风门村。她非常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哪怕聂世子和她解除婚约，为了风门村的发展，咽下这口气继续与聂世子合作。儿子猜，她之所以会与反军合作，多半出于自保的目的。”
张商皱起眉头抱怨：“说起来都怪苏恒。那老家伙谨慎了一辈子，临老了被自家婆娘拖了后腿。要不然哪会有这么多事。”
张商想着：若是苏悔没出事，该有多好。
送走张商，黄浩言在苏欣妍地允许下登上了船。
苏欣妍正与一位陌生的年轻人交谈。见到黄浩言来了，年轻人告退。
年轻人五官端正，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与黄浩言擦身而过的时候颔首致意。没有因为他身上红色的四品内监而卑躬屈膝。黄浩言在御马监当值多时，瞟了一眼年轻人手上的茧子，看出他常年骑马练武。又不是熟悉的勋贵家子弟。
黄浩言心中有不好的猜测。
“庄嬷嬷曾是伺候李夫人的贴身大丫头。县主可以信任她。平日让庄嬷嬷陪着，不会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之类不好的留言传出去。”
黄浩言作揖行礼，旁敲侧击打听年轻人的身份。
苏欣妍丝毫没有想解释的欲望。
她笑问：“很好奇黄少监是以什么立场对我说这些话？聂世子的朋友，还是我的朋友呢？”
黄浩言俊脸一滞，试探着道，“县主把我当朋友，我就是县主的朋友。”
“我很欣赏黄少监做事有底线，真想与你交个朋友。作为朋友，说句真心话。单看李夫人和我爹的下场，我就不可能相信庄嬷嬷。也别说他们的死和陛下无关。陛下先是皇帝，然后才会是丈夫、父亲、爷爷。”
翻烂了《华夏上下五千年通史》，苏欣妍对皇帝这种冷血无情的生物有一定的了解。
聂云烨传信给她，焱武帝命云治军放开封锁线，又暗示各大世家、权贵、地方到徐溪港领取免费的土豆。一旦有人领不到土豆，立刻把事情闹大。焱武帝这是想要给不听话的她一个教训。
第二波蝗灾来临，焱武帝不得不改变初衷。默认了苏欣妍“大善人”的称号流传出去。
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就算她真是焱武帝的亲孙女，从未指望焱武帝对她有舔犊之情！
李夫人深陷漩涡，和她识人不清、所托非人有关。有了仙器，干嘛还要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
靠人不如靠己。
苏欣妍准备依样画葫芦，学定远侯府组建人脉网与势力。
上一世，黄浩言在外监军的时候不忍心向灾民组成的反军下手，被召回宫中赐死。是个相对可靠的人。
苏欣妍把话说到这份上，黄浩言知道她看得很透，劝也没用。
“刚才那人属于哪路反军？”
黄浩言干脆开门见山问。他和苏欣妍只有一面之缘。苏欣妍竟想要和他成为朋友。是因为他太监的身份，交往时不会引起别人的非议？还是另有目的？
“他就是我说的那位寿安州的大客户派来的人。他自称商人，从没提过与反军相关的话题。”
苏欣妍笑笑：“这个回答黄少监可满意？我拿出了当朋友的诚意，希望黄少监同样有诚意。”
黄浩言愣愣地注视苏欣妍很久。她的言行很像……聂云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