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江江回房间，却根本睡不着，一直扒拉着贴吧。
贴吧里讨论的人越来越多，“恶心”“死变态”“知人知面不知心”等字眼一直往往黎江江眼里撞，气得黎江江恨不得钻进屏幕里跟他们对着喷。
好歹这学校大部分都是正儿八经的学霸，大半夜都不刷题复习睡觉的吗？泡贴吧里无脑喷什么？
袁浩发群里两张图片。
Cp贴底下喊甜的ID和现在这个帖子里在底下骂恶心的ID，被袁浩圈了起来，好几个相同的ID。
然后袁浩发了个微笑的表情。
周菲也回了个微笑的表情。
黎江江也都要气笑了。
喊甜萌cp的是这群人，喊恶心的还是这群人。
现在活跃在贴吧里的，肯定有不少是住校生。黎江江心里恨恨地诅咒，希望查寝老师赶紧抓住他们，没收手机，扣分，写检讨，一个都别跑。
黎江江还记得自己昨晚看贴吧时无比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痛苦和无力感，也就不想让尹钰直接看贴吧。
昨晚她也考虑到了这个，担心尹钰看见贴吧里铺天盖地的无脑谩骂会受不了，便只截屏下来对那篇帖子上对内容。于是就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相册找出来截屏给尹钰看：“你看看这个。”
尹钰看着黎江江的眼神，心里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接过来手机，一看见题目，瞳孔就缩了缩。
黎江江看到尹钰往后划页的手有些抖。
“尹钰，现在...”
“我是。”
周菲刚开口，就被尹钰打断了。
周菲和黎江江懵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尹钰说他自己的确是同性恋。
“不是，现在...”黎江江又开口，想说现在重点不在你是不是同性恋上。
但又被尹钰打断了，尹钰说：“我说了，我是，还有别的问题吗？”
尹钰站起来把周菲后桌的桌子往后一推，大步跨出了门。
周菲急道：“谁要问你这个了？”
周菲抬头看看表，离早读开始还有十分钟，追了出去，黎江江也追了出去。
尹钰大步走，周菲和黎江江在后面追。
尹钰往楼道口走，看样子是要下楼，但经过数学组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忽然被伸出来的一只手拉住，直接被拉进了办公室。
黎江江和周菲在后面松了口气，也进了办公室。
因为数学没有早读，所以数学老师里除了班主任早上都不会来很早，来的早的现在也不在办公室，都去教室盯着学生学习了。
所以现在办公室只有江黎川一个人。
江黎川看了一眼黎江江又看了一眼门，黎江江心领神会，把门关上又从里面锁上。
“你想去哪？又想逃学不成？”江黎川手里还拽着尹钰的胳膊，生怕他跑似的。
尹钰没说话，手紧紧握成拳。
江黎川拍拍尹钰的肩，示意尹钰坐下。
尹钰的肩膀很紧绷，江黎川不知道这是愤怒还是恐惧，或是二者兼有。
尹钰已经看过那些所谓石锤的聊天记录了，那些话，尹钰肯定知道自己是发给谁的，所以尹钰现在心里肯定是有一个猜测的，只是自己不想相信。
尹钰站在江黎川面前，忽然有些慌，不敢抬眼看江黎川。
印象中江黎川的眼神总是静地像潭不起波纹的湖水，还带着清凉感。不论是讲课还是平常，这双眼看向学生的时候，里面的平静仿佛能传给他们，让他们都心静下来，不骄不躁地听课、写题。
就算是笑着时候，也是带着宁静的意味在的，总能让尹钰联想起小时候院儿里那口井里泡过的凉沁沁的西瓜。
虽然只有半个学期，尹钰很喜欢江黎川这个班主任。
不论是作为班主任还是作为数学老师，江黎川都让尹钰从心里欣赏。
尹钰想起了原来学校自己的班主任，是个做事一板一眼但也及负责的女老师，不苟言笑，严厉死板。尹钰还记得当得她知他心里的秘密后，透过她厚厚的眼镜片，也能看到的眼里流露出的厌恶与失望。
不是那种“你成绩这么好怎么偏偏做出这种事”的失望，而是“这么好的成绩怎么配到了你这种人身上”的失望，不是对他的失望，是对虚无的“命运”的失望。
尹钰怕自己现在一抬眼，也能从江黎川的眼里看到那种相同的眼神。
“不说废话了，我就是征得一下你的同意，把你的手机给我。”江黎川说。
猝不及防，尹钰没懂这是什么套路。
周菲这时候说：“尹钰，先声明，我真的是无意间看到的。就是你的...嗯男朋友吧，上次用你手机拍照的时候，微信弹窗，我看见了。结合帖子上的聊天记录，我们觉得，这篇帖子，可能就是他发的，现在我们得把这件事证实了。”
尹钰的脑子现在思考不了那么多内容，从昨天晚饭的时候看了贴吧，到现在，他都仿佛跌入了另一个魔幻世界，和几个月前如出一辙的魔幻世界，剥夺他思考能力的魔幻世界。
尹钰不知道自己大脑缓慢地转了多久，久地他自己仿佛听见了陈年齿轮转动时的磨损声。
“不...不可能。”尹钰的嘴唇像是在机械的蠕动，也就是这句话仿佛并不是大脑转动后的结果，而是陈年齿轮彻底罢工，嘴巴自己下意识机械性的说出这句话：“他是唯一理解我的人。”
“是不是，验证一下吧。”江黎川看尹钰这幅失了魂的样子，不由得温声道。
黎江江说：“现在这场祸是从发帖人嘴里出来的，我们总得确认发帖人是谁吧？不然怎么解决这件事。”
尹钰现在接收消息消化消息和反馈消息都非常缓慢，的确像极了一台年久失修的机器，好在江黎川和黎江江周菲都非常耐心。
尹钰说：“就算确认了，能怎么解决？我的确是。”
“哎呦我的好同桌啊，你快醒醒，谁现在在跟你纠结你是不是的问题，我们现在要解决的难道不是他对你的诬陷吗？”黎江江终于急了，搞了半天他们都根本没在一个频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