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先生，又在一人看江。”
像是偶遇，冥女头一会看到黄河水。同行许久，这是冥女与张良说的第一句话。
张良看着突然出现的人，神色淡淡的转过脸瞥了一眼。
“姬无生可知你来江边？”
一路上，谁都瞧得出冥女想要离开，她在逃避姬无生。但她一直很安静，没有闹出任何不愉快。
为了不显得扎眼，冥女换掉了南疆神女的装束，学着梳起中原女子的堕马髻，穿上襦裙，只在发顶用银环固定头发。
她一切都在配合，不卑不亢，温婉大气，外人完全看不出她是被姬无生的胁迫。
“张先生，为何你会与姬无生成为朋友？”
混沌的河水翻起一道道白色的浪花，冥女看着河面很是不解的问道。
“在下与他从来不是朋友，我们只是交易。”
“那在你们的交易中，张先生会为他做到什么地步？”
“应他所求，尽我所能罢了。”
张良面上依旧淡漠，一幅公事公办的样子，心里却在暗暗的泄气。这种事情，他真是不愿多说。当初若不是要借助姬无生的联络网，他必然不会掺和。
也不晓得姬无生是哪根神经打错了，铁了心要他帮着将人家留住。真见着人家，他总觉得难以启齿。
“我与他这辈子再无可能，我不愿再跟他，张先生还能左右我的意愿？”
“我与他做了交易，他不愿放你离开在下便竭尽所能帮他将人留下。至于神女你的意愿，在下并不在意。”
他并不想触及别人的情感，也没必要揪住麻烦不放。如何挽回一个女人的心，那是姬无生该想是事情，他不管，也爱莫能助。
“姬无生不可能随时守着我，你的人也不可能，只要我想离开，总会有机会。”
“在下只是尽力。”
冥女本身就是有手段的，再加上一个三爷，能否留住人，留多久，真的不好说。她跟着他们去北边，也许在找契机，想着到了北边有更多的机会。
毕竟姬无生的势力重心并不在北边，张家在那里也是少有部署，趁着他们还未站稳脚跟，她要离开终究是容易些。
眼看着冥女被风吹红的脸，张良不自觉得裹紧披风。他会比常人更容易觉得冷，他也更难察觉出正常的温度。
哪怕现在只是入冬之际，在他这儿，却仿佛的进了寒冬。
“其实他并不是非我不可，他最爱的永远的只是他自己。”
“那你觉得他为我做事是为了什么？”
男人有时候更容易看懂男人。
女子一旦被伤过心，心就寒了。冰封三尺的心，又岂是一时的火苗可以温热。对于姬无生，她很难再相信，甚至懒得再去猜他的心思。一杆子打死，心不解封，才不会再次被火灼伤。
但在男子眼里，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忍下厌恶，听人差遣，就已经是将心丢出去。像他们这样爱不多的人，一旦对一人动了心，便是毫无保留，绝无可能再放手。
因为他们再没有多余爱再给另一个人。
姬无生能做到了这个地步，已是丢了心，他若放手只会连给自己的爱也没了。
他们这样的人，真的会因为失去一个人，世界崩塌。
张良看不上姬无生，却能懂他。
旁边多出个人，再是沉浸于江水之中也难静心，张良沿着原路回去，果真见到姬无生找过来。
“你与她说些什么？”
也不知道姬无生是何时找到他们，在这里站了多久。张良与他擦肩而过，却被他拽歪了披风。
“只是你我之间的交易。”张良慢慢拉回被他拽住的披风，还是一副温润的样子。
冯家那边，他替他们寻了出路。姬无生这副紧张的神情，与那冯相倒是有些相似。他们这些人都是一样，做不到对他完全信任，却不得不去相信。
毕竟他们若是自己有别的办法，又何必找他交易。
出了东海，在比黄河广阔神秘许多的地方，冯家也算是摆脱了倾覆的命运，开启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