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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午,太阳已经升至半空。

毒辣辣的感觉,瞬间给在田地里劳作的人增加无数的工作难度。

终于有人顶不住这热辣,将锄头往肩上一扛,扭头下班。

渐渐的下班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在小路上形成的人流。

因为都是一个村,大家相互打着招呼,说着一两件村里的八卦,气氛倒也其乐融融。

而这些人围绕的中心,是一个40多岁的彪悍男子。

“祥林,我们家的桌子腿坏了,你看有时间过去帮忙修一下。”

“还有我们家的压井,不论怎么用力,出水速度都比以前差的远。”

“祥林,中午有时间吗?昨天我放在山里的普兽夹,捉到一只兔子,今天让你弟妹炖了。

中午咱哥俩好好喝一杯,算是感谢你上次帮我修房子。”

“……”

中年男子正是孙祥林,祥林嫂的男人。

祥林嫂之所以成为云溪村妇女之首,除了他能说会道,决断力强,最重要的还是她丈夫。

和祥林嫂的大嘴巴不同,孙祥林平日沉默寡言。

但就是这样一个不喜欢说话的男子,却是云溪村最受欢迎的人。

因为他天生便具有一双巧手。

上到修房修屋,下到各种杂活,就没有一件是他不会的。

整个云溪村,每一个村民几乎都得到过他的帮助。

村民们淳朴且现实,对于帮助过自己的人,总会给予最大的好感和热情。

因此哪怕孙祥林从不和别人多说话,但依旧能成为众人的焦点。

答应了那些请自己帮忙的人,又婉言谢绝一顿兔子酒席,孙祥林径直回到家。

不是他不想在外面吃,而是下午地里还有一堆活。

去别人家吃饭,除了肉肯定还会有酒。

以他木讷的性格,肯定挡不住对方再三相劝,万一喝多一个下午就荒废了。

这对于勤劳的他来说,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而且他心里还有一个担忧。

和妻子嘴巴不饶人,但性格大大咧咧不同。

他虽然沉默寡言,但心思极其细腻。

自己家的牛最近一段时间好像又出问题了。

体型迅速消瘦,肤色变成病态的黄,最关键的是牛的体力下降很多。

之前牛没有生病的时候,跟着自己干一天活,虽然看着疲惫,但精神还算可以。

但现在还不到时间,身体就已经虚弱起来。

其实不止现在,他之前喂的牛,也都出现过类似的症状。

孙祥林曾不止一次和自己妻子说过这件事。

但祥林嫂的回复却是,自家的牛年纪大了,身体虚弱十分正常。

毕竟人到老了都有死去的一天,更别说牛了。

而且不只自家的牛,村里其他人的牛情况也都差不多。

这也能从另一个角度,证明自己妻子话的正确性。

但孙祥林依旧持怀疑态度,他这些年养鸡养鸭,养猪,对动物的正常生理现象十分了解。

虽然没有完整的理论知识,但他却有种冥冥的预感。

自己家的牛出现这种情况,并不是因为年纪大,而是患有一种怪病。

可惜他虽然心灵手巧心思细腻,但给牲畜治病这种高难度的工作,可不是单纯瞎琢磨就能学会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叹了口气。

如果自己晚生20年就好了。

那样的话,自己就可以在云溪希望学校学习。

他也不求自己能念出什么名堂,只要把常见的汉字学会,然后到青山县城,购买一两本关于养牛方面的书,怎么也比现在两眼一抹黑强。

青山县城其实也有特定的兽医院,但云溪村离那里实在太远了,而且山路崎岖不平。

他自己过去可以,但想牵着牛过去,就万万不能了,而兽医院的医生更不会只因自家一头牛,就跋山涉水翻山越岭而来。

深深叹了口气。

自己家的牛生病本身虽然令人不忍,但他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之前也都是这样过来的。

他担心的是自己地里的庄稼。

再过半个月就是秋收了,这可是一家人一年主要的经济来源。

参加过秋收的人都知道,在没有现代化设备的前提下,这是一件非常消耗体力的工作。

而且为了不影响下一茬作物的种植,秋收必须在特定的时间段之内完成。

以前家里有牛,虽然辛苦一点,但也没什么。

但是今年……

以孙祥林在云溪村的人缘,他相信只要自己开口,总能从邻居那里借来耕牛。

但他却不愿意这么做。

秋收可不是他们一家人的秋收,到时所有云溪村村民都会上战场。

别人把耕牛借给你,那别人怎么办?

