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姑娘指教，”醉玉轩顶楼那处房间，只见一道身影有些踉跄地翻窗而出，落在桂不语身侧。
屋内的乐忘忧也没了往日的淡定心性，披头散发，手中那张古琴的琴弦也断了一根。
刚刚叶旭最后出去的一刀，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虽刀未出鞘，但威力却不弱。
咔嚓。
屋檐处又是一声脆响，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齐明理心头。
这笔账怕是还得赖在他的头上。
本就感觉胸口积郁，此刻随着那声脆响入耳，再依稀瞧见桂不语在那儿记账，齐明理几乎昏死过去。
那混蛋是要他的命啊。
不远处的人群中，走来一个老者，佝偻着身子，拄着一个拐杖，眼中却拥有着不似同龄人的精气神。
每一步都踏的很慢，也很稳。
他的出现，让叶旭感到心悸，似有一股无形的压力自老者那里散发，狠狠的压在他的身上。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在跟着老者迈步的频率跳动。
五阶高手！
终于出现了吗。
天书阁这次派出的最强者。
叶旭仔细打量着老者，身边的桂不语也在老者停下脚步时，笑道：“第五升，你居然还活着，不过活成这份不人不鬼的模样，你也是天下独一号。换作我是你，早寻个僻静处，将自己给埋了。”
第五升，天书阁副阁主，昔年的从龙之臣，当今宣帝头号心腹。
一手谋划了宣帝如今的地位。
第五升笑了，笑得有些阴森，“老夫这幅模样不还是拜你那师兄所赐，倒是听说你那瘸腿的师兄，这几年活的挺滋润的。”
昔年，若非谷不言出手，他又岂会落得这般下场。
本是宣国最有希望晋升六阶的一批人，现在武道潜力尽毁不说，便是身体也自那一战仿佛老去二三十年，能不能再熬十年，都是个问题。
“我听说，那混蛋的徒弟也来了，”第五升目光冰冷，落在了叶旭身上，“倒是个好苗子，不过你应该感谢忘忧那丫头，若不是她，你今日必死无疑。”
如果不是乐忘忧说叶旭能对天书阁阁主的计划大有助益，他怕是早在知道叶旭身份的一刻，便忍不住解决了他。
虽说不是谷不言的对手，但以他这残命去恶心一把谷不言，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乐忘忧此时也整理好，从顶楼那处房间出来，轻轻落在齐明理身旁，为他度了道真气，勉强压下他体内无序的气血。
又往第五升见了一礼，默默站在了对方身后。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不过我倒是没听我家老爷子提过你，想来是你在他那里无足轻重吧。”
虽没提过，可叶旭也能从第五升的话中听出些事，至少谷不言的腿伤应该跟他有些关系。
“牙尖嘴利，”怒哼一声，第五升已然出手，真气泉涌般化作一道道剑气，根本无需去借助武器之力。
这便是五阶高手的手段，真气离体，虽不彻底，但也比四阶高手借助兵器，才能勉强真气离体强上太多。
桂不语淡然一笑，转动手中算盘，只轻轻一挥，便瞧见那无数真气仿佛蒸发般消失了。
“第五老鬼，十几年不见了，怎么还是一副没长进的样子，”桂不语摇了摇头，叹道：“太差了，我都不好意思伤害你。”
第五升暗暗心惊，没想到对方这些年进境这么快，“你是准备护着这个人了。”
“他是我醉玉轩的客人，刚刚又欠了些钱，你要是把他伤了，他不还钱，我这买卖不就亏了吗，”桂不语啧了啧嘴，忽然眼神一厉，“对了，你先把刚刚地上躺着那位欠的钱还了，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第五升面色越发阴沉，齐明理踩坏屋檐，他自然看在眼中，可对方的要价无异于狮子大开口，这钱若是出了，他天书阁日后颜面何存。
而他回去自然免不了被责罚。
“桂不语，你要清楚，这里是宣国的土地，你醉玉轩真以为能翻了天不成。”
“巧了，我正好想试试，几万两银子是不是真的能翻天。”
“我醉玉轩本着公平正义，绝不强买强卖。今日，要么拿钱，要么等人来赎，你自己选。”
刚刚那番出手，双方都试探出了各自的底细，明眼人都能看出，第五升比桂不语差上不少，若是真拿不出赔款，他们这行人怕是很难离去。
即便第五升有能力自己逃跑，可不代表他手底下的人也能跑掉，尤其是乐忘忧在阁中的地位不一般，他这残缺之身无所谓，却不能让乐忘忧出了事。
“好一个公平正义，桂掌柜，要不双方各退一步，怎么样？”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忽然响起，是个中年人，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原来是步城主，在下有失远迎。”
这中年人，便是三山城城主步战，昔年在边关杀得赫赫威名，这几年才刚刚退下来，做了三山城的城主，实力也达到了五阶中期，便是桂不语也不得不郑重对待。
而桂不语也是难得的客气，毕竟这人也是他在三山城为数不多谈得来的朋友。
“既然城主都发话了，在下也不好咄咄逼人，这样吧，第五老鬼，我给你们打个对折。”
“贵了，这么多钱财都够培养十几个三阶高手出来，”步战摇头，盯着桂不语，“醉玉轩的砖瓦虽说不一般，但这价格却是高了，再降点。”
见步战这般言语，桂不语点了点，拿起算盘又算了起来，良久才接着开口。
“毕竟一个四阶高手的身价也不低，这样吧，一万两一口价，再低就亏了，这还是看在城主的面上给的友情价，再嫌贵，我也没办法了。”
看着桂不语那副心疼模样，即便再不甘，第五升也只能忍着。
那副面孔太可恨了，尤其是他身旁那个人年轻人仿佛没事人一般，让他更是窝火。
今日这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叶旭发现第五升看着自己，忽然咧嘴一笑，许是不经常露出这种表情，显得有些怪异。
“前辈，这事与我无关。”
无关？别让老夫逮着机会，不然非让你小子生不如死。
第五升怒哼一声，掏出一叠银票，狠狠甩向地面，“我们走。”
“真的与我无关啊，前辈，你可千万别误会我，我还年轻，想活的长远点，”这句话是用吼的，有些生硬。
本来叶旭没打算这么做，只是一想到前些年第五升的行事，才忍不住这么做。
毕竟安王府的败落，与这人脱不了关系。
远处那道佝偻身体一晃，差点没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