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利亚港，一辆红色宝马，一辆黑色虎头奔，在靠九龙这边的一条马路上缓缓前行。
虎头奔上坐着四个男人，司机、王子强，还有郭永坤和飞龙。
夏樱在后面的宝马M635上。
“打捞进度怎么样？”后排，郭永坤侧头问。
“很慢。”
飞龙实话实话道：“想快也快不起来，沉船距离海面有八百米深，要利用深潜器和特制的防水服才能下潜打捞，另外船还腐烂到不行，技术难度非常大。”
郭永坤点点头，大概能联想到那种画面。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烧钱的活儿，聘请各种国外专业人士，再定制各种设备，短短一年时间，花费已经超过一个亿。
当然了，前期投资肯定大一些。
后面就要看打捞多久。
反正挺伤筋动骨的。
所以郭永坤今天就是要确认一下，投资和收入是否成正比。
他原本其实挺想出海看看，不过飞龙说不太安全，罗乔月则说没什么好看的——她自然去过，这个项目就是她监工的，也一直有安排人值守。
说是过去只能看到一艘“渔船”，底下作业根本看不见。
想想，郭永坤也就算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也让夏樱长松口气，因为之前说要出海，灵韵姐偷偷告诉她，肯定要穿泳衣。
她脑子里当时就有了画面，臊到不行，就那块三角布料能遮个啥？
“东西不会遗失？”郭永坤又问。
打捞上来的古玩，他没打算暂时就运回内地，一两件还好说，大批量的话，并不那么容易，肯定要走些正经或不正经的程序，很麻烦。
所以决定等全部打捞完毕后，再想办法一次性弄回去。
那这些东西留在港城的安全性，他就必须慎重考虑。
“郭先生请放心，打捞那边，有我两名过命交情的兄弟带人一直守着，罗小姐那边也安排了人，至于‘仓库’这边，旁边就有一个我们的堂口，周围一片都是我们的地盘。”
这样看来，似乎确实没问题，但如果……你这家伙突然反水呢？
郭永坤觉得自己还得安排一个后手，在所谓仓库里不仅要安插自己人，还要在旁边弄个暗哨。
防人之心不可无嘛，他跟飞龙本没有多深的交情，而且这家伙还是矮脖子。
主要涉及资金庞大，很多事情很难讲。
“你的那一半，打算怎么处理？”他看似随口问道。
“当然是均给您，我也没有收藏古董的爱好。”飞龙笑着搭话。
郭永坤微微颔首，“那你看等打捞得差不多了，再一起结算行不行？当然，这期间你如果需要用钱，可以跟乔月打声招呼，先预支一部分。”
“没问题。”
飞龙想想也是这种操作，能混到郭先生这种层面的人，绝对精明异常，不可能东西还在他的地盘上，就先把钱支付给他。
而且他猜想，对方必然会监视这件事。
毕竟数以亿计的资金花出去。要换他，他也会这样做，完全可以理解。
所幸，他也没什么不好的想法。
跑路的日子他已经过够了，现在就想带领社团走向商业化，大家以后不再打打杀杀，都能有钱赚。
半船古董的财富，他已经很满足。
“对啦，你跟乔月？”
别以为郭永坤看不出来，这两人要没上床，他把名字倒过来写。
关于飞龙的身份，他倒是无所谓，而且这家伙似乎一直想漂白，老祖宗都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而且，这家伙不仅自己一个人想改头换面，还想带领着整个社团一起漂白，单从这一层面讲，其实还挺正能量的。
飞龙显然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略微迟疑后，说道：“我喜欢罗小姐。”
算你是条汉子。
你要人都玩了，还在这里跟老子扯淡，那这件事情郭永坤说不定真要阻扰一下。
“你们谈恋爱我不反对，但我有一句忠告。”
飞龙心里又喜又惊，摆出认真倾听的模样，“郭先生请讲。”
“别伤害她。”
像飞龙这种人，有钱有势，关键模样还挺帅气，对小姑娘的杀伤力有多大，郭永坤心知肚明。他感觉自己都拍马不及。
飞龙的场子他是去玩过的，那里面的妞，飞龙想上哪个不行？
而且那还只是一个场子。
这家伙身边的诱惑简直不要太多。
这也就意味着，罗乔月很容易受伤。
但这一点，是郭永坤不允许的，谁让对方喊他一声哥呢？
“怎么，做不到？”郭永坤斜睨着他，“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希望你们趁早好聚好散。”
“不不不。”飞龙摆手道：“我只是在想，该怎么让您相信，其实……我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