更何况对以耕牛为主力的农村人来说,牛在一个家庭中的地位比人还要重。

就算别人碍于情面勉强借给你,但心里也是极不舒服。

正纠结这件事,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到自家大门口。

下一瞬间,孙祥林便愣住了。

因为他的家此刻聚集了一大片人。

有村里面的青壮年,但更多的还是云溪希望学校的学生。

什么情况?这帮家伙跑到自己家干什么?

难道是孙涛将他们带过来玩的,但也不对呀!

小涛的性格他知道,和自己十分相像,属于三棍子也打不出个屁的典型。

他曾不止一次的和对方说,让他将自己玩的好的朋友带回来吃饭,但孙涛无一例外都拒绝了。

甚至自己多说几句,还让小家伙哭起了鼻子。

就这样一个性格,怎么可能突然交游广阔起来?

没有惊动任何人,孙祥林从人群后面悄悄走进家。

等他看见自家院子中间的人时不禁一愣,这不是那位才来了一星期的孔老师吗?

对于孔孟,孙祥林并不像自己妻子一样,对对方有很大的意见。

相反,他觉得对方愿意来云溪希望学校教书,还能跟着刘村长走完整条山路,就已经很不错了。

根本没必要过于苛责。

更别说对方已经来这里一星期,也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他甚至已经打算抽时间过去拜访一下,向自己媳妇当初的无礼和对方道歉。

没想到自己还没行动,对方反而先过来了。

不过下一刻,孙祥林我注意力便被拉了回来,他看到孔孟旁边站着一头耕牛。

耕牛十分眼熟,正是自己怀疑生病的那头。

这位孔老师想干什么?难道是想借自己家的耕牛用一下?

想到这里,孙祥林的脸色变了,不是他不愿借给孔孟,而是以自家牛的情况,根本无法外借。

既然无法外借,那就只能拒绝对方了。

但孙祥林再次为难起来。

以他的性格,直接说拒绝是很难开这个口的。

这也是他在云溪村人缘关系好的原因之一。

很多人找他帮忙,他能痛快答应,除了心地善良,还有一点就是不懂得去拒绝。

除非自己实在干不了,才会开这个口。

但每次开口,他都得为难犹豫半天。

正惆怅,孔孟下一句的话就让他呆住了。

“大家看一下,这就是牛血虫病牛的主要特征,而且已经达到中期。

用这样的牛去耕地,体力会出现很明显的衰减……

当然,我的话哪怕再准确,从医学角度说,也只属于推断,而不是确诊。

不过牛血虫病想要确诊并不难,只要对牛的血液进行检查即可。

祥林嫂,能不能借你们家的菜刀让我用一下?”

5分钟后,孔孟端着一个小瓷盆道:“好了,这些牛血我已经处理过,谁感兴趣可以过来看看。”

然后孙祥林便听到村民倒吸冷气的声音。

带着强烈的好奇心,他慢慢的走过去。

等林祥林看清楚盆内的东西时,也跟着目瞪口呆。

只见面前的白瓷盆中有大约半碗牛血,这是孔孟用菜刀,从自家牛体内放出来的。

牛血第一眼看去很正常,但等他仔细观察,便发现血液旁边有一条红色丝线。

这是吸血虫?

