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25中文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按照大靖朝的律法规定,女子初次结婚的年龄上限是十六岁,超过这个年龄还未出嫁的,女孩儿们的家庭将会增加一份按正常成年男子计的赋税作为惩罚。

谢家的婶子已经有些着急——以前些年登记的黄纸簿子所录,细姊明年便到十六。

同在邻伍之间,各位婶子大嫂满得了托付,亦时常都在相帮着四处打探消息。

尤其是娄家与何家的几位年轻婶子,皆卯足了一股劲头,准备在今年之内,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小姑子嫁出白芸里。

便连一向爽快大气的小娄氏都暗地里对芳娘道,“亦省得时常也为谢家阿嫂说个不住。”

作为谢细姊的小闺蜜,柳奕始终相信过往世界里的一句话说,“只有剩汤剩菜,没有剩男剩女”。

如若有人一时间被剩下了,那不过是缘分未到而已。

其实这两年,细姊也不是完全没有出阁的机会——到底里说来,这世上终究是没得娶的比没得嫁的略多一些。

有一回,隔了两个村的笆沟里,便有一户姓辜的人家,来给他们族内一个没爹没娘的小子求亲。

谢婶当时一口便回绝了那没父母、又没兄弟姐妹的辜家什么郎的伯娘。

后一时,她才对娄家阿姆叹息说,无非是觉着那家的姓氏不太好,又应在了那儿郎孤家寡人上头,恐怕往后会“有点妨碍”。

为此,芳娘还曾对柳奕道,无论在哪个人世间,都绝少有父母会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婚姻美满、家庭幸福的。

直听得柳奕一个劲地不住点头,以免她家阿娘又想起前半辈子没能看到女儿风光大嫁的遗憾。

终于,就在这个春光明媚的季节里,谢婶给女儿初步相中的夫家前来相看了。

这一天,谢家准备热闹接待客人,少不得还要杀只鸡什么的。只是由于她家的母鸡都正下着蛋,一时杀掉未免可惜……柳奕便大方地借出了自家一只且未下蛋的小母鸡。

谢家二哥前来抓鸡的时候,柳奕还笑眯眯地表示,倘若细姊的姻缘能够就此定准,便不要她还恁鸡婆也是使得的。

打从心底里来讲,她说的可是真心话。

想她们这一邻伍,这男婚女嫁的问题,还有点老大难。

就譬如椿家的二郎,算来今年总该二十有五,却直到前一年才磕磕绊绊地定下一个媳妇。

芳娘说,恁姑娘是河对岸李家集的女子,论年龄,比椿二小了整整一轮。

定亲的时候,直把柳家人雷得不轻——柳奕觉着,恐怕也是那时候,给她家老娘留下了一点心理阴影。

作为一个正常的现代人,眼睁睁看着十几岁的小姑娘要出嫁,还是嫁给自己熟悉的人家,心里总归是会有许多别扭的。

其实论男婚女嫁的年龄,便连蒯家的辛郎也到了该说亲事的时候,谁叫他们这山沟沟里头就是穷呢。

按白芸里以往的传统,一般人家有女儿的,大多会外嫁。

村里能够互相结亲的人家并不多,除非如柳氏和椿氏这样逃荒逃难来的,或者是如娄家婶子满那样,原本是和娄阿姆有些这样那样的转弯亲的内侄女、外甥女,真正从山外“无端端”嫁入山里来的更加少见。

