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宋二叔和你沈阿姨两个人也挺让人意外的，他们完全不催促阿鸣夫妻那边要孩子，就放任他们两个人在外面瞎胡闹。”
方静拧着眉头出口，但是转瞬间又是笑：“不过他们两个人也早就把自己代入到了爷爷奶奶的角色，他们这两人把丞聪那孩子宠的不要太过分了。”
方吉雅听着方吉雅和自己这五年来缺失的故事，也是快乐了些许，算是弥补了些许自己遗失掉的美好，“丞聪那孩子确实长得让人喜欢。”
“他简直是宋家的掌上宝，你说你汤阿姨这堂堂正正的亲外婆，能不生气吗？”
“确实，他们家眼下毕竟也就丞聪一个孩子，自然是要争着宠的。”
“小染她有时候也觉得对你沈阿姨和汤阿姨难办，索性就把丞聪送去思颖那边，这倒是真的能让宋家稍微安静几天，他们几个人要是看不到丞聪，他们几个人不出两天，就瞬间变乖了许多。”
方静坐在方吉雅的身边同她讲述着这些快乐的小事。
这时她将稍凉了些的汤盅的盖子给揭开，推到方吉雅的眼前。
她看着方吉雅在持着汤匙喝着，自己就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身为母亲的温柔和慈爱。
这么多年来，方静一直很是后悔……
她一直就没有给予方吉雅温柔以待的母爱，一向用着最为冷峻的脸看向她，总是不懂得体谅女儿的艰辛。
分明她身上遭遇的一切，全然不是女儿施加给自己的。
甚至女儿同自己一样的可怜，偏偏她却一直用最严苛和疏离的方式，消磨了她们母女之间最美好的时光。
方静悔恨至极，如果她当初多爱一点自己的女儿……
也许方吉雅在长大后，面对感情就不会有患得患失的情绪，也许她早一点遇见傅圣哲，就会主动伸手握住他。
方吉雅吹着汤盅里的热气，察觉到身边本来热闹的方静突然不再说话。
她将目光放到方静的脸上，见着方静偷偷的别过脸，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睑，她急着放下了杯子，走到方静的跟前蹲下。
方吉雅仰起面庞，用着略微平和的眼神，看向着方静，嘴角尽量的勾起笑容，“妈，你怎么了？”
“阿雅，妈对不起你，在你很小的时候，妈就那么的恨你，真的对不起。”
“您在说什么啊？那些事，我都不记得的。”
方吉雅抬手抹去方静眼角落下的泪水，笑得更为温柔，“您瞧瞧您这个没有出息的样子，如果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是我虐待你了。”
“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也从来都没有能够做到对你好。”
“没有人生来是会做一个母亲的，谁都是第一次，我也是第一次做您的女儿，我没有任何觉得起伏的对比，也没有认为我过得比别人要差……”
方吉雅尽量忍住抽噎的声音，看着方静在自己面前哭着，又忍不住的笑着，酸释了心里的难受，“所以，您别这样子，我看了也会跟着难受的。”
“阿雅，妈是舍不得你，你明天就要……”
“有什么舍不得，邺城又不大，顾家同我们家也没有多远，您要是舍不得我，就搬过去和我住。”
“这怎么行？那个顾小姐，看着就不是一个好惹的人。”
方静在两家商议婚事的时候，有幸见到顾青安一面，那时顾青安的脸色很是不和善，根本没有将她这个长辈放在眼里。
那一天也是把方静吓得够呛，她生怕方吉雅以后嫁进顾家，免不了经受委屈。
但是她看着顾时御对待方吉雅时倒是很好，能将每一件事情都看得很是细致，也很懂得照顾方吉雅的情绪，他将婚礼的一切都给包揽了。
从大到酒店会场的布置，婚期的制定，细致到邀请函的设计，婚纱和新娘捧花的选取，他全都是按照方吉雅的喜好来制定的。
