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如此。”
穆玖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插在叶长安的心口，叶长安按着心脏所在的地方，眼前一片模糊。
身体上的痛苦，远远无法与这四个字带给他的痛苦相比，已经能够完全适应水下环境的叶长安甚至感觉到了窒息。
“龌龊，呵，师父真的毫不留情啊……”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前一刻还低垂着头，因为穆玖这几句话而憔悴心碎的男人突然仰起头来，几近癫狂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洞**，穆玖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攥成了拳头，一张脸白了几分。
“原来我在师父心里，就是这样一个人，我明白了。”
叶长安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因为笑得太厉害，他咳出了好几口血，穆玖对他的担心几乎是本能的，见到这一幕她下意识地往前动了动，但在关键时刻，她还是忍住了。
“你明白就好。”
穆玖如是说道，冷硬的声线下是她隐藏极深的颤抖，但是叶长安现在完全沉浸在痛苦中，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点。
如果他注意到了，这或许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好，好，好！”
叶长安连续喊了三次“好”，似乎是在嘲笑自己，他苍白的面容上不见一点血色，转过头去不去看穆玖——亦或许，他只是想让自己在师父面前不至于太过狼狈。
“长安知道了，师父。”
句尾的“师父”二字，语气明显的冷淡了下来。
穆玖沉默，发烫的神经此时已经冷却下来，她望着背对自己的叶长安，眼前的男人似乎和某人逐渐重合在了一起，穆玖眼眶微红，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一瞬间的疼痛感让她回到现实之中。
她做的没错，一定没错，她已经不想在失去一个徒弟了。
……
“小穆玖！”
远远地就看到两人从洞口出来，北怜立刻迎了上去。
“小穆玖你终于出来了，本殿和哥哥在这里等了好久了，啊对了，本殿还准备了好多好多好吃的，好多好多你喜欢吃的白胖子，不多说了本殿这就带你去……”
北怜叽叽喳喳说了好一阵，突然意识到穆玖没有和自己搭话，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却被穆玖没有血色的一张脸吓了一跳。
而另一边，北玉也迎了上来，只不过他迎接的对象是叶长安，但北玉殿下只是笑眯眯地往前走了两步，就被叶长安的一张黑脸给震在了原地，半天不敢动弹。
这是，怎么回事？
北玉和北怜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搞懂是怎么一回事，但看两位当事人面色不虞，谁也不敢去多嘴，不过有一点，情场老手北玉殿下是很清楚的，那就是——这个叶长安绝对被拒绝了。
回王宫的一路上，这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故意隔开了一段距离，十分默契的保持着沉默，他们不说话，北怜北玉也不敢说说话，因而诡异的气氛在四人之间蔓延开来。
“小，小兄弟，你的伤如何了？”
顶着巨大的压力，北玉率先开口，叶长安往前走了几步才停下来，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北玉被对方这么一看，周身窜出一股冷气，恨不得时光倒流回自己没有开口的那一刻。
“多谢殿下，长安已经好多了。”
好，好客气……
北玉默，认命地闭上嘴。
北怜一直关注着这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她没办法对叶长安使用读心术，所以她并不知道叶长安在想什么，但是她一眼就能看出穆玖的心事，穆玖表面虽然平静无波，但她的内心翻腾着各种各样的情绪，北怜对她是越来越好奇了。
“小穆玖，”北怜瞥了一眼前面的叶长安，悄悄靠在穆玖耳边，“长安交给哥哥就好，本殿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穆玖迟钝地转过头，还没来得及等她表示同意就被北怜拉走，听到身后传来了拨开海水的哗啦声，叶长安沉稳的脚步突然晃动了一下。
北玉适时上前扶住了对方，只见叶长安面色逐渐恢复了原先的红艳。
“快吃下抑制丹！深呼吸！保持平静！”
嘴里被塞了一颗丹药，叶长安一边咳嗽一边努力咽了下去。
“多，多谢，咳咳……”
“唉，你这小兄弟——算了算了，这几天一定要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太过激动了，等熬过动情期一切都好。”
北玉还想劝对方几句，例如“不要吊死在一株珊瑚上，还有整片色彩斑斓的珊瑚丛等着你”之类的，但是看叶长安现在的状态，自己怕是说什么人家也听不进去。
北海王宫，琳琅境
北海王宫很大，虽然在之前的兽潮中已经被毁了大半部分，但还是有少数保存的十分完好，就比如琳琅境，因为覆盖着重重结界，才没能被琳琅境是一处堆满了北海奇珍异宝的花园，各种珍稀的珊瑚和礁石堆砌在一起，形成了一条靓丽的风景线。
但是，如此美景只有皇室中人才有资格欣赏。
被北怜带到这里来，然后又被安置在一架珊瑚制成的秋千上，北怜在她的头顶游来游去，时不时替她推一把秋千。
穆玖坐在秋千上，荡了几个来回，要是之前的穆玖根本不会这么听话，但是现在她满腹心事，北怜要她做什么她都下意识地顺从了。
等到穆玖回过神来，北怜已经坐到了自己身边。
“喏，给小穆玖的！”
北怜变戏法一样，从自己背后拿出了一个白胖子，不等穆玖拒绝就放在了她嘴里，穆玖嘴里被塞得鼓鼓的，下意识地咀嚼着。
“吃完这个白胖子，小穆玖可以把心事告诉本殿吗？”
北海公主扑闪着一双海蓝色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望着穆玖，仿佛她只要表露出一点不愿的意思，小公主就会哭给她看。
“殿下，这……”
“那这样吧，本殿用自己的心事和你交换怎么样？”
穆玖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北怜那边就开始自顾自的说起自己的故事来，从出生到现在几近五百年的时间，从第一次摔倒，在众人面前出丑，一直到和叶长安告白，被拒绝，事无巨细滔滔不绝，而且为了保证故事的程度，她还在特意穆玖面前搞了一出“情景重现”，听得越久，穆玖就越是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