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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宁弯弯自打能跑能跳,就尽职尽责的行走在作妖的路上没有回过头。

少有超过三天不闯祸的时候,每年折腾出来的事情十天十夜都说不完。

就连村里的狗,那都是无一例外,看见她就夹着尾巴逃,跑的比兔子还快。

就没有谁家没被她祸害过,宁家村人人提起她都头疼。

还好常氏和宁怀运为人厚道,善后比较大方、妥当,才没被自家闺女连累,在村里名声居然还不错。

宁家现在一共九口人,常氏在三年前给宁弯弯生了个弟弟,他们五口,另外还有马大娘一家四口。

马大娘一家住在前院,宁弯弯五口住在内院。

大家一个锅里做饭,分两份各自吃。

晚上,宁弯弯自然的又被罚站,站在桌子边,看着一家人围在一张榆木方桌边吃饭。

饭食很简单,几个大黄米饼子,去年腌的萝卜条,熬的稀烂的麦片粥,还有一盘炒鸡蛋,蛋是自家母鸡下的。

这吃食现在在村里已经算是顶顶好的了,放别人家里那得是逢年过节来了客人才舍得吃的。

不过平常宁弯弯家里也就是稀粥咸菜,少有舍得吃干粮的时候,隔三差五吃一回大人还都舍不得,都留给孩子。

好在鸡鸭蛋倒是常吃,但更多的还是攒了下来,逢年过节的要分给庄户做打赏。

没有银钱去买旁的什么,只能拿这个充面子,攒几个月不过也就一人能给分上一个。

宁弯弯歪着脑袋抖着腿,混不在意,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瞟来瞟去,鼓着嘴巴,一副习以为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常氏塞了一口拌着鸡蛋的粥到刚三岁的小儿子嘴里,朝她努努嘴,恨铁不成钢的跟宁怀运埋怨。

“瞧瞧,哪家的女娃跟她一样调皮!活脱一个小子错投了女胎,将来怎么嫁的出去!”

来到宁家村后日子并没有常氏想的清闲。

在县城的时候虽然总受欺凌,却也不操什么心,到了这儿自己掌家了才知道事物有多繁琐。

尤其还是压根就不熟悉的农家。

外行领导不了内行在哪个朝代哪个行业都适用。

比如种子,这一块地可能只需要五斤,有些庄户却要十斤,二十斤,剩下的就被他们私吞当了口粮。

又比如秋收,有的庄户地里明明收六百斤粮食却谎称只收了五百斤。

最初的时候很是被坑了几把才渐渐步入正轨。

宁怀运还没说话,大儿子宁匪月就先嫌弃的讽了一句。

“圣人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她是女子又是‘小人’,其顽劣就如病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

八年过去了,十三岁的宁匪月已经是一个翩翩少年郎,长衫素雅,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流,虽是小小年纪,还显稚嫩,但这稚嫩在他身上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像是雨水后嫩笋,青涩却又正是鲜美。

“你才是小人!哼!”宁弯弯不满的朝自家哥哥皱鼻子,顺带还伸长了舌头附送一个鬼脸。

宁匪月轻飘飘的斜了她一眼,懒得理会,筷子伸到那盘炒鸡蛋上,微不可查的顿了下,转了个弯夹了根萝卜条放嘴里慢斯条理的嚼。

“成何体统!”

这个鬼脸更是让宁怀运气不打一处来,拍着桌子呵斥。

有心想骂上一顿,但想想以往自己闺女油盐不进的模样,还没开口就已经觉得心累。

可最后到底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气话。

“嫁不出去就留在家里做老姑娘,反正也缺不了她一口吃的!还省的到了婆家整天抓鸡撵狗的丢人现眼!”

说完再看宁弯弯,人家压根不在意,翻着眼皮瞟房顶呢,也不知道上面有什么,还看的津津有味。

宁怀运只觉得一口气被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好不难受!

常氏瞧瞧这父女俩,果断的把木勺塞到小儿子手里让他自己扒饭,转移了话题。

“他爹,眼瞅着就该耕地了,一场透雨都没下,这地怕是难耕,春播估摸着要晚,你是怎么打算的?”

宁怀运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

“那就早点耕地,过两天我就让庄户们活动起来,别等回头误了时节!”

“打去年冬天雨水就少,我瞧着今年年景怕是不大好,咱今年要不要多种些黍子?”

清平县在大邙朝的位置偏北,粮食以黍子和栗米为主,产量极低,自是比不上江南水乡的富饶。

而宁家村多山地,就更是贫寒。

山上的土地都是砂石土壤,土地贫瘠不说,那排水性好的让人想哭。

连下一个月的雨都不带积水的,只要一放晴不用几天就干的透透的。

更悲剧的是明明十几里外的镇上就有条滋养着好几个州府的白沙河,却因为宁家村地势高而无法开渠引水。

只能看着别的村子种着肥沃的土地不说,还能随时灌溉不用看老天爷脸色而眼馋。

黍子就是大黄米,是这个时代北方的主食之一。

这东西耐干旱,更耐贫瘠,就是产量低。

而栗米就是小米,就是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的那个粟。

产量要高于黍子,却比黍子要娇养上一些,遇上雨水不大好的年景产量不稳定,只能种在宁家村为数不多的那些好地里面。

所以常氏才有这个提议。

宁怀运很犹豫,他们家现在就是表面上风光,内里乱七八糟的事都没脸为外人道。

能多收一些庄稼非常重要!

他正犹豫呢,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了正一脸无所谓的瞧房顶的宁弯弯。

她突然恶狠狠的踹了旁边的坐榻一脚。

榻上有张小几,小几上放着宁匪月的棋盘,棋盘上是一局他还没有解开的残局。

被这么一踹原本就有些不大牢靠的小几晃了几晃,棋子都错了位,边上藤编的棋盒也掉了下来,黑色的棋子哗啦啦撒了一地。

一家子人都被她突如其来的一下子给吓了一跳,才三岁的宁清晨嘴角还挂着一粒用石杵捣扁的麦粒,手里的勺子吧嗒一声就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