方静对顾时御的年龄本来也有些微词。
不过在看到顾时御虽然年纪有四十多岁，但是整张脸保养的跟三十多岁年轻小伙子，没有什么区别的时候，她心中也稍稍解了一些顾虑。
主要是顾时御懂得照顾方吉雅，在家里还让人经常给方吉雅备着一条白色薄纱的坎肩，生怕她性子凉，会冻着似得。
方静对女婿的要求没有那么的高，只要那个人对方吉雅好，又正是方吉雅喜欢的人，她就会觉得很满意。
在从顾家回来的那天，她也鼓起勇气问了方吉雅，“你是当真愿意嫁给顾时御？”
方吉雅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方静的肩膀，好让她相信自己，“是的。”
“当真想清楚了？”
“您是觉得他会对我不好吗？”
方静听着方吉雅这句话出口，也确实没有了东西可以反驳，毕竟看着顾时御体贴的样子，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人，也让人很难挑出错来。
当然如果非要深究他的年龄的话，这还是有的。
不过，现在的年轻人都注重精神恋爱，年龄跨度大的也早已不新鲜，方静也不是迂腐封建，与时代滞后的人，所以她对这种事情也没有过多的在意。
只要方吉雅喜欢，她就跟着认同，毕竟自己看男人的眼光不准，也不好给方吉雅乱出建议。
方吉雅一向是个行事稳重的孩子。
方静也很信任自己的女儿，在方吉雅从小开始，就很少会让她操心，她也觉得自己这个做妈的当真是很省事，也确实是有些亏欠女儿的厉害。
……
眼下方静再次看向方吉雅，这时她趁着伤感的情绪，有些忍不住的再次问着方吉雅，“阿雅，是不是妈以前把你逼得太紧，你想让我放心，才……”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
但是方吉雅听出来她想要问什么，直接摇了摇头，笑着道：“是我和老顾觉得彼此很是相投，他这个人真的很懂我。”
只要他开始试着了解我，我们两个人之间就很难有误会。
方吉雅最喜欢同顾时御在一起交流的状态，彼此谅解时，就连一些不美好的现实话题都讲述的很浪漫。
他们两个人可以畅谈舞蹈学史，又能聊起七大洲、八大洋的天文地理。
方吉雅喜欢的东西，顾时御都有心去接触，在回国前后，他们也交谈过一段时间，是从挚友发展成为了情侣。
虽然这爱情的层面会少很多，但是婚姻最重要是寻找一个共同认识，来谋求生活的和顺，显然他们是合适成为伴侣的。
“妈妈知道你做得决定都会是深思熟虑，但是你对阿哲不是还……？”
方静很不想在方吉雅面前提起傅圣哲。
但是她知道方吉雅要是因为赌气嫁给一个不爱的人，她肯定会后悔一辈子的，这全然不是很值当的。
所以，她再怎么不想提起傅圣哲，她还是提到他了。
方静认真的看向方吉雅，见着方吉雅略微的眼色变化都没有，她也很是诧异，又道：“其实你要是不结婚，也可以的，反正妈也不想离开你。”
“妈，老顾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合适我的人，我觉得遇见他是我的福气。”
“那就好。”
方静听着方吉雅这么说，唇角微微一笑，伸手捧住女儿的脸，眉目慈祥，她眼神里直视而出的温柔，迟到了好多年，但是依旧不会显得苍凉。
“只要是你做的决定，妈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你。”
“嗯。”
方静同方吉雅又聊了许多，这时方起身告别，笑着道：“做新娘的人，今晚断不能哭得，也不能熬夜，要不然明天就不美了。”
方吉雅看向方静点了点头，目光送着方静安静的退出了门去。
她将目光从外头落回到眼前，这时看到了桌上没有被方静撤走的托盘，摇头笑了笑，想着方静肯定是忘记了，“看来您比我要激动的多。”