还好他们可以养蚕了。

现今,整个什罗县的丝绢价格虽不如前两年恁般值价,但架不住他们的养殖规模也在不断扩大。

椿家几口人,只一年一季两茬的丝绢一项收入便可达到上百石,恁都是他们兄弟姑嫂十分努力的结果。

在此之前,这一家人为了盖新房,还不知道默默积攒了多久。

索性这两年,他们几家都没再出徭役。一个是大靖五年摊派之后,大靖六年轮空了他们;到去年轮上摊派的时候,又被他们捐抵了过去。

椿家的新房便在前年年尾开始动工,前后断断续续修了几个月,到去年春耕之前也已完工。

今年,椿婶和芽姊又买了十纸蚕种,按她们说来,等到今年过年之前,就该操办椿二的喜事了。

到时候,芽姊便要叫一个比自己不大两岁的小姑娘作嫂子。

哎啧啧啧啧……

如若细姊的婚事也能定下来的话——柳奕想着,她还是希望能够参加过这两场婚礼再离开的。

届时,也许她还可以留给他们一些礼物当贺礼。

她养的蚕,目前正在一个比较关键的时期。

第一批长成的蚕再有五六天左右便会结茧,这将是今年的第一次收获,也是柳奕在为自家的“空间出品”重新适应外界的环境做准备。

想一想,这些小家伙的“祖先”们被她从外面带入空间;新的一代,又从空间里带回到大靖、回到白芸里……这一切,都悄无声息地发生在无人觉察中,表面上看不出更多的异样。

其间的曲折与故事,还真是一言难尽。

它们原本都是大靖朝的普通三眠蚕,然而在经过了空间中三年多的二十余代繁衍之后,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发生这些变化的原因,她还无从知晓,柳奕只能一直跟着自己的感觉,与一些“灵光乍现”的思路任性而为。

这两年多时间里,育种的过程也不是一帆风顺,无论是蚕本身、还是所结丝茧的质量,时不常便会有反复。

有一些她自己觉得挺不错的特性,未必都能够保存下来。

不过,经过柳奕的刻意选择,也算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现如今她家的三眠蚕从育种到收获,时间可以比原来缩短三分之一。

