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襦裙的女子，逆光而来，光晕包裹着阴影。
虽是未能看清眉眼，却仿若镀上半分柔美。
这连身襦裙长至脚踝，大襟窄袖，腰间系以锦带，样式简洁，而细节之处以暗纹饰之。而郑合欢今日襦裙正巧是那曲裾样式，更显温婉掩盖其本身凌厉之气。
但着实是行动不便。行之约束步距，蹲跪动作受限，只得徐徐图之，控制幅度。
这冯相为遮掩她身上的武蛮之气，当真废了一番心血。而这效果在一时间也是显着的。至少在外人看来当真是以为面前的女子是那养在闺阁之中的温婉娘子。
那赵高端坐于上位，双眸中隐去闪烁的精光，那双眼眸有显得浑浊，像是遮挡的薄雾，叫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算计。
“相府娘子请快快起身，你这尊贵人儿拜老奴不是在折煞我等奴才。”这一番不敢当真是显得平易近人，严守尊卑。
“大人过谦了，相父也对您以礼相待，合欢岂有怠慢的道理。”你看，真的是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的，主要有欲望就会自然而然地收敛自己的脾性与自尊，哪怕是对这阉人阿谀奉承。
“欢儿，行了礼就起身吧，赵大人一向是宽以待人的。”冯相瞧这郑合欢未曾不知轻重，便也开口打破僵局，止住这二人之间的违心的吹捧。
终于，郑合欢松了一口，缓缓起身。谁能想到当初那个无所顾忌的女子如今竟能装出一分优雅与唯唯诺诺。
“郑小娘子，宫里贵人吩咐老奴定要好好问候姑娘，陛下怜惜云妃娘娘思念血亲的心情，特地吩咐要给娘子置办上好的金玉锦衣，可不能委屈了姑娘，老奴今日奉旨将这贵重之物送来相府，请小娘子收下陛下的这份恩赐。”
这话语间虽是恭敬，但是郑合欢未觉着自己有选择不收的余地。
“秦国陛下如此厚礼，合欢感激不尽，请大人向秦王表示合欢的谢意。不知姐姐在宫中可好，若是他日我姐妹能够相见，合欢定要当面向秦王陛下表达谢礼。”郑合欢隐约觉着这秦王今日大张旗鼓地派人送礼，也许是在向自己抛出橄榄枝，而无论如何，这都是一次机会。
若是想要进王宫，见着姐姐，拿下这与秦王合作的机会，现在自己必须先做出回应。
那赵高喝了一口茶水，半晌未做反应。看了郑合欢一眼，随后陷入沉思。
在陷入死寂之时，赵高骤然出声笑道“郑小娘子，老奴定是会将你的感激之意转达给陛下。云妃娘娘备受陛下恩宠，虽无子嗣，却多年盛宠不衰，也是尊贵之极，想尽荣华了，娘子自是不必担忧了。”
一语道破，这赵高当真是人精，这片刻之中就已悟出这冯家的所为的目的。果真这权势场心之中怎会有蠢材。
“多谢大人。”既然看出了，郑合欢再做掩饰也是无意，倒不如坦率。
赵高今日也算是有所收获，回去也好交差，便不做逗留，于是立即起身，想要告辞。“郑小娘子，此次宫宴陛下特叫您与冯相一同参宴，那席位可都是贵席，千金难求的，姑娘真是好福气。”
郑合欢怎会听不出赵高这提点之意，这算是变相的示好，只是不知他这临行所为到底是谁的意思。
“多谢大人。”
“恭送公公。”
冯相已是明了这陛下的意思，不愿再多做纠缠，便率先送走赵高。
待一行人离开相府，冯相立即转身回府，经过郑合欢身侧说道“我冯家能成就你，也能毁灭你，莫要冒险，谨记分寸。”
字字珠玑，郑合欢感觉似乎灵魂受到了震荡。
等待冯相的走远，郑合欢依然僵直地站在这晴空之下，面上虽无表情，而手心已然通红，几要流血。
“分寸？相父难不成你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