方吉雅站起身来，端起托盘，想着给方静送出去，不过托盘刚离开桌面，目光便被桌上的东西所捕捉，这些东西刚刚被托盘压着，以至于她都不知道。
原来方静没有将托盘带走，是因为她借用这个托盘，帮她带来了这些她想看到的东西。
方吉雅拿起桌上一封封的卡片，坐在了位置上。
目光落在手中握着的卡片，认认真真的看着，她的眉头略微蹙着，眼波流转虽有光影，但是却坚强的让她未曾伤感出一分。
……
方静在外头的阳台上，忍着寒风在瑟瑟发抖，也要给人打电话，电话接通，她的第一句就是急着出口，“你说，她看了那些东西，会怎么样？”
“阿姨，您问我，我也不知道。”
“小染，你说阿雅是不是还喜欢阿哲？”
“喜不喜欢只有她知道，我们只能尽自己能做的，告诉她这个决定她要是反悔还来得及，如果她在看过这些，依旧要准备踏进去，我们就支持她。”
林染的声音透过电话，传到方静的耳朵里很是温和、懂事，她在这些天来也是一直在担心着方吉雅，此刻的她虽说淡定，但也不免躁动不安。
“阿哲的眼睛？”
“在恢复中了，今天刚拆的线，明天应该能赶得上。”
“那你说他会不会？”
“这真的不好说，我觉得他是会的，毕竟他们两个人真的没有非得走不下去的原因，不过，思颖告诉我，她觉得傅圣哲不会带她走。”
祝思颖同林染说这一句话时，是带着强烈的预感。
尽管傅圣哲是答应了他们接受手术治疗，但是她仍然觉得傅圣哲的心里，没有带方吉雅离开的勇敢。
“我也是很感谢你，能说服阿雅延迟婚期。”
“这并不是我的原因，阿姨，您应该感谢的是顾时御，是他的大度，愿意给阿雅时间思考是否还要反悔，也是他的祝福，在赌他的余生是否能和阿雅在一起！”
林染在得知傅圣哲接受手术后，第一时间就是去找了顾时御，她面向顾时御时也很是坦荡，将一切事情的始末都讲述的很清楚，并且希望他能够同意将婚期暂时拖延。
顾时御看出来林染在出口时也是为难的状态。
但是他倒是不显出一些愠色，只是笑容淡淡，“很感谢林小姐能和我说这些，说实话，阿雅的过去我并不想探寻，那是属于她的，并不属于我。”
“那……”
“不过你说的这件事，我会尊重的，我也觉得她的幸福比一切都要重要，我也相信如果她能在深思熟虑之后嫁给我，那才是对我们两人最好的祝愿。”
林染欣赏顾时御开口时的平静和大度，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眼神里略微的收紧，显出一些歉意，“您就不怕？”
“怕，但是我怕的是她真的没有想要嫁给我。”
“顾先生……”
“我希望她快乐，这比我能不能得到她，都要能让我满足。”
顾时御的那句祝愿，是林染在这个世界上听到的，觉得比任何童话爱情故事都要美好、真心的语言。
也是那一天，林染从顾家别墅的时候，第一次遇见了传闻中并不好惹的顾青安。
顾青安看向林染，眼神缓和的很是安静，不同于她平时给别人留下来的印象，此刻的她显然是没有带有敌意。
她嘴角勾着淡淡的笑容，很是温雅，声音柔和：“林染，你说她真的愿意嫁给老顾吗？”
“那你想吗？”
“我不知道，但是你们刚刚的那番话我全部都听到了，我能感觉得到老顾爱她，那么只要他愿意，我也就能接受了。”
林染听着顾青安笑着将这番话说完，这时整个人都有些诧异，原来顾青安也没有那么的骄纵、傲慢，毕竟她就算是再带着刺，还是顾时御的女儿。
身为女儿看着父亲多年来在痛苦中煎熬，她的眼里也定然不是滋味儿。
顾青安也是希望父亲是收获幸福的。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得是基于这会是一场，大家都能祝愿并认同的婚姻。
“谢谢。”
林染站在顾青安的面前，唇角微微一勾，露着得体的笑容，一句简单的“谢谢”不知为何而来，却彼此充满了体谅与接受。