之前一季蚕从孵化到结茧的完整养殖周期通常在一个多月,一般是四十五天左右,现在只用整整的三十天就可以完成。

也就是说,将两批蚕种间隔十数日孵化的话,过去一年春夏的养蚕季,两个月只能够养出两批成茧,现在便可以养殖三批。

这是一个从质到量的飞跃。

柳奕去年便开始利用蚕室做过渡性方面的实验,从最早时候一点点的尝试,到现在每一批蚕种里,将近更换掉三分之一为她家自己的蚕种。

一旦成功,往后即使失去了空间,她也可以继续繁殖这样的“速生”蚕种,每年多收获三分之一的丝茧。

尤其是,有朝一日,若能实现大规模养殖的话,这蚕种将会变得非常有竞争力,那才叫时间便是金钱呢。

柳奕的另一个突破口则是从蚕茧本身提高产量。

除了三眠蚕而外,柳家今年的蚕室里,还有单独的两箔是柳奕培养的“特殊蚕种”,为各方面皆比较成熟稳定的四眠蚕。

这种蚕具有比三眠蚕的蚕丝更加粗、长,产量大的特点,这一点,柳奕在两年前便已发现。

其实,空间中养殖时间最长的“试验品”,一度养到了七眠。到了那种程度下,蚕与茧皆已经超出了目前可见所有家蚕的正常范围,但后代的属性和蚕丝品质也十分不稳定。

所以到最后,根据桑叶的消耗量、养殖的时间投入与最终所得的产品综合衡量,柳奕决定还是回到“稳定”中来追求品质,只养到四眠便已足够。

而柳奕所培育的“新品种”远不止于此——

树生的放养蚕,已经进化到了第九代,它们不仅可以在树上生存、自由繁衍,除了自然的成活率较低而外,性格也更加凶狠。

没错,她养出了一种具备一定攻击性的“凶猛的家蚕”。

或者换个说法,它们其实应该叫野生蚕了。

柳奕知道它们依然是“吃素的”,但是攀爬能力更强,而且被逼急了还会发动攻击会咬人。

至于被咬的那个酸爽……不提也罢,只能说,还好它们是无毒的。

第二种带有属性的大茧是白色的素茧,柳奕暂时只想到了此种平凡命名——和普通蚕茧比起来,素茧的蚕丝更粗糙,但是天然的雪白,无论怎么织造,都是略带光泽的纯正素白色。

也就是说,比起普通的绢帛,不用反复练制,还可以省去了染白的工序。

与此相对的第三种蚕,是由当初被命名作“晶彩一代”的蚕发展而来,也是柳奕的宝贝“金蚕”。

用这种蚕丝织造的绢匹真正能够用流光溢彩来形容,即使不在亮眼的灯光下,它也自带反光的晶彩效果。

只不过,这一品种的丝茧与其他的蚕茧都不一样。它们不断地往小个头的方向发展着,蚕也有些羸弱,不太可能扩大规模生产,多繁衍几代之后,还会退化。

嗯,准确地说,是每三代之后,必然退化成普通家蚕中的劣等品……

积累了这么久,她也仅仅只得到了用这种丝线纺织而成的一匹绢帛而已。

这种蚕丝,如果只使用常规的织造方式以单丝加工的话,在加工过程中稍微一不注意,便会断裂。

所以,目前只能视为“半成品”。

柳奕将之归结为,“无论什么事情,总得有些挑战性才更有趣啊”。

第四种蚕,也是一个半成品。

由于柳奕一直想得到一种,“堪比蜘蛛侠的丝线一般强韧的蚕丝”……就当她电影看多了吧。

这种蚕,是由树生茧中的一批,与素茧中的一批繁衍后,再和某一代的六眠蚕杂交而得。

目前也仅此一批,粗是够粗了,纫度就还差点意思。

多混合一些丝麻纺织,倒是比普通的蚕丝结实耐用。

与“金蚕”的属性类似,它们的后代直接又被打回“弱鸡”的原形,哪怕多坚持一代都做不到。

柳奕就这么漫无目的地碰着那随机的运气,乐此不疲,不知不觉度过了许多个静寂无聊的夜晚。

每每想到自己从当初的那个纯粹的养蚕小白,由一无所知、一片空白,折腾到而今的程度,不过份苛求成绩的话,柳奕对目前的收获还是挺满意的。

这两年一边胡乱操作,一边坚持普通养殖,一批又一批从未间断,慢慢积累下来,她家也增加了二千多斤的干茧。

完全缫丝加工出来的话,就是近千匹的绢帛。

哪怕只加工成原材料的蚕丝,投放到任意市场,也会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吧?

柳奕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要加工这些丝茧,还是一项十分艰巨的工程。

而且她始终还记得当初椿家的芽姊所说,在素绢之外,还有缯、有缣,都是剩余价值更高的产品——说白就是,能够卖出更贵的价钱。

她不知道这个时代更高的纺织工业究竟发展到何种水平,但肯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就像曾经她在睡梦中所见那般,一定有人身着瑰丽的华服,那精致美丽的程度,会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而那一切,只有走出这个山沟,去外面更加繁华的广阔世界才可能见识到。

既然打算做这营生了,她只有在目前的条件下尽量想办法提升自家“原材料”的水平,也算是一种闭门造车的笨法子吧?

何况单就养蚕来说,椿家阿婶便告诉过她,这世上远不止一种家蚕。

有些蚕不止吃桑叶,还有些蚕身带斑纹……它们都有着各自的特性与不一样的生存能力,所产出的丝茧也是不一样的。

只不过,除了偶尔有些蚕会“赏脸”吃吃构树叶而外,柳奕一直还没培养出能够离开桑叶的品种。

这大概就是天赋属性的限制了吧?

当然,蚕不止一种,桑树也肯定不止一种。

她的实验还可以继续长久地做下去。

从一开始的没得选和不得已而为之,到现在,养蚕已经变成了她真心实意喜欢的事情。

一个人一辈子能够找到一两件自己发自内心感兴趣、喜欢做的事,又碰巧,它还可能给你带来许多物质财富的话……那何尝又不是一种幸运。

无论从哪一方面说来,柳奕都没有道理不坚持热爱下去。

可惜,就算她家现在有再多的丝茧,亦织成了丝棉混纺的细布,也只能给一家人做点内衣穿穿而已。

平时的日常生活中,他们还是只能穿着最素简质朴的纻布,下地干活也方便。

恁就权当产品体验好了,柳奕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何家阿狗媳妇又生了耶!”除草收工的芳娘和柳全由山下回来。

“喔——”这倒是三年抱俩的好事呢!

柳奕知道,阿娘的意思是又要准备问候月子娘的鸡蛋了。

春季里,粮食可以不多送得,她家的鸡蛋吃也吃不完,正好给恁小何婶补一补。

柳奕拿出六枚鸡蛋,好叫柳全用麦草编织起来,一提就是一串,拿着也方便。

“嗐……”喝罢水的芳娘叹一口气,对柳全道,“听闻又是个六指儿。”

“恁家老太太正在里巷中大骂哭闹起来。”

阿狗媳妇前年已生得一个儿子,把阿狗和他家老人高兴得不了,转眼却发现孩子是个六指儿。

恁家的老太太哭说,都怪阿狗媳妇孕期贪嘴,偏爱吃姜,才叫孩子岐生了多指。

柳奕还曾念想着阿狗叔家的母猫给她家狸仔喂奶的事,送过老多生姜于她家呢。

到这一回,她可是一次也没敢送,柳奕咋咋舌头,对芳娘道,“恁恐怕还是他家的基因强大,天生要走音乐家的路线。”当琴魔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