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晾晒了一段时间的桐子干得差不多,柳奕和阿娘一道剥壳取籽。

油桐子的果壳有点像核桃的果壳,熟透之后从绿色变为黑色,这些果浆染脏了衣裳没法清洗。

剥得费手,她们还用上了空间里的手套。

本地山中的山核桃不是柳奕过去常吃的那种核桃,它们的核桃仁更小,也多不离壳,剥起来还需多些耐心。

柳奕已习惯于本土的做法,在剥核桃之前,把青黑的果子踩一踩,有时候直接扔进煮饭的火堆里烧一烧,烧得果壳没那么多浆水才拣出来敲壳取仁。

山中的这些坚果大约都含油分,剥得的桐子壳很好烧,是冬季取暖的好材料,桐子仁却是不能吃的。

此番剥的桐子为她家两次进山所得,母女俩抽空剥完之后约得桐籽百十斤。

舂榨成油,恐也烧不了多久。

近段时日舂籽榨油的人多,她家暂时不准备凑那热闹,芳娘已与几家的妇人相商好了,待家里男子们回来再一同去舂油籽。

舂籽榨油的方法,应当比磨脂麻榨油的法子更加原始古老得多,也就只能用来制作产量不甚大的桐油之类了。

现在的柳家,除了风雨天气,每天真正点灯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农家没有熬夜的习惯,务农的工作要求他们必须早起抢天时,通常晚上点灯时已经准备睡觉了。

只要不做事,点灯的时候,他们还会将灯芯浅浅压下,灯光拨得越小越好。

露出灯油的灯芯越短,燃烧的部分就越少,越不费油。

豆大的灯火,其实非常熬眼睛。

幸而她家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待在空间里。

说到此,柳奕对芳娘道,“不若今年再种些灯芯草来?”

本地的灯心草不是十分丰富的资源,常生在水边或湿气重的山坡林地间,间或割草时能够遇到,大多数时候也是被人割过的。

家家户户都要点油灯,灯芯便得自己割草晒制。

那草与蒲草有些类似,晒干了之后剥开,就可得到中间海绵似的灯芯——正是那海绵似的结构,才让灯芯可以吸取灯油,燃烧得更稳定持久。

剥下的草茎草皮还可以用来编织其他器物,用法便和蒲草差不多了。

想到种树,柳奕觉着其实桐树也可以自种,在这里收取果实,总比到漫山里捡拾的方便。

她又想起来自家一直没种下的诸多苗木,早也说种,拖拖拉拉了近半年,不如趁着如今有空,挨着地边种下。

种了粮食的田地又长出一块来,青苗之间的间隙也变开阔了,照此速度长下去,再过个把月又可以朝中间插种别的蔬菜。

入夜,待阿娘歇息下了,睡不着的柳奕独自拖着小铲小锄头去田边地头挖坑种树。

这原不是多么要紧的工作,那些看着不甚起眼的“小花小草”她可以自己不紧不慢地先种着,剩下一部分大木头桩子再相烦爹妈动手。

挖好了一溜小坑,柳奕先种下十颗油桐籽,十棵颗甘栗,又埋下五颗整个的山核桃,再种了十颗栀子和十颗乌桕……本土植物,她家用得上的,种一点也没什么,万一以后要去的地方不长这些呢?

种完了本土树种之后,柳奕才将空间里那些带有叶子的小盆栽种下一排。

它们具体是什么树什么花,她也猜不出,只有等今后长大了再看。

至于灯芯草之类,待她甚时候出门遇见再挖来移栽吧。

这几个月,她只想到了用空间种田,却没有想到还可以用空间开发本土经济作物——其实,若每年都能出产一季的染料,将原料卖给染坊,也是一个进项呢。

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了,最关键,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无所不能”。

难怪那么多“穿越大军”一时想做这个一时想做那个,哪怕明明是个失败者,一经穿越便骤然变得十项全能了。

看来一朝有了作弊器,总觉得自己可以跳出许多条条框框,当真容易“膨胀”呢。

之前种下的蜜瓜西瓜都已摘下,柳奕顺便将干枯的瓜藤也挖除。

几个品种的瓜里头,她最喜欢的是一种黄瓤的西瓜,一种绿瓤的蜜瓜,和一种白色的小甜瓜,它们都有清香爽口的特点。

如今的柳奕吃惯了粗茶淡饭,也知道外面的水果大多淡而无味或带着酸涩,几个过分香甜的品种,她反倒有点受不了。

柳奕觉得自己开始理解椿芽儿说她不爱吃糖是什么感受了。

为了今后可能在本土推广,柳奕按照这里的取名习惯七拼八凑给这些瓜分别取了名字:黄瓤绿皮的西瓜叫“碧罗金”,绿瓤花皮的蜜瓜叫“蜜绞银”,白色的甜瓜就叫“团脂”。

因为品种不同,这一批瓜,多的结有十来个,少的一藤也有五六个。

即使同一个品种,长得差不多的瓜蔓上,结得多的瓜就小,结得少的个头相对大,同之前的美人背相差不大。

柳奕准备等粮食地长起来再去粟地或者玉米地里头种上一茬,单种这三种便可。

至于拿出去卖,恐怕得到明年夏天了。

卖给普通的农户也卖不起价,要么,就卖到县城去……好歹是座“城”,那消费水平总该比山旮旯里强上几分吧?

而且还得想办法不留瓜种。

这是后面的事,再说再说。

种一会儿树,柳奕拎了小锄头绕着她家的土地四处查看。

来到桑林,抬头便觉原来绿荫荫一片的树林显得空旷了不少。

这里生长着空间内最老成的桑树,约摸二三十株。

它们中最大的几棵,目前能有三米多高,树冠舒展,枝叉匀称,形态自然,哪怕只剩枝干也显得独具美感。

长得繁盛的时候,枝叶亭亭的大树,就像一张张碧绿的伞。

最近,这些桑树大概到了“休眠期”,桑叶掉落得差不多,也不再新发幼芽,树枝间早看不见紫黑的桑果。

绝大部分来不及摘的桑叶都在树枝上干枯,和干瘪的桑果一样簌簌掉落,铺在树下堆了厚厚一层。

让这一直宜人如春的空间里也有了一点冬天的影子。

一头是如春夏一般正在旺盛生长的粮食地,一头是“入冬”一般萧瑟的桑树林——柳奕很怀疑,今后这里会不会变成“十步观遍四时景”。

满地的桑叶,柳奕觉着挺可惜的,取来竹耙耙了一会儿,堆成一大堆……

没想到,许久不曾清理,这树下已经堆积了如此多的落叶和果实。

最下层的,都快有些腐成堆肥的效果了。

凭她个人之力一时也清理不完。

不知道这么多落叶沤成肥料效果如何?

冬天,趁着天冷人闲,正是农家想方设法积蓄肥料的时候。

这一点十分重要——积上足够的肥料,预备春种,才好给一整年的土地打下丰收的基础。

看这模样,她家来年春天的肥料问题,恐也解决了一多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