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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岁节日之后,柳全准备去趟四旦里,一是找丘石匠询问订购的石碾制作得如何了,二是找瘸三帮忙打听可有哪家卖猪仔。

第三,依着妻女的意思,“顺便”看看能不能多买些食盐。

上一回,他与众人去籴盐,一斗粟可换得一斤二两苦盐。

一斤盐价约合十倍粮价,还是最劣等的那种。

他家咸菜做得多的话,肯定不合用,盐不好会严重影响口味。

此番他自己一个人去,也好多买些肉,预备制作腊肉。

腊月,是一年中的最后一个月,这时制作的干肉、腌肉,统称为腊肉或腊味。

腌制过的猪肉可以存放许久,变相也是一种财富的象征。

最好的猪肉称为豚或豝,分别用来特指乳猪和年龄不甚大的母猪,一种肉质细嫩,一种最为肥美。

富户们甚至会将整头的乳猪腌成腊味,算得猪肉制品中的顶级美味。

灌制香肠这回事,在过去是柳家年年必须的活动,如今的条件,想想就好。

就常理来说也基本买不到材料——由于带有特殊的气味不易处理和烹饪,人们很少会食用猪肠这样的“下水”,有些屠户直接就将肠衣等物丢弃或喂了狗。

若不是自家养猪杀猪,想买也没出买去。

今日晨起,柳奕有些身体不适,脑子里一团纷繁芜乱,晕晕乎乎的,时不常还会觉得耳鸣。

就连一向爱吃的素菜包子也提不起她的兴趣。

“莫不是着了凉?”柳氏探手朝她额间摸了摸。

柳奕摇摇头,她自己觉着不像生病,更像精神头不够——就是大姨妈报到时,整个人都毛毛躁躁,心情不太好的那种。

这种比喻……放在她如今的年龄,不甚恰当,却再准确没有。

“恁地,先吃了早饭,便歇着休息吧?”芳娘担忧起来。

“用不着,谁还没个头疼脑热的时候。”柳奕晃晃脑袋,“我也没发烧,不用担心啊。”

这感觉她并不陌生,还是刚来的那两三个月经历得频繁一些,之后便没放在心上。

只要她吃饱了饭,干干活,过得一时,莫名其妙又会好了。

“真个不再躺一会儿?”

“还是先吃饭吧,没准低血糖呢。”柳奕打起精神收拾寝具,地铺一拆,就没那么容易犯困了。

吃罢早饭,她将鸡鹅放出来喂食,顺便在院子里溜达一会儿。

竹编的鸡笼豁开一道缺口,柳全还没来得及重新编制,只好先凑合着用树枝挡一挡。

柳奕清理了鸡鹅的粪便,都堆积在后院积攒柴草灰的小坑里。

冬季天冷,柴草灰本身吸湿除臭,暂堆一堆也没甚怪味,待过些时日,阿爷又可制作堆肥了。

春天种庄稼,地里需要很多肥料,恐怕到时候还会掏一掏粪罐。

她家的“卫生间”里头弄了个木桶盛水冲厕所,她和阿爷埋下的那罐子容量不算大的,也不知道现在装了多少了。

刚来的时候她们还觉得哪哪都有味儿,现在用着化粪池,排出的气味都散进桑树林,即使离院子并不远,也不觉甚明显。

鸡鹅出来活动,从前院绕到后院,又从后院的篱笆缝想朝外头钻……柳奕给它们开了院门,放到桑树林里去找虫子和野草吃。

一棵棵矮矮的桑苗,都只有箸细的枝条。

在外面生长缓慢,起码到明年夏天,它们才会长到比她还高的程度。

初时,偶然见到光溜溜的桑条枝叉间有一个隆起的“土块”,柳奕还没怎么注意。

接二连三遇见之后,她才走近了细看——恁土块却是一个个十分精巧的小泥罐。

这东西通常带个“嘴儿”,看起来和装水的陶壶长得很像,本处称之为泥壶,是一种蜂类独立建筑的巢穴。

柳奕第一次近距离欣赏这些奇异的小东西,能够看到建筑时凹凸不平的痕迹,又能感觉到,那“建筑师”已经尽己所能地将它的外壁建造得光滑又坚固。

“螟蛉有子,蜾蠃负之。”

螟蛉,是一种绿色的肉虫,本地常常在被吃坏的菰中发现,当属于害虫一类。

大多数这样肉乎乎的幼虫都跟蚕差不多,最终会孵化成各色各样的蛾子或蝴蝶。

而蜾蠃,是另外一种虫子,通俗叫做细腰蜂,又被许多人称为“螟蛉虫”或“细腰娘”,十分的形象传神。

按说螟蛉和蜾蠃,一个是蛾类,一个是蜂类,明明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物种。

却经常被这里的人们视为可以相互“转化”的“同一种东西”。

尤其在夏秋温暖的季节里,农田附近经常能见到蜾蠃用六足抱起螟蛉四处飞行,里人便觉得,这是“细腰娘”在“抱孩子”了。

按照时人的认知:四处流浪而生的蜾蠃只有一种性别,单雌无雄,也就没有办法独立生下自己的“孩子”。

于是雌蜂们为了繁殖后代,“母爱泛滥”,到处“抢孩子”,对象就是那些肉乎乎的螟蛉幼虫。

这些“细腰娘”会将抢夺而来的“孩子们”塞进自己建筑的泥巴“房子”里,再用稀泥糊住入口——

等过一段时日,那些“孩子”咬破泥屋子钻出来时,就会变成新的蜾蠃。

这些昆虫界天生的“寡妇”们,就是如此一代又一代地四处“负子”,最终完成了它们“传宗接代”的光荣使命。

柳奕当然不相信恁“腐草为萤”一般玄异的“化生”理论。

腐败的植物可以“生出”萤火虫来,完全是因为有些虫子将植物当作食物,昆虫里的捕食者们又受到食物吸引而已。

完全不相干的两个物种,根本不可能毫无缘由地相互变化。

从小受到知名动画片的教育,柳奕就记得有些蜂类会将自己的卵产在别的虫子体内,让弱小的幼虫寄生在寄主的身体里吃喝不愁……一开始,她还一度害怕自己会变成被“吃掉”的寄主呢。

这么想来,此时,这些小巧的泥壶里应该还有许多泥壶蜂咯?

而且,它们都是捕食螟蛉的“终极杀手”。

此螟蛉虫,并非彼螟蛉虫,“螟蛉虫”恰恰才是螟蛉的克星呢。

抱着好奇的心态,柳奕拿了修枝剪,把桑枝间结得的那些小“泥壶”一个个连着枝条截下,通通装回家。

突然之间得来的灵感,她很想知道,这些“小细腰”到底还会捕捉什么样的害虫呢?

柳奕始终相信,自然界原本就是平衡的,比如武侠片里常说的,“百步之内必有相生相克之物”。

今年的虫灾,不过是平衡的条件被一时打破。到了一定条件下,它又会回复到正常的状态。

就像哪位先贤大哲说过,变化是永恒的不变,平衡与变化,永远存在……

虫灾,哪怕没有祷告天地的神异手段,也终究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