“花心的那种。”飞龙尬笑着说，“在这之前，我只谈过两个女朋友……我指的是有关系的那种。”
“你确定？”郭永坤眯眼道：“你应该知道，这种事情我一调查就清楚了。”
“我确定！”
原来你是这种飞龙哥……佩服！
郭永坤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如果他和飞龙互换一个身份，应该还做不到他这种程度。
简直就是古惑仔里的一股清流。
看到汽车在一个废旧工厂门前停下，郭永坤淡笑道：“既然这样，好好待她吧，多的话我也不说了。”
“一定！”
飞龙率先下车，替他打开车门，脸上有股难以掩饰的笑容。
老实讲，关于这件事他还一直很担心，他知道这位郭先生非常在乎罗乔月，要不然也不会将现如今几十亿资产的融汇创投交给她打理。
很担心自己这种矮脖子身份，不被郭先生这种上流人士喜欢。
实在没想到，今天过来看“仓库”，半路上就把这件事解决了。
而郭先生的态度，比他想象的要好得多。
这是一家破旧小工厂，不过应该刚废弃不久，院门一侧的牌匾都没取下——源丰工艺品制造厂。
两扇大铁门紧闭，上面布满暗红色的锈迹。
司机上前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
两长一短。
里面很快有了反应，整面的铁皮门上，一个“小窗口”被开启，露出半个脑壳，左右一瞥，当看清外面的景象后，立马打开院门。
弄得还怪严谨的。不过郭永坤喜欢。
工厂确实不大，就一间厂房，大门口正对院门，中间还有一个小院落，也就够倒进来一辆大卡车的。
“龙哥！”
一行六人围聚过来，皆是三十出头的模样，并非那种生瓜蛋子，打扮也很正常，没有流里流气的感觉。
从这一点上能看出，对于这间“仓库”，飞龙确实很上心。
这时，厂房里又走出两个人，其中一个还带着眼镜，都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模样。
“罗总。”
他们率先打招呼的是罗乔月，显而易见，这是“自己人”。
飞龙和罗乔月都没有去介绍郭永坤，已经被提前告知过，毕竟也不是什么正经事。打捞沉船这个活计，也就是钻年代的空子，放十年后试试？
但话又说回来，这条沉船的消息已经暴露出来，如果郭永坤不捞，很可能被什么古董海盗捞走也说不定。
厂房里很昏暗，主要窗户全都密封起来，从外面完全无法查看，有飞龙的马仔适时打开所有日光灯。
然后郭永坤的视线就一下清晰了：
能有四五百平的长方形厂房，正对头的最里侧有三扇房门，后面应该有三个房间。
其他空间都是开放式的，工厂原本的家伙什早就被搬空，取而代之的是沿着两侧墙壁直线铺开的长长的铁架子。
每一排都是厂房的长度，显然是请电焊工现场焊接而成。
“因为现在货不多，感觉两排铁架足够用，就先这样了，等以后货多了再买些组装的货架进来。”飞龙解释道。
郭永坤笑着点头，打捞上来的古董要真能把这两排铁架摆满，他感觉就大赚特赚了。
你开玩笑，一排铁架上百米长，四层高！
能放多少东西？
而现在，这些空间仅仅被利用一角。
郭永坤眼前一亮，快步向里侧的左边角落走去，其他人同样踱步跟上。
“怎么全是碗？”等走进一观，他诧异道。
只见这个角落的铁架上，四层都摆满了，一只一只的白瓷碗，井然有序，互相之间还有间隔。
但郭永坤瞅了又瞅，硬是没发现这些碗有什么区别。
简简单单，就是瓷碗，上面连个花纹都没有，造型也就稍微阔口一点。现在市面上也能买到这种碗。
‘这玩意儿，只怕没什么价值吧。’他心头一沉。
“因为我们进行打捞的时候，是分区域进行的，这一部分是从船尾出来的，我们请的专家说，这一区域放置的东西相对便宜，好东西肯定放在船舱中部。”飞龙解释道。
“你之前说专家还判断不出这些古玩属于哪个年代？”郭永坤问。
“对。”飞龙点头道：“这些碗上面根本没有款识。”
为什么，郭永坤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沉在海底的是只木头船，很大，现在社会应该没有这种大型木船，都被铁甲船代替。
仅此而已。
至于这艘船属于哪个年代，船上物品来自哪里，一概不知。
他抬手从铁架子上取下一只白瓷碗，翻来覆去，仔细端详……
良久，恕他眼拙，这只碗还没有潘家园的地摊上摆的那些瓷器像古董。
如果不是知道它是从海里捞起来的，谁跟自己说是在日用品市场淘的便宜货，他都信。
望着铁架上摆放着的、能有七八十只的白瓷碗，郭永坤倏然感觉胸口痛。
一个多亿港币啊！
就捞出来这种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