对于吸血虫,孙祥林半点都不陌生。

他记得自己年轻的时候,政府曾到村里宣传吸血虫病。

他永远不会忘记当时那个恐怖的场景:

从血液中释放出的红色的不停蠕动的虫子,和现在牛血中的没有任何区别。

后来那些政府人员给大家吃了驱虫药,又说了一些吸血虫的预防方法,才让很多人从这种病痛折磨中恢复过来。

但还是有很多人没有挺过去。

可是现在……

他顿时再也顾不得自己三缄其口的人设,忙开口询问:

“孔老师,不知道这种吸血虫会不会传染到人身上?”

说完心里不由一阵害怕。

如果这种吸血虫能够传染,那未免就太恐怖了。

要知道这些年,自己家的牛可一直都有这种病。

“当然会传染了。”孔孟的回答毫不犹豫。

就在孙祥林的心彻底沉下去时,孔孟话题一转,“不过大家可以放心,这种牛血虫病只会从母牛传到小牛身上,基本不会传染给人。”

孙祥林不解问:“不会传染给人?难道人身上的吸血虫和牛身上的吸血虫不是一个东西?”

孔孟摇摇头:“人身上的吸血虫和牛身上的吸血虫是一样的。

我说不会传染,是因为除了母婴遗传,吸血虫想要传播必须,经过一个中间宿主,即钉螺。

没有钉螺这个宿主,这样毛蚴就不会形成屋蚴,人体就不会感染。”

孔孟说到这,孙祥林顿时松了口气。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国家为了防止吸血虫病传染,好像专门举行过一次钉螺大搜捕行动。

对于现在的大青山来说,该物种已经灭绝。

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孙祥林再次问孔孟:“孔老师,那不知我家这头耕牛是否还有救?”

不是孙祥林杞人忧天,而是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吸血虫病的可怕。

当时国家派出的医疗队水平那么高,很多村民还是没有救活。

对村民来说,耕牛的重要性虽然不弱于其他家庭成员,但对耕牛的医疗保障,可远远无法和人相比。

孔孟轻轻一笑:“这头牛的病已经很严重,换成普通兽医,基本素手无策。

不过我有个方法,可以彻底帮这头耕牛祛除这种病。

说着,孔孟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纸递给祥林嫂:“嫂子,你按照我说的药方配药,然后和牛的草料混在一起喂养。

最多一周,这头牛的牛血虫病就会得到大幅度缓解。

虽然不能彻底治愈,但帮你们耕地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彻底痊愈,必须将这种方子连续喂够三个月才行。”

当孔孟拿出药方递过来时,祥林嫂脸色忍不住一变。

和村长刘德华相比,孙祥林和祥林嫂的条件虽然好上一些,但也不会好太多。

如果孔孟给的药方太贵,配置难度太大,就算她想,最终也有心无力。

不过等祥林嫂看清药方中的内容时,瞬间松了口气,这上面所写的5种药草,都是大青山本身就有的。

甚至其中三种,还是路边常见的野草。

另外两种虽然获得难度较大,但根本不可能拦住经常出入大青山的自己。

她已经在心中规划好,这5种草药自己该怎么采摘。

时间再次过去一星期。

只是这一星期,对云溪村村民来说,简直颠覆三观。

他们惊愕的发现,但凡家里有耕牛的农户,喂养的牛十有八九竟然都患有牛血虫病。

这绝对是一个异常恐怖的现象。

因为村里所有超过40岁的人,都知道吸血虫的可怕。

大家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自己的牛完了。

虽然已经知道这种病基本不会传给人,但心里有芥蒂之下,很多人跑到牛棚喂牛都小心翼翼。

生怕一个不小心让自己感染上绝症。

也有不少人每天都在关注祥林嫂家的那头耕牛,想看看此牛能否在那位孔老师的药方下,情况有所好转。

不是他们不信任孔孟,而是吸血虫病真的太恐怖了。

别说只是区区一些草药,当年有人为了彻底治好病,吃药差点把自己给吃死。

但很快所有质疑的人都目瞪口呆。

因为就在第5天,一直吃孔孟提供的药方,神态萎靡的那头牛。

仿佛忽然打了鸡血一般,瞬间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